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向美靠近
——紫鹊界采风记
袁晓燕
大约二十年前，在娄底师专开学术研讨会，金乐两口子就说要带我到他们老家一个美丽的地方——紫鹊界看看，不过要等她约好车。
这回老干大学组织去，腰椎病犯了腰痛无比，但克服困难也要去。否则，不知又会拖到何时。
早上长沙出发，12点多就到了紫鹊界的中华摄影报驻紫鹊界摄友之家。“摄友之家”是摄友三哥为方便省摄影“发烧友”们采风而建议老乡盖的，有了几年历史。
一伙人性急。吃完午饭，收捡好行头，朝山上走去。
来前查看网络照片，心里无数次描述着紫鹊界，登上山来观八卦冲却莫名失望。它既没有云南哈尼梯田的大气、也没有广西龙胜梯田的壮美。
观景台看曲折的梯田，小巧、秀美的梯田倒似象信手抖开的八卦图。“八卦冲”因此得名。
二十来人于八卦冲观景台拍照片，不紧不慢。我想拍一张全景，倚靠着观景台最前面的柱头移动相机，突然一阵心慌，感觉观景台在摇晃，立马退后几步。将这感觉说给队友听。“你说相声吧，这么粗的水泥墩！晃?”当年公公婆婆与我们住五楼，老人家也对我说过爬楼梯的感觉，觉得楼梯在摇晃。我答：“这么坚固的水泥楼梯，怎么会晃荡？”这是当年与80几岁爷爷的对话，何其相似，只是我的语调比摄友温和多了。
继续往上，到老马段观景台拍片，梯田线条流畅，层次分明，气势雄伟壮观，如级级阶梯，似根根纬线，层层叠叠、依山就势盘旋于群山沟壑。
老天却下起了雨，这雨下得很大，貌似没有停的意思。大伙赶紧登上观景台躲雨，分坐在几颗蘑菇伞亭下，我顺手掏出背包里的零食，拿出随身带的热茶，此刻品茶该有神仙的感觉！招呼同伴参入，有一人礼节性的响应。雨还真来了劲，大滴大滴密密麻麻使着性子往下奔。勤奋人的追求与我不一样，“晚秋”用长焦调她的画面；“江南才子”拿起相机在拍蘑菇雨亭边缘顺茅草滴下的雨滴，有人效仿。我抿茶，时不时“江南才子”将他拍的作品翻给我看，确实有味。可它竟没压过我喝茶的“瘾”，但终是拗不过“江南才子”的耐心指点，敷衍地也拍了几张，效果当然落后他几条街。
老天还算关照，约莫40分钟吧，嘎然就停了。雨一停，山涧里飘来了云雾。大家一个箭步登上了演艺中心平台，找机位拍起片来。这立马进入角色的速度，没跟摄影人一起出来耍过，无法想象。
自知反应和速度都不如别人，跟方帅先行一步慢慢往上走，渡步来到贡米岭观景台。
新盖的大板房“大楼”好生气派。走近询问：您这房子新盖的？原来冒这么大摆？准备做旅游接待？前面平台这么宽，毁了一丘田摆？嗯，嗯。接待客人不如他们几家，盖新房政府给了些补贴，自己的房子算是没有成本，收入也还得去。说到是否废田，他支支吾吾。我穷追不舍：“每丘田都很窄的，你老房子前不应该有怎么宽的坪。”他见我分析得有道理，只好说是废了点田。
贡米岭梯田由黄鸡岭、蛇行岭、卧虎岭等12座岭组成，梯田镶嵌在沟岭间，黄鸡岭以能种出优质的“贡米香稻”而闻名于世。《新化县志》中有记载：这里的梯田系花岗岩风化发育的麻粉泥田，而且是日照时间较长的向阳坡，种出的优质香稻进贡朝庭，故取名贡米岭。据说，紫鹊界的水稻极少与外来水稻杂交，保持了当地水稻的古老基因，具有相当高的纯种性。在漫长的历史时光里，淳朴的紫鹊界百姓世代沿袭着原始的肩挑背扛耕作方式，当地人不用机器、少用耕牛，用最原始的水稻耕作方式，至今保持着原始的纯手工耕种，在优良的自然环境，延续数千年古老的稻作文明。
“山高高，水长长，层层梯田入云端”的九龙坡，站在观景台远眺直冲云霄的梯田：“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九道山梁若隐若现，恰似九条神龙在争相竞越、直撺山巅。山梁下有一块飞来石，相传是龙的左眼，龙的右眼在正前方，它的左眼、右眼大小一致并且对称。
紫鹊界的神奇经典：“天下大旱，此地有收；天下大乱，此地无忧”。说是越干旱，越是丰收；天高皇帝远，如世外桃源。
景区内黑亮的柏油马路已经修到了山顶，游客免了攀爬之苦，可我心疼它的水脉遭到破坏。有统计说：至2015年末，紫鹊界梯田核心区内梯田退化面积近1/10，每个核心景点均存在斑点状抛荒或旱作现象，从山下至山上逐渐严重。
第二天早起，老天作美，放晴。于住地门口赏梯田，水汽氤氲，薄雾笼罩山脊，梯田笼上一层轻纱，缭绕梯田上空，随微风游弋，变化极快。刚才山峦还笼罩在白雾中，转眼间田舍竹林涌现；再转身，一团云雾不知何时又悬在了梯田之上，白云压顶，为采风添了几分惊喜。
“紫鹊界梯田依山就势而造，小如碟、大如盆、长如带、弯如月、形态各异、变化万千，宛如天上瑶池，人间仙境。”是最新湘教版的高中必修教材中，对湖南新化紫鹊界梯田的描述。
据考证，紫鹊界秦人梯田起源先秦，盛于宋明，至今已有2000余年的历史。2000多年前，一场战乱，秦人避难于此。扶犁赶牛，刀耕火种，于乱世中描绘世外桃源的稻作画卷。依山就势开垦梯田，其高度和宽度都有明确规定，以保障不积水，不滑坡。宋代汉官章惇《开梅山》诗中：“人家迤逦见板屋，火耕硗确多畲田”，就是对当时新化苗、瑶等民族开山造梯田的真实写照。紫鹊界是当地苗、瑶、侗、汉等多民族历代先民共同创造的劳动结晶，是山地渔猎文化与稻作文化融化揉合的历史遗存，是古梅山地域突出的标志性文化景观。
为何叫紫鹊界？明正德三年(1519年)，因饥荒发生瑶民起义，战争长达70年，死伤无数，后有善人常烧纸钱赈济冤魂，人们便顺其事名曰“纸钱界”。清代改称“纸鹊界”。现代学者将“纸鹊界”更名“紫鹊界”。我以为“紫鹊界”更富诗意。这里民风淳朴，苗、瑶风俗世代相传，梅山山歌独具韵味，妇孺皆知；梅山饮食、梅山武术等风格独特；紫鹊草龙舞、傩面狮身舞风俗表演更是原始神秘、别具风情；紫鹊界丫髻寨凄婉美丽的传说，老马凼的历史故事等等都是不忍忘记的史歌。
大面积的梯田竟然无山塘、水库等任何明渠储水系统，无须人工引水，全靠天然从上到下层层自流灌溉，四季流水不止。据地质专家称，是富含矿物质的弱碱性水顺着花岗岩基岩裂隙缓缓流出。充满智慧的紫鹊界先民利用花岗岩风化而形成的土层，人工修筑梯田，合理引水布局，建立起独特的天然灌溉系统。据测定：降雨量在50-60mm全部可被土壤所吸收，无坡面漫流。因每立方土壤可吸收0.2-0.4吨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水库。梯田从海拔500米到1200米之间，共500余级，层层叠叠，气势磅礴，成就了千古一绝的自然景观。
山有多高，田就有多高，水即有多高，以众多的渗泉流水为灌溉源头，紫鹊界是世界上唯一一块纯岩隙水自流灌溉梯田，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自流水利灌溉工程”奇迹。
“紫鹊界”民居始终保持着几千年来的干栏式建筑风格，每栋为独立的小院落，有足够的空间种菜、植树。南方炎热潮湿、山区多野兽，原始创意的干栏式板屋分上下两层。
住“摄友之家”两晚，夜静闻着木头的清香入睡。清晨听鸡鸣狗吠，村寨、森林、流水相互融合，梯田变幻着一幅幅流动的农耕画卷。
一步一步的向美靠近，却要离开了，忘不了他自家菜园的绿色蔬菜，和尽量喝而不醉的邵阳米酒；惦记着紫鹊界秦人梯田，还想再来赏四季千变万化景观：春来，水满田畴，如面面玉镜五彩斑斓；夏至，佳禾吐翠，如排排绿浪，青翠欲滴；金秋，丰收在即，像座座金塔遍地澄黄；隆冬，漫山瑞雪，仿佛条条银蛇起舞群山。
由于人工种水稻经济产值低，农户种田积极性也逐年降低。“不种，梯田的美将不复存在，文化遗产也不能长久保存”。新化县委书记朱前明说：“要为村民守住田，为游人留住景，让紫鹊界梯田重新焕发魅力”。
我想，紫鹊界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稻作文化遗存，不应该被短浅的经济利益毁灭！愿坚持保护性开发，多留些原生态的自然，将这笔财富久留后人。
2018．05
作者简介：袁晓燕，自号：圆老夫子、闲居士。笔名：化石、吴为、吴薇、何必等等。女，汉族，湖南湘潭人。化学教授，湖南省分析化学委员会常委，湖南省化学化工学会会员，长沙市色谱委员会常务理事，湖南省循环经济研究会副秘书长。作家，摄影师，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长沙市作协会员，湖南读书会（悦读）副秘书长、副理事。省老摄影家协会会员。第一、二界长沙市开福区政协常委。从事高等教育工作四十余年，多次评为优秀教师，获国家1999年曾宪梓教育基金奖。获中国科协1998年度金桥工程奖。
二十世纪80年代多有散文见报。陆续在长沙晚报、岳阳晚报、湘潭日报、三湘都市报、快乐老年报及其他刊物上发表散文和讨论。因是化学教授，写作不属专业范围内的事，害怕被人指责为“不务正业”。好长时间使用：吴为、何必、吴薇、李园、化石等笔名发表文章，甚至性别都填写为“男”，现在想来都好笑。后来才敢用实名：袁晓燕或袁小燕。除出版专业著作以外，现已出版《淌向纯洁的河流》、《行走中》，百万字的散文集两本。摄影作品在红网《眼睛大伯的视界观》栏目展出，点击率超过3万，评价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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