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 气
（小小说）
张计划
看来王老汉真的要不行了。医生把他两个儿子叫到一边嘱咐到；你们回去把老先生的后事料理一下。问问老爷子想吃点什么，尽量满足他。
老大赶对给二儿子说：医生已经辞症了，估计老爷子来日无多。你先回去把老堂屋门板摘下来，反正出殡时还要摘的。然后在上面铺一些麦秸和旧褥子。我马上雇车把 他拉回去，别让老爷子老在医院里，把老太太也从妹妹家接过来，老两口几年没见面了，趁父亲还在让老两口团聚一下。
乡下有个规矩，老人快咽气时要放在堂屋正室，不能放在卧室或者偏房。
按说王老汉是个有福的人，两个儿子俩女儿子孙满堂。晚年时分，子女们抓阄决定，老伴由一双女儿轮流供养。自己则跟着俩儿子过日子。
回到家里，王老汉极不情愿的躺在用两块门板临堂屋正门搭建的地铺上，可这由不得他。老伴则拉住他的手静静地守在他的身边，听候子女们在院子里给他料理后事。
这时候，院子里闹成一锅粥。开始是因为财产分割。兄弟俩本不和睦，可这次由于利害关系站到一起，因为他们要面对他们的俩妹妹。
后来又牵涉到火葬或者土葬的问题。姐妹俩坚持要土葬，不能一把火把父亲烧了，可土葬要花上一笔不菲的钱。弟兄俩说：土葬也行，这笔钱须姐妹俩承担？
眼看闹得不可开交，王老汉捶着身下的门板折起身子有气无力的说到：别吵了中不，你们就不能等我咽了气再闹！
亲人恼不伤，大风刮不长。在村长调停下一家人终于和好如初了。
到了开饭时分，院子里摆了两桌酒席。儿子女婿在一张桌子上猜拳行令，妯娌姊妹则在一起说家常道里短，一家人热热闹闹其乐融融。就在大家不亦乐乎的兴头上，老太太从屋里弱弱地喊道：谁给您爹送碗水来，您爹想喝口温水。
老爷子命真硬，一连几天死不临侵的就是咽不下最后那口气。晚辈们渐渐的失去了耐心，他们决定留下一人轮流照看老爷子，余皆忙各的。
这天该大儿子值班，老大感觉不对劲于是把亲戚们招到一起说：老爷子连着两天已经汤水不进米不打牙，抬头纹已经开了。恐怕是熬不过今晚。咱们都不要离开。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王老汉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寿终正寝了。老大吩咐人赶紧把老爷子的寿衣穿好。屋里随即一阵悲声訇然响起，那孝子贤孙的哭声似乎要把房盖轻轻托起。就在人们悲不自胜的时候，王老汉突然折起身子幽幽的说道：乖，你们这是在干啥呀？
见此情形，女人们嗷的一声轰然跑出门外。二儿子麻利，喊了声“我的天!俺爹诈尸了！”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是回光返照”，大儿子咕哝着也跟了出去。
王老汉瞅了一下身上的寿衣，又望了望门外窃窃私语的人们，长叹一声又倒了下去。
等了一会，门外的人看看老爷子没了动静，老大拽着老二蹑手蹑脚来到老汉身边跪了下去：”爹！俺知道你恋惜我弟兄俩，还舍不得俺娘。放心吧，老爹！俺弟兄俩不会让让你失望，让别人看笑话的。俺娘有我妹妹她俩照管，也不会受罪的，您安安静静的走吧，别吓孩儿们了。”
兄弟俩跪在地上，老大边祷告边用手探了探老汉的鼻息，老二切了切老汉的脉搏长舒一口气，然后对门外的人摆了摆手：没事了！没事了，这一回可是真的脱气了。现在可以哭了，都过来哭吧。
随着，屋里一阵悲声又再次再屋里飘出，在汹涌澎湃的嚎啕声中，在纸灰飞扬的升腾里王老汉化作一股青烟欣然飘去。
就在人们悲不自胜的时刻，老大收住眼泪劝住众人：节哀顺便，咱们都别哭了，以后几天有咱们哭的。快去把老娘搀过来吧，趁老爹还没入殓，让老母亲再看老爹一眼。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来到老爷子跟前，他用那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老爷子的脸庞。两行浑浊的老泪像断线的珠子从那枯井般的眼窝涌了出来。
突然老太太一巴掌扇在王老汉脸上哭诉到：死不了的老头子，你可走了，再不磨害孩子们了！你咋不把我也带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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