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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罗明:初恋在那大坑边(上)

民族悲情小说

初恋在那大坑边

  罗 明   

 

  大西南山区,春末夏初。傍晚,半空乌云密布,夜很黑。半山腰有一个小村,几十户农家,茅屋一片。有几缕微弱的煤油灯光从某栋篱笆屋的缝隙中射出。四下里很静,隐隐约约只听得见几声虫鸣。忽然,一阵大风袭来,茅屋屋顶上的树枝开始吱吱作响。有一缕灯光还消失了。这时有一个孩子在屋里叫喊着:“妈妈,快点灯,我怕。”那缕微弱的灯光又马上从某篱笆屋的缝隙中穿透出来。这时,天上还扯起了火闪,雷电也跟着“轰隆隆”炸开了。顷刻间,瓢泼大雨降下,狂风猛烈,树枝、树丫在剧烈地摇晃。空中的闪电不断,雷电刺耳轰鸣......

  但在进村的一条小路上,似乎有一个人在气喘吁吁地奔跑着。 

  屋里,在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下,某家父母子六人在无声地吃着晚饭。吃罢,稍大点的姑娘(约十来岁)收拾起碗筷。紧跟着,最小点的姑娘(约七、八岁)进厨房抬出了热水,给老爹老妈洗脸洗脚。其他人坐到一边去,个个都傻愣愣地呆坐着。

  而进村的那条路上,那个人仍在奔跑着。

  屋里,一个小男孩伸起了懒腰打哈欠。当妈的开口:“干脆睡去了,你!”可小男孩(约五、六岁)一动不动。

  突然,有一个人撞了他们家的大门进屋来。当爹的即刻瞪起了老虎眼吼道:“说去死又不死,还回家来干嘛?”当爹的说着还抓起一张方凳猛站起来,要砸闯进屋来的人。老伴慌忙拦住当爹的,说:“她爹,咋要这样对待她!我们都挺担心她真的会死去哩。”当妈的还扭过脸,对跑回家来的人说:“凤,快吃饭去吧,快去。”

  来人却一声不吭地跑回了自己的寝房,寝房里传来哭泣声。当爹的放开了手中的方凳任其掉下来,愤愤地骂着:“既然你都跑出去啦,干嘛还要跑回来!这是你的家吗?”当妈的死死抱住当爹的臂膀苦苦劝道:“你就少说点好吗?就少说点好吗?这样的下雨天,难道你硬要逼着她出去死吗?”

  一直呆坐在一边的大儿子(约十四、五岁)斜起了眼来:“都是你们老的不好,硬逼凤姐去王家,还得赶紧去王家,她这才跑出去的嘛。”当爹的跑过来踹了大儿子一脚,骂道:“小贵,你给老子滚出去!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小贵顿时掉了泪下来,一只手摸着脚踝快快闪到了一边去。当妈的紧紧拖着老伴的腿,还哭了起来说:“他爹,你就是这样烂脾气,天还正下着雨哩。”当爹的扭头懒得理当妈的。最小的儿子这时也悄悄走进寝房睡去了。可当爹的仍忿忿不平地说:“老的都为你们好,你偏不听,偏偏要想死,为何死不成?”当妈的继续按着当爹的脊背,苦苦劝说:“算了,算了,我说你呀,阿凤也没有死去,也算有点回心转意吧?就因为你这样凶,人家都怕吃饭哩。”当爹的睁圆眼睛骂道:“我们嫁你去王家,也不是乱嫁的嘛,人家家底都比咱家强了好几倍啦,你还这样让老的为难。”当妈的指着老伴的鼻子说:“你呀!你呀!我说你呀!谁都怕了。你就不相信人家会回心转意呀?因为你,阿凤早不早就跑出去了哩。”可当爹的还吼起了当妈的:“你怕她死呀?”当妈的可小声地:“哎呀,你干脆睡去了。”说罢推了当爹的一把。当爹的即刻瞪了眼,说:“你少啰嗦!”可当妈的却继续推起当爹的:“哎呀,你在这儿没用,人家怕吃饭,快吧!快吧!”当妈的还拉起他进寝房,并拉上了房门出来。当爹的在里屋骂道:“你们母女同穿一条裤子。”当妈的将嘴对着他寝房门说:“你少吼点行不行嘛,我不会跟她好好讲吗?”当妈的看上去50来岁,包块白布帕,一身素装都是染青色的布,赤着脚,额上现出了极深的皱纹,不胖也不瘦,但眼角上的青筋凸起。瞧去,一脸布满愁容。她,回到堂屋来,叫道:“阿凤,快出来吃饭。”姑娘那边没有什么反应。而当妈的即刻走进孩子的闺房。

  片刻,闺房门开了,长得挺标致的姑娘走出来了。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中,一张鸡蛋型脸,一对不大不小的眼睛还算迷人,特别她那一张薄嘴皮,嫩嫩的,以及甩在肩膀上的那对长发辫,已够称得上俊俏姑娘了。姑娘大约二十来岁。她刚换来的那件花格子衣服很合身。但她面带愁容,一脸憔悴。妈妈跟在她身后说着:“凤儿啊,你何必要这样想不通呢?你两个弟弟都还小啊。”凤儿没有即刻回话。当妈的快快地走进厨房去抬出菜来给她,凤儿自己也赶快去取来了碗筷。

  当妈的说了:“阿凤呀,算老人真的做不对吧,但你也不能随便寻短见呀。你年轻八轻的,还不是正好做人啊?就算你真不想嫁去王家也可以嘛,只要你去的那家能跟他家差不多就行喽。”凤儿不屑一顾:“跟你们能说得通呀?”可当妈的却慢慢地说:其实嘛,我们嫁你去王家,没有不先考虑好呀。你爹都说过了,二舅有那样的好家底,也瞧得起咱们家,我们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呢?就这样,我们老人才想让你跟了小龙成亲,为的是往后你吃口饭也安稳点哩。凤儿有点想哭了:“难道我只配跟了他?“”当妈的可说了:“我看他也并不差呀。”凤儿扭脸过来:“你听不到人家说他手脚不干净?”

  妈妈没料到她会想到这一层来,睁圆了眼睛,发呆了,好久才开口说:“哦?你说他会干摸包的事?就算他以后可能被抓也是他自作自受嘛,你只会去享福,关你什么事?”凤儿扭脸过来看了妈一眼:“可我还不想成家哩。”当妈的揉了揉眼睛,几次站上来又坐下去,说:“好啦,好啦,不管你愿不愿意,明天活儿还多,就快快吃了饭吧,先把饭吃了好睡觉去。”

  凤儿此时默不吭声了,快快扒饭进嘴里。

  某天中午,阳光明媚,凤儿同家人在一块旱地里除草。

  黔西南一带穷山秃岭居多,梯子似的田一层又一层,玉米地一片又一片,每块庄稼地都郁郁葱葱,坡顶上绿草繁茂,路边的野草绿茵茵。

  中午时,太阳当顶晒。凤儿和家人在旱地里汗流浃背地除草。一个50来岁的老婆子笑哈哈地来到了地边。凤儿家人挺热情地打招呼:“是大舅妈来了。”

  来人顿时面露喜色地说:“我看小凤来了。”凤儿只顾低着头除草,没有抬头上来看来人。老婆子走到凤儿身边,笑着歪头过去看她:“该高兴了吧,阿凤?”她阿凤气着说:“高兴不起来。”她爹吼了起来:“你说什么?”凤儿眼眶泪水盈盈了。她老妈制止起老伴说:“她爹,别这样吼孩子嘛!”大舅妈看看了当爹的说:“姑爹,您千万不要这样对待她嘛。”当爹的顿时低下了头,沉默了。

  大舅妈接过凤儿弟弟的锄头走过去挨到她身边除草,说:“凤,龙龙在念着你哩。”“随他念。”她显得很冷淡,还不看人说话。当爹的睁起了怪眼,盯向凤儿,当妈的斜了个眼色过去。凤儿无声地除草,故意远离大舅妈。可大舅妈也紧紧地赶上她,看着她,说:“凤,你活儿做得厉害,我们老的赶不上你们年轻人了。”凤儿很不愉快地说:“只你们老人才厉害哩。”当爹的更咬牙切齿地望着凤儿,大舅妈连连使脸色叫她爹的不要发火。大舅妈对凤儿说:“凤呀,你就安心跟了你二舅妈挑水去吧!也顺便跟了我挑水。你是个好姑娘,知道你会愿去的。”凤儿照样低着头除草。当妈的马上说:“凤儿,你咋不答应大舅妈呢?”大舅妈忙应:“她会答应的,好凤会不答应舅妈么?这不可能。”凤儿只会低着头除她的草。大舅妈又极为耐心地对她说:“凤,舅妈是为了你好哩。”这老妇人说罢,还伸手过去贴近凤儿耳朵悄悄说:“凤,一会儿龙龙可要过来见见你哩。”凤儿表情木然地说:“她想来就来嘛,反正我和他是亲老表关系。”大舅妈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怎么说,你总得去了他家,你总之是我们家的儿媳妇。”

  凤儿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山那边一条小路上果然走过来一个小伙子。边走边大喊着:“大妈,大妈,你在哪儿呀?”大舅妈在凤儿的身边应答道:“龙龙,大妈在这儿哩。”龙龙很快跑了过来,对谁也不打声招呼,只对凤儿说:“凤凤。”凤儿连头也不抬,说:“你来干嘛呀,表哥?”龙龙马上面红耳赤地说:“我过来看看你呀。”

  顿时,四周地里正在除草的人都笑了。这时,凤儿也抬起了头,看看龙龙那憨包气,也跟着笑了,说:“都住在同一个村里,早不碰晚碰,还用得着你来看我呀?我有什么值得好看的嘛?我又不是仙女。”大舅妈对当妈的悄声说:“他们俩都还挺有缘分的哩。”

  当妈的频频点头。龙龙这小子傻里憨气地走过来,抢过他大妈的锄头,走过去,挨到凤儿身边跟着除草。可凤儿懒得理睬他。龙龙却死皮赖脸地硬撑着,问:“凤儿:你还没吃饭吧?”小凤不用看人说了:“没有呀,你去送来嘛。”龙龙害羞了:“这是来你家干活,我不好意思给你送饭。”凤儿此时捧腹大笑起来,龙龙也跟着憨笑起来。大舅妈赶忙说:“你们还是挺有缘分哩。”当妈的这时也说:“干脆你们俩都玩去喽。”龙龙这蠢人也跟着说道:“这老天也真热起来哩。咱干脆玩玩去吧。”凤儿不紧不慢地说:“农民哪有时间游山玩水,又不是国家干部。”龙龙挨近凤儿,说:“凤,我家下个月就准备娶了你过门去哩。”凤儿懒得理睬龙龙,特意扭头一边去。大舅妈跟着说:“凤,只有半个月可就要吃你们的喜酒了。”

  凤儿却轻蔑地说:“我这个人会有什么酒可吃呀,舅妈?”当爹的瞪起了眼睛:“你咋这样对待老人呀,阿凤?”大舅妈大声地说:“咋没有酒?就是娶了你过门去,办酒呀!”龙龙低下了头去。凤儿也同样默不吭声。

龙龙挨到凤儿身边来,故意找她说话:“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呀?我家生活上还算可以的哩。”周围群众都笑了。凤儿也跟着苦笑了。凤儿大声对龙龙说:“你家嘛,谁敢攀比呀!”龙龙埋头显得腼腆地:“难道你真的看不上我?”说罢,龙龙还尽量挨过来。差不多贴到了凤儿的身上。凤儿更觉得厌烦起来,吼道:“滚远点!”当爹的即刻跑过来,踹了凤儿一脚,又接连扇了她两巴掌,狠狠地骂道:“你这杂种!你这死杂种!给老子滚蛋!给老子赶快死去!”

  一瞬间,凤儿的泪水即刻扑簌簌地滚下来,她两手将锄头甩一边去,很伤心地哀哭跑了。龙龙马上跟在凤儿身后追去。但凤儿急急地跑。渐渐地,龙龙就被她甩得远远了,龙龙只好懊恼地返回地里来。

  一座半山腰间,一丛乱石林立,“石林”周围耸立着七、八棵参天大树。在半山腰间,没有路,没有一块平坦的坡地,只有几蓬比人还高的围成一个大圆圈的枝蔓。枝蔓深入下去,又是一丛极高的杂草,杂草背后便有个不知有多深的大山谷。四周围都是笔直地向下一刀切。凤儿正泪流满面地往这大坑方向跑来。

  一棵撑天大树下,正有个小伙子静坐在那里对她苦笑起来:“咦,凤,咋这么急呀,你------”凤儿抬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加泪水,佯笑起来:“是你呀,小辉?”小辉即刻站上来:“我知道你会跑来这里的。”

凤儿害羞了,只好坐到了大树下。扭过头来问他:“你咋的也跑来这里呢?”小辉笑起来:“我担心你跑上来碰不到我。”凤儿脸红了,过了好久才开口:“难道你会有我那样的烦恼?”小辉笑了:“差不多吧。”凤儿感到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小辉。小辉又笑了起来:“昨晚上,你肯定淋雨了吧?”凤儿埋头问:“你呢?”小辉赶紧摆手:“我没有,我回家可比你近得多。”凤儿平静地:“淋点雨没什么。”小辉扭脸过来:“昨天傍晚,我叫你早点回家,你偏不听。”凤儿摇头:“只要有机会跟你在一起,我怎么还想走呢?”小辉笑了:“那咱到上边那棵树底下去吧,我觉得那儿要凉快些。”凤儿无声地站上来,跟后小辉身后走了。

  一棵枝繁叶茂的撑天大树,绿荫一片,树阴下杂草丛生。他们一前一后地赶过来,各自找寻一块石头坐到树下来。凤儿显得很腼腆,很害羞,不敢直接看他小辉的脸。小辉面露喜色说:“凤,你为什么总想死呢?”凤儿摆手:“不,我并没有想死。”小辉可笑了:“不想死?要是我不在,你不就马上跳坑啦?”凤儿也笑起来:“那你来这里,难道不是想死吗?”小辉可笑起来:“哪里哟!要是我想死,那我不是早就跳下去了么?”凤儿睁圆了眼:“既然你不想死,那为何还要爬上来呢?”小辉平心静气地:“我晓得你要来的。”凤儿笑了:“哦?你真有这样灵?”小辉抬头看她:“从你昨天所说的那些话,我就知道你会有麻烦。”凤儿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了:“请原谅我,辉,我不想死了。”小辉挺深情地说:“我知道你内心有苦衷。”她佯装笑起来:“你不是也有烦恼吗?”小辉平心静气地说:“我都跟你说了去的,她已来到了我家,我再怎样想死也是枉然呀。”凤儿不看他说:“那你不是在逃避跟她想死掉吗?”小辉摇头:“我早就不想死了。想死,那也是前段时间的事。”凤儿关心小辉:“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小辉老实地说:“我想离家出走。”凤儿也低下声音说:“哦,你能找得路子走了,我可不知道自己该咋办哩。”小辉睁大眼了:“你难道说,眼前无路可走了就想死?”凤儿摇头:“现在不想死,就是以后也不想死。请你相信我,小辉。”小辉语重心长地说:“凤,我可跟你说了,你最好别死,我多担心你呀,如果我今天真的不到这里来,你可要跳坑啦。”凤儿两眼朦胧了:“请原谅我,阿辉,是我想不通。”小辉也热泪盈眶:“诚心告诉你吧,她现在就真在我家里,她父母亲自过来压阵,说了,就是担心我会骂她、打她,会硬逼她出门去。而我妈也总用眼泪哀求着我,说我要是真的不娶了她,我妈可要死在我面前,你说说我敢违抗么?因为我下面还有四个弟妹哩。”凤儿这时掉了泪:“你确实比我灾难得多啦,我听了你这一席话,我不再死了,更不想死了。”小辉镇定下来:“好吧,只要你不想死,就阿弥陀佛了。”凤儿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能有你这样的好人做伴就太好啦。辉,你能带我远走高飞吗?”小辉更伤心起来:“凤,我都跟你说了,我带不了你走,因为她已来到了我家,我已算个成家的人了。”凤儿扭了头过去掉泪:“不,你并没有成家。我知道你并没跟她住在一起。”小辉扭过头来看看她:“凤,你为啥要这样伤心呢?在这世间上,比我理想的小伙子多着哩,我相信一定会有个如意郎君领你走的。”凤儿摇头:“不,除了你,我再也不想跟谁走了。”小辉可认真起来:“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这不好,你明明知道我已成了家,我求你放下我好吧。”凤儿摇头:“在我眼中你并没有成家,我是知道的。”小辉摆手:“凤,我真的对不起你,你的要求我可答应不了呀。”凤儿靠着他的肩膀说:“不,辉呀,我知道你有苦难言,你一定认为你再娶了我去我们就犯重婚啦。可我们都不准备回家了哩,只要她不告,还有谁敢去告呢?况且,她来你家也是她父母和你父母包办的呀,你并没有同意跟她呀。”小辉正眼看着凤儿:“可我终究要回家养老的呀。”凤儿:“既然你都打算离家出走,还管得了这些么?算了,只要你到外面去多挣点钱,托熟人带回家来就行了,况且过了段时间,她总不能守在家里当活寡妇吧?现在趁老人年纪还不算老,还能勉强干点农活,只要你每年托人带点钱回家给老人用,谁还说你不孝顺呢?谁还说你不会考虑到弟妹呢?”小辉猛抓起了头发来,过了大约一分钟,才说:“等我先考虑考虑再说吧。”凤儿使劲摇着他的臂膀:“不用你多考虑啦,现就明白点告诉你吧,他龙龙家不到七天可就要来娶了我过门去啦。”小辉惊讶地:“好吧,那咱们明天该到哪里去好好谈一谈哩。”凤儿用手按了按额头,说:“我觉得在我们两村,无论哪儿都不好谈,咱只能到这儿来。”小辉显得烦恼起来:“可这儿离哪家也远呀。”凤儿坚定地说:“远是远了点,但也得来这儿呀,前几次我们不是来过了,难道远了点就怕来吗?”小辉点了点头:“行嘛,那咱安心回家去吧。”

  两人开始离开大坑下山来。

  一个山村坐落在半山腰间,该山村大约百来户农家。石板房占多半,偶尔还见到好几家茅草房和三、四家青瓦房,村周围皆是一丛丛斑竹林和十几棵参天巨树。竹林外,就是成片绿油油的包谷地,村前是一丘弯弯曲曲的层层梯田,每块梯田的秧苗都长得绿油油。

  傍晚,村民走在回家的路上,小辉也匆匆走在回家来的路上。

  一幢石板房屋里,五十来岁的小辉妈和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姑娘坐在桌前吃饭,饭桌上还围着四个孩子。一家人都显得挺愁眉苦脸的,谁也不讲话。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问道:“妈妈,我大哥咋还不回家来哩?”小辉妈:“谁晓得他跑到哪儿去了。”那姑娘说:“他一早起来连脸都不洗一洗就跑出去,他是在躲我。”小辉妈:“小玉,他会回家来的。”

  大家又无声地吃着晚饭。小辉妈问了最小的儿子:“宁儿,你猜猜辉哥哥回家来不回呀?”“不知道。等下---要回来的吧。”这小男孩头也不抬上来。只顾张口地扒饭进嘴里。

  这时,小辉进来了,一家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去。小辉妈:“快来吃饭喽,阿辉。”小辉不说话,埋头进了自己的寝房去。小玉赶紧放下饭碗,跟着追过去:“今天你到哪儿去了?”他们的“婚房”里传出来两人的声音。“你到底要吃饭了不?我去盛来给你吧?”是小玉的声音。“不吃”。是小辉的声音。小玉抹着眼泪走出“新房”来。这姑娘长着一张长脸,人不高也不算矮,留两条长发辫,绿色的紧身衣服,蓝色的条形裤子。人显得有点瘦小。桌边的一个小姑娘站起来说:“玉姐,别管他,快来吃了你的饭吧。”小辉妈对着“新房”说:“阿辉,不知道你今天到哪儿去了哩,你姨爹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才回家去。”小辉没有搭话。一个男孩叫了:“辉哥,你快出来吃饭吧,菜都快没了。”小辉在屋里答话:“嗯,知道了。”小辉从寝房里走出来,自己找了碗筷去。小辉妈又端来半碗菜,是猪肉炒干豆腐,她说:“小辉呀,你硬是不想在家,你姨爹姨妈都等着你回来,想跟你唠唠几句家常话好安心走,可等你都等到天黑了也见不到回家里来。”小辉不高兴地说:“谁管得了你们呀!”小辉妈睁大眼了:“你咋这样说话呀,阿辉?”小辉气愤地站上来:“算啦,我出去。”说罢就要往外跑。小辉妈赶忙拉住小辉,那姑娘只会在那儿掉眼泪。小辉被拖住,他忍了忍,坐到桌子边来。小辉妈指着桌上的菜:“这是特意留给你的,我们都吃过了。”

  小辉慢慢嚼着菜,他实在咽不下去。好大半天,他才吃完了一碗饭。小玉一脸愁容地走过来,伸了手过去:“我给你添饭吧。”小辉头也不回:“我自己添。”说罢就站了起来。小玉赶快闪到一边去,并委屈地躲到屋角阴暗处悄悄抹起了泪。

  不大一会儿,妈妈和弟妹们都睡觉去了。堂屋里只剩下小辉和小玉。小辉吃罢饭。无声无息地将碗筷送进厨房,回来后,又赶忙开门要出去。小玉迅速地伸手过去拉住了他:“你还要上哪儿去呀?”小辉甩手:“你别管我。”小玉却死死地拖住小辉,并马上掉泪低低抽泣着:“不,你不能走。”

  小辉想挣脱小玉,但挣脱不掉,他极其痛苦地坐到小方凳上,埋头下去。小玉跟着坐下来,守在他身边。过了好久,小玉小声对小辉说:“辉,咱休息去吧。”小辉冷冰冰地说:“谁不准你去呀?”小玉掉泪下来:“我要等你呀。”小辉更冷冷地:“谁要你等我!”姑娘站上来,硬拉着他小辉进到了“新房”。小辉吼起来:“滚开!”接着,他又跑了出来。小辉妈在另一间屋里吼叫着:“阿辉,你说什么?”后屋一间房传来小辉妈哭声。小辉只好停止反抗,让小玉拖着回到了“新房”。

  小玉迅速地脱鞋脱开外衣就上了床,小辉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小玉佯笑着,向小辉挤眉弄眼催他快些上床。但小辉却故意埋下头去,不理小玉。

  小玉起身坐到床沿上,一次二次伸手过去推小辉,但小辉却故意装死。

  小玉伸手拉灭了电灯,但小辉仍没有动静,小玉又伸手过去挠了挠他小辉,可小辉还是不动。小玉拉亮电灯后干脆爬起来站在他面前,低声哭着哀求道:“辉,你就原谅了我,同情同情我吧!”小辉头也不抬,说:“我和你是姨老表关系。”小玉掉了泪下来:“可是爹娘已押我过来跟了你---。”小辉迅速站上来,打开“新房”门走出去。小玉哭起来,那哭泣声越来越大。此时,妈妈在另一间屋里也跟着哭了起来。小辉的心软下来,他坐到堂屋的长凳上。小玉穿好外衣外裤走到堂屋,挨在他小辉身边坐了下来。小辉此时也不得不放口气缓和些说:“你睡你的吧,就别管我了。”小玉双手搂着小辉脖子,带着哭声说:“我必须有你呀。”小辉极不情愿地倒在了床上。小玉的脸上一下子有了一丝笑容,赶忙伸手去帮他解掉上衣的纽扣。小辉即刻推开小玉,说:“不,我不需要脱衣服。”小辉的泪水很快把枕巾打湿了。小玉赶紧挤到他小辉身边躺了下来,并伸手去拉熄了电灯。可电灯又被拉亮,小辉的手正拿着拉绳,他即刻跳下床来。小玉伸手去拉小辉,被小辉甩开,说:“我还不想睡,你睡你的吧。”小辉走出“新房”,一屁股坐到了长凳上去,垂下头。小辉眼含着泪,声音嘶哑地说:“你、你、你干什么?”  

责任编辑 宋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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