黑帐
（小小说）
张文凡
年终临近。中心校罗主任在大会上一脸严肃，声音洪亮地告戒大家，今后上面到各学校检查必须做到三不准：一不准给每人发一包包的高档香烟；二不准给检查人员滥发红包；三不准超标准到酒店设宴招待。违者，一律从严处理。
一天，罗主任一反往常高亢的声调，带着神秘的语气给我电话。
“老王，跟你说件事，你那有人吗？”
“就我一个人，您说啊！”
“你那规模小，我知道今年你那的经费好紧张，我打算拨两万给你。让你缓缓气！”
“啊！主任，您......”
“你是我们这二十多所学校的模范，其他人我可以亏一点，但我不能亏了你啊！
“知我者，唯主任也！我正为老师们的年终奖发愁呢！谢谢您给我的雪中送炭啊！”
几天后，主任又给我电话。
“老王，局长说明天到我们这来玩，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家那幽静的住处为最好。”
“好啊，这让我家蓬荜生辉，谢谢您如此高看啊！”
“不过......”
“主任您放心，我知道怎样招待的！”
“那就好！那就好！”
我上司的上司都要到我家来玩，真让我受宠若惊，但又让我疑窦丛生。我在这所学校干了二十多年，除了年年被评先进这先进那，可就是年年十八岁，总是在这一二一原地踏步。为照顾年迈的父母，多次提出的请调报告，都被各届主任以各种理由淹死了。现都快退休了，局长大人莫说到我家做客，就是平常见上一面也难得啊！今天莫非领导真要来关怀一下我？但这事又似乎不太可能，因这事不必局长亲自过问啊！大概是要我提前退休吧？这也不太现实。现在各校都缺人啊！管它，枪到临时接！我一没犯错，二没犯法，领导到家里来，总该是件好事！
下午，我割土鸡，宰黑山羊，熏河鱼，买土猪大臀肉，直到天黑。我为这一一备齐舒了口气。
第二天上午，局长主任一行四人来到我家。寒喧几句后，主任就叫我把麻将搬出来，说：“局长下基层就这丁点爱好。”
吃过午饭，酒醉熏熏的他们继续战斗，我给局长递茶时瞟了一眼局长身旁的手提包，嚯，比来时鼓了好些！
吃罢晚饭，天快黑了。局长下桌时摸了摸胀鼓鼓的大肚皮后，伸了个懒腰问了问罗主任：“怎样，还玩吗？”
罗主任堆着满脸的僵笑说：“只要局长高兴，我们奉陪到底！”
“好！”
三更时，罗主任把我撵到房里悄悄地说：“我带的两万玩完了，快借两万给我！”
天蒙蒙亮，局长拍了拍那胀鼓鼓的提包，深深地打了个哈欠说：“昨晚真尽兴，要不是今天要去市里开会，我还想再陪陪各位。好，对不起，下次再好好陪陪各位啊！”
局长，主任们的车一溜烟走了，车的尾气直呛得我喘不过气。
几天后，罗主任叫我去报帐，说：“在你家吃的东西就当招待费，到你们学校的财务上报。我拨的那两万就当是我那晚借你的，你做个维修款的发票，我给你签了就是！教师们的年终奖好好开导几句！”听了罗主任的话，我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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