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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征文130号作品】邓试衡:宁老太小传(中篇小说)

 宁老太小传

邓试衡

第一回  堤破水漫险惊魂   

  妇老胆大奋救生

词《清平乐》 :

一泉涌出,斩棘披荆疾,

冲辟成溪悠水轶,千古风流尽悉。

两厢耸立峰峦,山乡曾几甜酸,

藕断丝连往事,可歌可泣情澜。

在长江中下游的江南山区,有个村庄叫“翠坑”。它坐落在一条西南走向的大山冲中。村庄的二面都耸立着绵延起伏的大山峦。由于这里的地势特殊,气候非常温润,绿色植被常年覆盖,四季常青。宛如一个翡翠的世界一般。而且这山庄还地处于七弯八扭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山拐角里。还又颇似那“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胜境的所在地。又似掉在一个大山坑里头的村庄。因此,也就获得了“翠坑”这么个靓丽又风雅的村庄名儿。

人在“翠坑”里,面南而站,山庄的右边有座大山头,一眼望上去,活灵灵的就像一头在抓捕猎物的凶猛老虎一样,故名曰“虎山”。也真是天工造物巧妙,在虎山头上的一处绝壁之下,冒出了一股泉水,这股泉水居高临下,一路披荆斩棘,曾几何时,竟然冲辟成了一条扭曲盘肠,流经山下村庄的淙淙流溪。也不知哪代哪年,被居住在虎山脚下,“翠坑”里的山民们就势因地制宜地动起手来,经过开挖,修整,磊石成岸,便建成了一条有三尺多宽,三尺多深,穿村避户的小沟渠,让山民们能方便地清洗物件,特别是让村妇们去清洗食物,洗涤衣衫。但是小渠里的水不因洗涤繁杂而浑浊,而蒙生臭味,流水依然清澈见底。平日里时时都可以看见一群群的小鱼,逆流而上,还可以看到一只只的小米虾,在水中相戏相扑。尤其是那潺潺作响,美如琴弦的天籁之音,更似在向后世的人原原本本地诉说着,在这里曾经有过酸甜苦辣,喜乐悲哀。

正是:《七绝》

山泉不腐溪水偎,因有源头活水来。虾戏鱼游清见底,潺潺如诉乐悲哀。

 宁老太原本并不是“翠坑”里的人。当初他们一家人来到这山沟里,是以遭受了严重水灾的灾民身份,被政府安排到这儿来垦荒生产自救的。本想度过困难的灾期后,还要回到江北的老家去。可是在这一年的垦荒种地生涯中,她爱上了这儿的绿色大山,爱上了这儿清甜的泉水,爱上了这地方憨厚的山里人,爱上了这里的山土地……

她不想回到大江北岸的老家去触景生情,又勾起她那如万箭穿心的丧子、丧孙、丧失亲人的疼痛。因此,就留在江南山区“翠坑”定居了下来。

话说每年到了农历五月这个季节。老天爷总喜欢吹刮起南风。然而,民间有句俗话:五月南风发大水。因为不停不息的南风,将会引起万里长江滔滔东去的水流,产生倒灌倒流的潮汐现象。从而阻挡影响了一泻千里的长江流水,不能及时地流归大海。使长江里的水位迅速抬升,久之,有可能发生长江堤岸溃破。发生严重的水患灾害。

那还是早在建国伊始的一九五四年农历五月底至六月初,那段让人难忘的刻骨铭心的岁月。这一年的南风刮得比任何一年都凶狂。

从五月初起南风就拼命的吹刮个不停,滚滚东去的长江流水,据说是被一条困江蛟龙横拦在长江的入海口。使那来势汹涌的水流被它横势一挡,激起了万丈巨澜,一下形成了极强劲的回灌大倒流。立即呈现出就像溃败的千军万马,前后倒置,争相推搡,相互践踏。发生一层层、一茬茬、又一重重磊叠地撞击,产生一片惊涛拍岸的恶浪。顿时倒流一派气贯牛斗,山呼海啸,接踵而至,所向披靡。这便是万里长江一线能在浙江海宁所见到的那气吞山河,波澜壮阔的观潮景象。

由于南风久刮不衰,潮水频涨,长江里的水位已抬升到了极限。可是天公又不作美,长江上下沿线接连暴雨倾盆,两岸各地成百上千条的小溪、河流里的山洪滚滚,全都蜂拥的注入到了长江里面。在电闪雷鸣的助威声中,暴雨飓风掀起恶浪层出不穷。长江两边的堤岸不断遭受到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猛烈拍打冲刷。也许长江的堤岸经历千年,年久失修,或者历遭战争年代炮弹的轰击造成了疏松。长江两岸的江堤多处出现了将要发生堤岸溃破的危险情况。

话说在长江中下游的北岸,有处叫“老圩州”的地方。这“老圩州”的南端圩埧就是这段长江的北岸江堤。

这正是建国的初期,圩区的农民们都耕者有其田分得了田地,一个个都生产积极性很高。粮棉连年获得了丰收。广大圩区的农民积极向国家交纳公粮,踊跃销售余粮。有力的支援了抗美援朝战场上,中国人民志愿军去英勇杀敌,保卫国家。去学习苏联老大哥那样地建设社会主义。今年老圩州里,庄稼的长势特别喜人。你看:

圩区里的禾穗都已经勾头了,成片的稻菽在势未减弱的南风中,不断地摇曳颠簸着。远远的看上去一波波,一层层的青中透黄,黄中夹青的彩色波涛一望无际,像在朝霞的辉映中,一片色彩艳丽又波光粼粼的大海。

而在圩区北边的棉花田里,一株株棉禾也长势喜人。一个个的棉桃已经开始吐白了,然而还有少量的迟开的红妖妖的棉桃花儿,挂在青枝绿叶之间,远远望去,呈现出一片紫、红、绿、白的颜色,就像少数民族的巧妇织出的锦绢一般。

可是老圩州里的人此刻心情,却并没有庄稼丰收在望而喜笑眉头。由于长江大堤长时间遭到潮水的侵袭浸泡,遭到接二连三的暴风骤雨的冲洗,更不断遭到一浪又一浪,惊涛拍岸的强烈撞击,江边堤岸已出现了好几处裂缝,危在旦夕。虽然政府一直在组织抗洪、防汛、抢险。但在建国初期,又和以美国佬为首的联合国军在朝鲜打仗,综合国力和抗洪抢险技术设备都比较落后,因此收效甚微,眼见长江堤岸溃破已经无可挽救……

连日来那个女乡长带着村干部,挨门逐户,动员大家紧急撤离,暂时搬迁到圩区北边十几里外的高地势处去。可是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不肯离家搬迁……

终于在一天的下午,“老圩州”地段的长江堤防溃破了。这是公元一九五四年。农历六月初三的三点钟左右。北边的长江堤岸被汹涌的洪水,从一道裂缝处冲开了一个大豁口。顷刻,长江里浑浊的洪流就像一条发了威的作恶蛟龙,挣脱了长江堤岸的束缚,扬起数丈高的浪涛,咆哮如雷,一泻而涌贯进老圩州里。豁口顿时被汹涌澎湃的滔滔洪水撕扯成数十丈开的大缺口。刹那间,只见浊浪穿空,波涌连天。就似当年的倭寇鬼子偷袭村庄得逞,千万条海盗恶狼,穷凶恶极的嘶鸣着,向村庄四处扩散而开。一时间老圩州里天沉地沦,在一片惊呼救命声中,住房、庄稼迅速被洪水吞没,满眼浊浪翻滚。一片汪洋大海。水面上不断漂浮起挣扎求救人的身影;不断出现惊慌失措,在滔滔洪流中挣扎,泅渡逃生的大水牛;不断有被洪水卷来的随波逐浪,在洪水中翻滚着的猪和家禽;不断漂浮来数不清的瓢盆锅盖;还有无数在水面漂浮着的木箱衣柜。可怕的是还能见到水面的风口浪尖上吐舌逃生的毒蛇,往那大片漂浮着的屋头上的盖草中游蹿……

数只小木船已经开始在一片汪洋的水面上进行救援了。这是老圩州里一些私人家的小木船,每只船上至少有两个人,一个人持桨划船,另一个人则手握长竹竿在营救遇难的落水之人……

突然,一条在水面上乱撞乱游的土蝮蛇,凑巧被正在划水的船桨无意缠住了,船家一时慌张,使劲一拨弄,反倒将这条蛇甩进了船舱,而这只小船舱里有陆续被救上船的三男两女,他们都是六旬上下年纪的人了。正精疲力倦,惊魂未定,背靠船帮坐在那里苟延喘息,有人猛地看到一条三尺多长的土红斑斑的毒蛇掉进了船舱,吓得大叫:“哎呀!有蛇!”

这一声惊叫让诸位眯眼养神的获救人,个个都睁大眼睛看到爬来的毒蛇,真是有了刚脱虎爪又入狼口一样的感觉,怕死求生的本能促使这五个人爆发出一股蛮劲,哪里还敢坐以待毙,一个个像注射了强心剂,呼地一下全都站立起身子。这条小蛇似乎也被突然站立起来的五个高大身影吓着了,扭动长长的身躯向船舱右边爬去。三个获救的大男人一见毒蛇往脚下爬来,哪里还敢怠慢,异曲同工几乎同时跳起脚来,扑向小船的左方,小木船急剧地向左倾斜过去……两个船夫一见情况不妙,想阻止这三个大男人的跳窜,异口同声刚喊出一个字:“别……”

突然一浪掀来,正向右倾斜的小木船一下被顺势掀翻了个底朝天,两个船家只得落慌跳入水中……

发生这惊险的一幕,从土蝮蛇无意被带进船舱,到小木船被弄翻了个底朝天,也只在两分钟不到的时间,惨剧就发生了。

正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只见一条双桨木船飞速的向出事的水域划来。船头站立着一个女子,满头的头发被迎头风吹得蓬头遮面,他手握着长竹竿,高声地叫道:“别慌张,我们来救你们啦。”这女人说罢回首对划船的年轻人说:“大毛娃。让姑父掌桨,你过来帮助救人。”

那两个刚刚跳入水中的船家,一见有船来救援了,立即都用双手使劲划拨洪水向救援船靠近过去。

船上的女人也赶紧将手中的长竹竿向落水人伸了过去,只见两个落水船家先后抓住了长竹梢,随即被船上女人和大毛齐心合力,将两人拉拽到救援船边,又被救上了船。两个船家待站定一望,认出了眼前的救命女人,异口同声地感激地说:“原来是宁奶奶,感谢您的救命大恩,您老这么大年纪了……”

“救命呀!救命呀……”

船上的人循声望去,原来漂浮着的翻船底下,几个落水的人也一个个蹿出了船底。他们面贴船底,用双手紧紧抓扣着船底的边沿在高声呼救。

“别急别急,我来救你们!”宁奶奶说罢,对自己船上的人说:“你们随时准备递长竹竿,我先下水去了。”

船上的人一听,众口纷纷地说:

“大姑妈,您都六十岁了,这水势凶猛。”

“宁奶奶!不可呀!让我俩喘口气,稍等片刻,还是让我们下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宁奶奶已经纵身跳进了一望无际的水泊之中。原来这个宁奶奶虽说是一介女流,而且已到了花甲之年,不想她行动极是迅速,水性也好,能比当年梁山好汉浪里白条张顺在水里的绝技,只见她在波涌滔滔的洪水中,从容不迫,不慌不忙,轻松自如地运用踩水之术,其姿态像现代跳迪斯科舞的女人一样优美。浑浊的水面始终只能在她腰间以下翻滚。宁奶奶便是这样轻巧来到了翻船的旁边。只听得宁奶奶说声:“我来救你们了”,便伸手将那个面贴船帮、双手紧扣船底的散发女人揽入左胳膊之中,转过身来朝……

那边救援船上,大毛早已将那杆长竹竿伸了过来,宁奶奶一见伸出右手一把紧紧握在手中。随着救援船上的人缓缓将竹竿往回抽动,宁奶奶和落水女被平安地拽到了救援船边,船上的人又小心翼翼地将落水女人拉上了救援船。

宁奶奶就这样反复来往于水中,救起了翻船上的落水之人,可是船家一点数,说:“还少一个人,少一个女的呀!”

“我……我在……这边……”突然翻船那边想响起了有气无力的求救声。经过刚才一番连续四人被救援的行动,不但救起了落水的四个人,而且长竹竿不断在两船之间拉动,救援船和那只翻船之间的距离,已大大缩短到五、六尺了。这宁奶奶一听翻船那边响起了女人求救的声音,只见她长长吸了一口气,躬身轻轻一纵,便身轻如燕从这船跳到了对过的翻船底上。伸头一看船体那边,一个蓬头散发的女人,正可怜巴巴地仰视着自己。宁奶奶二话没说就从船底上滑入水中、施展起精妙的踩水术,右掌拨浑水、左腕揽妇女,拐到船底的那边,伸手抓过递伸过来的长竹竿,二人被轻轻巧巧拉到了救援船边,又都被船上人拉上了救援船只。

刚才大家都已经听宁老伯讲述了,他和宁奶奶、大毛三个人为何驾船来到了这里的经过,船上众人都感到无比的痛心。

原来还在长江之堤未破之际,那个女乡长带着村干部挨门逐户动员紧急撤离,宁奶奶和宁爷爷收拾了随身穿洗的衣服和被盖,带着十五岁的二儿子桂堂和小女儿,来到大儿子家里。要大儿子一家三口人和自己一道撤离到圩区北边高地段去。可是大媳妇就是坚持不肯走,说什么长江年年到了这个时节都涨潮水,却是年年都平安无事。任由宁奶奶老夫妻和弟妹们怎样劝说就是不肯离家。无奈宁奶奶家四口子只好单方面去了圩北。这圩北远离长江十五里多路,地势又较高。而且宁奶奶的娘家就住在这里,因此她一家人就暂时栖身于舅舅家里了。

第二天下午长江堤岸就溃破了,宁奶奶、宁爷爷十分记挂大儿子一家人的安危,让二儿子桂堂带着小妹留在舅舅家里,借了娘家的双桨木船,就要和老伴去江岸那边去寻救大儿子一家人。娘家内侄放心不下,就随同大姑和大姑爷一道,拼命划着木船赶到大江岸边。然而这里已经洪流滚滚一片汪洋大海,哪里还有村庄房屋庄稼的影子。他们只好划着船在水面上搜寻。不想碰巧就遇到了木船侧翻的事故,便二话没说毅然进行了救援行动。

此刻在双桨木船上,大家都对宁奶奶家的遭遇表示十分的同情。大家纷纷地说:

“宁奶奶,我们感谢您的救命大恩呀!”

“你们家真是大好人哟!”

“老天爷呀!这么伤心的事儿可别降到好人家里哟!”

“但愿苍天有眼,宁奶奶家亲人得救,好人该有好报啊!”

宁奶奶刚才几番下水救人,一心扑在救人上。但她毕竟是上了花甲年纪的人了,这会已有了疲惫的感觉,听船上的人说起了她心上的苦痛,勾起了她无限思念担心亲人的生死存亡。可是面对一片汪洋滚滚浊流,天色又已近黄昏,一种凶险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她的心一下碎了,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大叫一声:“我的心肝宝贝呀!”便向后扑地倒在了船舱不省人事……

船上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得魂不附体,悲泪纷纷而下。那两个获救的女人更是悲痛得嚎啕大哭起来……

宁老爷大声泣呼:“老伴呀!你怎么啦!……”

内侄大毛将大姑妈搂在怀中,凄惨地呼唤着:“大姑妈!大姑妈呀!……”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闪电雷轰赶着数不清的雨点,纷纷注向正经受着灾难的人间。小船舱里,个个都被淋得雨水和着泪水滚滚而下。一时间,风声、雨声、悲哭声、低沉的雷鸣声响着一团。啊!人怜、天悲、地泣……

真是:

《七律》

倒潮暴雨破江堤,  岸下圩区景象凄。

水漫禾房皆吞没,  浪滔尘世哭分离。

鸡禽牲畜随波逝,  妻女儿孙会梦时。

可泣可歌怜老妪,  救人险境好英姿。

第二回:吴姑娘偷学武术 

   宁奶奶挥拳夺牛

词:忆江南《双调》

人难做,少有不蹉跎,年少无知穷闯荡,长成懂了哪言跅。尘世太多磨。

弹指老,归雁叫声愁,过客一场何所树,庶民几个大丰膄?谈笑趣闻留。

上一回说到,宁奶奶连救了落水的六个人上船后,预感到大儿子一家三口都已经葬身洪水,心中悲痛万分,一时急火攻心昏倒在船舱内。可她并没有死去,她的丈夫会扎针灸,随身带着银针,及时给老伴扎了针,因此又回过阳来了。

一个多月后大水渐渐退去,果然,在离家不远处被洪水淹毁的水稻田里,发现了紧紧抱在一起,死去的大儿子一家三口的尸体,情景真是惨不忍睹喲!

宁奶奶,宁爷爷含悲忍涙安葬了大儿子一家三口人。随后便加入了政府安排下江南去垦荒生产自救的队伍。被安排到了江南山区的“翠坑”临时落脚。

这宁奶奶出生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上代人做的是“弄船的”营生。其实就是在水上谋生,以船楫为家,常年在水上劈波斩浪,很少回到岸上的那个群体。世人称他们为“船民”或“船夫”。又叫作“赶海的”、“弄船的”。

宁奶奶本姓吴,其父继承祖业做了个弄船的人。一条小木船上蜗居着一家四口人,吃喝拉撒全在小木船上。弟弟从小身体虚弱,倒是作姐姐的她,天生体健,活泼机灵。跟乃父学得了一身好水性,父亲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胜男”,其意就不言而喻了。那时在长江屡有杀人越货,掠夺民财的勾当发生。胜男十四岁那年冬天随父往南京运木炭,在“采石矶”的水面上,一只匪盗船盯上了她家的运木炭船,幸亏几艘运粮官船凑巧碰上,才吓走了江洋大盗。为此胜男的父亲决定改行,用一点积蓄在江北老圩州北边买了两亩多田地,置了几间草房过起了田园生活。

有一天,十五岁的胜男正在自家院内种菜,听见邻居院内有吆喝声。便走过去从墙缝洞眼里朝里看,只见一个壮年汉子腰间扎了一条红布带,正在教三个年轻人习武打拳。这胜男一下来了兴趣,趴在墙缝眼上一直看完了这场武功的教习。过后,她心里一直在琢磨着那师傅所教授武功的一招一式,心中很有感受。她一连偷看了半个多月,也自己偷偷地练了半个多月,觉得还颇有心得,于是就这样坚持了三年,竟然可以随心欲意打出师傅所教的每招每势。

一天胜男的父母和弟弟一道出门去了,这下可就天高凭鸟飞,海阔任鱼跃了。过去练拳偷偷摸摸地,今天她一人在家,练拳脚时便放开了手脚,练到妙处不由自主地发声呼喝以助拳势。

“喝!”“哗!”“咿!”……

“练得好拳脚呀!”突然传来一声喝彩。

胜男收住拳势循声望去,只见邻居墙上蹲着一人,见胜男转首相望,便一纵身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向胜男走去,问:“小姑娘,你这拳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胜男举目相看,不就是邻居那个教拳脚的师傅么,于是纳头便拜、说:“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拳师笑问:“我是何时收你为徒了?”

小胜男跪地不起,说:“师父原谅弟子不恭之罪,小女子吴胜男自幼随父在长江里弄船为生,三年前遭遇江洋大盗,险些全家蒙难命丧黄泉。因此家父带着一家四口人到这圩北来落户居住,种田为生……”

吴胜男跪在地上主动向拳师,叙述起了自己偷学武功的来龙去脉。那个年代偷师学艺可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不想这拳师听了一阵阵嗬嗬大笑,夸到:“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想不到我无意之中,竟然教会了你这样一位天分上好的女弟子,真是天缘巧合呀!”

正说话间,胜男的父亲正巧从外面回到家里,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赶紧来到院中,认出来人是邻居屋里的,说:“这不是隔壁邻居的那位先生吗?……”

胜男抢过话头,说:“老父不知,这两年来我偷学了师父的拳术。不想今日被师父发现,不但未怪女儿……”

拳师一听抱拳说道:“令媛聪明绝顶,刚才我看到她出招,打得出神入化,倒不如我正式收她做个徒弟,将我所学南拳全都传授于她。”

胜男的父亲一听,高兴地说:“我们一家人都还蒙在鼓里呢!待我吩咐一声她妈,杀鸡杀鸭备办酒宴,让女儿正式拜您为师。”

拳师一听也很高兴,说:“待我回去叫三个徒弟也过来,让他们和小师妹见见面,也好相互切磋武功。”

当即,拳师回到家里叫了三个徒弟来到了吴家,与胜男认了师兄妹。这拳师是福建人姓陈,人称陈拳师。乃洪拳高手“觉固禅师”一支传人。他还精通中华医术,其中包括针灸术。那时正是“中华民国”成立前后,陈拳师是个革命党人,三年前来到这里,以开馆教习武术为由住了下来。

吴胜男自拜了陈拳师为师,和三个师哥在一起用心钻习武功进步很快。同时还向师父认真学习了医术和针灸术。那小师哥宁树华非常喜欢吴胜男,陈师父看在眼里从中撮合通过了胜男的父母,取得二老的认可,宁树华和吴胜男订下了终身大事。

第二年开春,陈拳师突然要走,三个男弟子跟着师父一道闯天下干大事业去了。那胜男本来也要跟着去,但她的父母始终不同意,只好留在家里了。岂知这一去历经了十九年,小师哥宁树华才回到家里,听他说师父已经战死沙场,两个师哥也在战场上失散了,自己的左腿也留下了枪伤疾患,行动不如常人方便自如了。旧时的女人讲究从一而终,因此年交三十几岁的吴胜男,在那个年代已经是个老姑娘了,才和小师哥宁树华完成了洞房花烛之喜圆了婚姻大事。第三年生下了大儿郎……

宁奶奶因为江岸堤破,水灾中大儿子一家三口人丧命水中。她不愿再回到令自己伤心欲绝的江北老圩州,因此她一家人留在江南山区的“翠坑”安家落户了。那时“翠坑”已经成立了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宁奶奶一家也就自然而然地在当地入了社,每天都和社员们一道去田地参加生产劳动。

转眼又到了农历九月中旬了,按照农谚:九菜十麦。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人类在经过战争的洗礼后,刚才获得一个和平的生产环境。但无论在城市或在农村,各方面都还比较落后。尤其是在广大农村里更是如此,沿用着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按农历计算为依据总结出来的一套农耕生产经验,来进行农作物的种植和栽培。所谓“九菜十麦”,言简意赅地表明九月种油菜,十月种麦子,到了抢种午季作物的时候了。那时什么农业机械都没有,犁田耕地靠的是牛拉犁。因为耕牛并不多,一到了农忙季节耕牛忙不过来,为了不延误生产时节,许多生产队临时到信用社去贷款,购买耕牛回来以解燃眉之急。

这是农历九月二十的夜晚,月亮迟迟还不肯露脸。只有数不清的星星像一个个调皮的孩子,在天空眨着眼睛。秋老虎在这个时辰已没有了余威,一片片秋风飒飒,凉意瑟瑟的。没有通电照明,也没有电器娱乐。村里的狗已被打狗队打死光了。只有遍地石缝隙间的蟋蟀儿,在这个时刻,轻轻地不断地哼吟着催眠曲,把山民们在白天抢种午季作物的生产劳累,全部消磨殆尽。一个个都已酣畅入睡,甜甜地进入了梦境中……

大地上黑乎乎地,三个幽灵般的影儿躲躲闪闪地溜进了“翠坑”。又直接朝虎山头下生产队的牛棚里摸去,一会儿牛棚里亮了片刻手电筒的光照。原来这是三个偷牛贼来了。他们割断了系在牛棚柱子上的牛鼻绳子,前牵后赶地出了牛棚。沿着山边小道向山冲南边而去……

那轮像是躲在山顶背后,偷偷瞅着这伙偷牛贼的月亮,直到此刻才将她那皎洁明亮的脸庞伸出了山顶。刹那间银光洒满大地。虽然难比太阳的光辉,却让人世间的万物顷刻暴露无遗,现出依稀可辨的模样和轮廓。

“月亮出来了”一个偷牛贼在说:“我们得赶快点走了,早点到岑脚,趁着月光翻过山路就安全了。”

“今天还算顺利”另一个偷牛贼说:“得亏前天我们来先踩了点,没走弯路。”

“现在还不能说顺利哟!”又一个偷牛贼说: “赶快点,小心驶得万年船呐!”

这贼子说罢,取下背在肩上的土枪,用枪托在牛屁股上砸了一枪托,那牛一惊,突突地挪快了牛蹄子……

忽然间一阵呼喊声从远处传来:“捉住偷牛贼!”“打死偷牛贼。”……

三个偷牛贼子闻声大吃一惊,一齐回头朝后看去,只见身后面一片火光冲天朝着这边迅速迫近而来……

“我们跑吧!”那个走在前面牵着牛绳的贼说:“他们人多势众。”

只见走在最后面那个背枪的贼重新脱下肩上的枪绳,端枪在手说:“胆小鬼!凭我们三个人的身手,加上这杆枪,还怕什么!前边就到大山脚了。”

是的,就这么仓仓皇皇地赶着牛走,这伙贼人已离开翠坑有五里之遥了,此会儿已到了平原陈家了。只有不到一里路就到汪墓岭山脚,翻过七上八下的汪墓岭,就又是一个县了……

端枪的贼人算计着说:“老张,你牵牛一个人上前快走,我和李哥断后把他们阻住……”

这时追牛的一帮人在一片喊叫声中,已飞快地追上了盗牛贼,双方距离还不到三十米远了,高擎的火把上烈火熊熊,焰火照耀得可以清楚地看清对方的脸庞了。

队长王兴富提醒大家说:“大家可得注意,这家伙手里头有枪呐!”

“队长啊!”老五癞痢说:“这端枪的贼头前天来过我们村,还向我问过路呢!”

立即追牛的一方纷纷议论了起来:

“是的!是的!”“就他们仨,在村口的大树下鬼鬼祟祟的,……”

“偷牛的听了”队长高声的说话了:“把大牯牛丢下来,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丢下大牯牛!”“丢下大牯牛!……”来追牛的“翠坑”人纷纷呼喊着。

“哈哈哈哈……”端枪贼一阵大笑,举起了土枪,恶狠狠地叫道:“老子枪里装着一大捧铁砂子,打出一蓬散沙,坎进肉里疼死你们这帮王八蛋……”

王兴富队长一听,没等贼人把话说完立即提醒大家,高声道:“散开!别集中在一块,让他当靶子打……”

大家一听一哄而散……

真是没等队长把话说完,没等大家散开……

“轰!”一声巨响,偷牛贼竟真地扣响了手中的土枪扳机。

“哎呦!”“哎呦!”“哎呦呦”!……

随着枪响,只听一片叫痛声。大家刚开始散开,动作慢的人还刚刚抬脚,就一个个下身腿部不同程度中了铁沙子儿,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老子看你们再追”这贼子边说边把枪带子往肩上一背,转过身去朝同伙一挥手,说:“我们快走!”

“偷牛贼别凶狂!老娘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人随声到。

这持枪贼闻声大吃一惊,赶紧将迈开的一条腿收了回来,边转身边说:“哪里来的野娘们,不要命……”

这家伙话音未落,眼前一条黑影似猛虎下山一样已扑倒了眼前。这贼慌忙想用枪托砸人,岂料对方手法特快,胸口早就狠狠地着了一招猛虎掏心,顿感一阵剧痛,咽喉里猛然热乎乎地潮动涌起,哪里忍得住,一张嘴“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只觉得浑身一麻,扑通一声像根沉木头倒在了地上,哪里还能动弹得了。

“我们忍着痛,也要帮宁奶奶一把”队长王兴富忍着疼痛,从地上往起挣,边说:“还有两个家伙哟!”

一时间倒地的八个人纷纷哼呀呀地挣扎着在往起爬着……

这宁奶奶为何能及时赶到这里呢!本来她在家中也早早地就入睡了。那三个偷牛贼进牛棚后,因为黑咕咙咚地看不见,照亮了片刻手电筒,却恰好被上厕所拉夜屎的老五癞痢子瞅见了手电光。当时他哪里会想到有贼人来偷牛,也没把它当回事儿。等拉完了屎回到家里一想,到底还是觉得很有些蹊跷。于是又摸到牛棚里,划亮了火柴一照,木柱上还留着被割断的系牛绳头儿,一条大牯牛不见了。于是他赶紧去了队长王兴富家,敲开了他家的大门,向队长报告了大牯牛被偷的情况。王队长一听急了,生产队一共就三头牛,两百多亩水田、旱地也有一百多亩,眼下正是种午季用牛的繁忙季节,得赶快将大牯牛追回来哟!于是赶紧和五癞痢一道叫醒了几个身体力健的社员,一共八个人。打着火把再在牛棚四周一照,果然发现大牯牛踩下的深深的脚印,沿着山边小道向南过河去了。于是八个人手握木棒高举火把急匆匆地追了过来。村里这么大的动静也惊醒了宁奶奶,一问生产队的耕牛被贼偷走了,也就尾随着追了上来。

然而就这么一折腾半个钟头过去了,偷牛贼也逃走了五里之遥,到了平原陈家才被追上。不想偷牛贼胆大包天,竟然敢真的开枪伤人,眼看着大牯牛被偷牛贼偷走了,却杀出了个英勇非常的宁奶奶。

这宁奶奶年青时学的一身广东洪拳,也称南拳。这广东南拳既是内家拳,也是外家拳。施展开来节奏铿锵、拳势刚烈……

当时宁奶奶赶到这里枪声已响过,王队长一众人已中枪倒地。她立即气沉丹田、施展洪拳中似龙、虎、狮、豹、蛇、鹤、马、猴的象形技巧,左胳膊夹棍,一势猛虎下山便向持枪贼人飞扑过去,一招猛虎掏心,人到拳到击中对方心窝。待贼人口吐鲜血之际又巧施左胳膊下的木棒梢顺手点了他胸上的“华盖穴,这贼人倒地哪里还能动弹得了。再说那两个同伙正趁机抓紧逃窜时,听见了宁奶奶的喝叫声,都止步回头一看,只见同伙已经倒在地上了,双双都大吃一惊。月色朦胧中,见对方是一个梳扎奶奶头的妇人,哪里把她放在心上,只见这个在后面赶牛的贼人跨步就直冲宁奶奶奔去,挥起右掌一势斧劈华山,直朝宁奶奶头顶往下便劈,口中大叫:“婆娘找死!”这宁奶奶刚刚对付了倒地的贼人,就听见另一贼人挥掌劈了过来,知道这家伙是个练家子。不敢怠慢,运用“五合三催”术之巧,大喝一声“嘻!”便身随步转,躲开了那贼人当头劈下的一掌。那贼人一时心切,发力勇猛,一掌劈空,难收身段,被宁奶奶一招横扫千军,拦腰一棍打在贼人的后腰,这贼人闷哼了一声,身不由己,便向前踉跄而去。这宁奶奶再喝一声:“咦!”腾空一招百步穿杨,伸手点中了贼人腰间的“阳关”穴,又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动不了说不了……

另一个牵牛贼见两个同伙倒在地上,一声不发地动也不能动,知道遇上了硬茬儿了。哪里还敢牵着条牛儿慢慢地走,慌忙撒手牵牛的绳索,拔腿落荒逃窜而去。

正是:正业不为邪道狂,红尘为盗下场囊。强中更有强中手,不义多行定灭亡。

此时,被惊动了的平原村子的社员们也打着火把一窝蜂地拥到了陈家场地,帮忙扶起了正往起爬的中枪的八个人。大家又将倒地的偷牛贼捆了个结结实实。

只见宁奶奶已经牵着大牯牛走了过来了。众人十分激动,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心里同一句话儿:“宁奶奶,多亏了您啦!谢谢您呀!”

兴富队长也十分感慨地说:“以往只听说宁奶奶,宁爷爷武功非常好,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晚若没有宁奶奶及时赶到,大牯牛就真的要被贼人偷走了呦!”

宁奶奶左手拽着牛绳子,右手向大家挥手致意,满脸堆笑地说:“有什么可谢的呀!我也是社里的人嘛!”

宁奶奶的话刚一落音,大家又都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王兴富队长又说话了:“将这两个偷牛贼连夜押送到乡政府去。”

王队长此话刚一落音,就听得有人说:“这两个偷牛贼恐怕是要死啦,一点都不能动,连话都不能说了。”

宁奶奶一听笑了笑。走到被捆绑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两个贼人身边,一伸食指弯腰分别在两个贼人身上戳了一下,顿时两个偷牛贼都开口求饶了。

那个开枪的贼人哀怜地说:“饶了我吧,我家吃饭的人多,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母,全靠我一人养活呀!”

另一个贼人也开口求饶说:“放了我吧!我知错了,再也不敢啦!”

只见一时群情激昂,众口一致地说:“打死这两个恶贼!”

王队长见众怒难平,怕一时失控真的将两个贼人打死了,慌忙开腔大声说: “大家忍一口气,千万别闹出事来……”

王队长说罢手指着两个偷牛贼骂道:“恶贼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开枪伤人,可是我们社员不能目无国法,交给政府去严惩吧!”

宁奶奶也大声说:“我们还是听队长的话,今夜就将两个贼人送到乡政府去。”

……宁奶奶也因此英名远播,被人们传颂的沸沸扬扬……

正是:

胜男不让须眉汉,  却叹穷家一女身。

斩浪劈波识水性,  偷窥习武练功深。

可怜灾患儿孙逝,  无奈飘蓬山野村。

出手夺牛声誉美,  婆娘巾帼只常人。

     第三回:宁老太自剜毒瘤

         众山民痛悼巾帼    

词:声声慢

凄凄切切,火火风风,平平淡淡烈烈。只道贫民前景,有将谁识。临盆那会坠地,此一生,锦衣难得。早注定,贱与荣,意外怎能相及。

世路崎岖弯直。人学好,千般事为凭德。雁过留声,自会是非黑白。何须认真计较,笑谈间,这辈短急。想怎的,已定不容你细觅。

话说宁奶奶一家人在江南翠坑正式定居了,还加入了当地的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因为发生了夜晚偷盗生产队耕牛的事件,多亏了宁奶奶及时出手解救,凭着自己一身的好武艺,打败降服了偷牛人,追回了生产队被盗的大牯牛。她一时声名大振,被传颂得沸沸扬扬,也受到了人们广泛的尊敬和爱戴。宁奶奶当初来到翠坑,是因为家乡发生了严重的水患灾害颗粒无收。到江南来垦荒自救,被安排在翠坑王家的破祠堂屋里临时居住。如今参加了当地的农业生产合作社,是正式的社员了。但一时没钱做房屋,生产队就将破祠堂屋借了半边给宁奶奶一家人居住。另半边祠堂屋生产队摆放犁、耙、水操、风扇、水车等农俱。从此江北佬成了江南人,每天都和社员们去田地里干农活了。

一天夜里,宁奶奶一家人都早已入睡了。突然,被一阵凄惨的女人啼哭声惊醒了,她仔细地听听,是隔壁邻居老五癞痢家发出的。慌忙爬起床赶到了他家。只见老五癞痢在堂心屋里急得乱转悠。于是宁奶奶问他:“是怎么啦?”

“我家小女儿菊花吃晚饭时还好好的”老五癞痢向宁奶奶诉说着:“可一觉睡醒来叫肚子疼,又拉肚子,泻个不停不息。半夜三更地,离乡医院还有十几里路,想挨到天亮再送她到医院去,岂知人不行啦!”

宁奶奶听说劝慰道:“别急,我去看看。”

这时边近的邻居因听到了哭声,纷纷赶到老五癞痢的家里来了,又涌进了房间里去。

宁奶奶来到床边,将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右手拿了过来,诊了片刻脉,说:“我来试试,我回家拿点东西就来”。

宁奶奶说罢,急充充出门回自家去了。片刻,只见她手提着个小木箱又来到了五癞痢家。她将小木箱放在堂心桌上,打开了小木箱,又从里面抓出了几样干药草,对老五癞痢说:“赶快去将这几样药草放到瓦罐子里,用水浸到淹起为止,用火烧开。倒下药水速扇凉,喂给你小女儿喝下去。”

宁奶奶吩咐罢,又从小木箱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了开来,只见有几十根小银针,在布上一字排开扎在上面。她随即从上面取下一根小银针,划燃了一支火柴,将那根小银针在火苗上来回晃动烧了烧,走到床前将小银针,从小女孩的右手食指末端扎刺了进去。紧接着又在合谷、曲池等穴位上也扎上了银针……

不一刻只见昏死的小菊花轻声叹了口气,又慢慢睁开了双眼。孩子她妈一见惊喜万分,扑上前就想将女儿揽入怀中。宁奶奶伸手拉住了她说:“别,菊花手上还扎着针呢!”

大伙人也惊喜地议论纷纷着:

“想不到宁奶奶还会医病”“宁奶奶真是个大能人哟……”

这时老五癞痢已将草药煨熬成汤水送来了,宁奶奶也刚拔完银针,一试水温正好,就将汤药给小女孩喂了下去。宁奶奶又从小木箱内抓出了一些药草,递给了老五癞痢,吩咐说:“明天早饭前再熬水喂一次……”

小菊花获救了,宁奶奶还会治病救人的美名传开了。人在世上活着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呢!有许多生了病痛的人找到宁奶奶求治,她都能竭尽全力的去帮人治病去痛。不能治的病立即劝对方赶紧去医院诊治。乡邻们都非常感激宁奶奶,称赞她为“活观音”。

正是:五绝:

宁奶救乡邻,小儿死又生。银针还草药,众口夸称神。

天悠悠、地悠悠,日月无尽转悠悠。宁奶奶一家到翠坑定居一晃就是六年了。一九六○年正是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火红的岁月。家家户户的锅灶都被扒掉了,煮饭的锅也被拿走炼钢铁去了。社员们都去公共食堂去吃饭,一个人口每天只有四两大米的定量,有人饿死了……

这正是上春头,又到了春耕大生产的季节了,一天公社的周社长来到了翠坑,召集广大社员到社屋门前场地上开大会,布置春耕生产的工作。

“已经到了春耕大生产的时节了,今年栽秧一定要按照上级指示精神,进行密植栽秧。”周社长在社员大会上说着,将自己左手拿着的一个小木框高高举起,又说:“过去我们栽的是三六寸,今年要按我手上这个“直行器”上的尺寸栽二五寸。也就是栽到水田里的秧苗,横行秧苗五寸,直行秧距二寸,只有密植才能高产哪!人民日报登了,去年广东亩产水稻十二万斤。离我们很近的安庆菱湖公社亩产水稻也达到了四万斤。高产了就不会饿肚子了。贫下中农同志们!我们一定要在三面红旗的光辉照耀下,让水稻亩产也大放卫星!大家积极发言表态表决心吧!”

可是没有人发言,倒是响起了一片叹息声音……

周社长发大火了:“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你们还是不是贫下中农!”翠坑生产大队的王大队长无奈表态了,他说“我代表全大队的贫下中农,坚决按照上级的规定,栽秧苗执行二五寸的新标准。学习广东,学习安庆放卫星。”

“公社领导在这里,我说两句真心话”,宁奶奶鼓起勇气发言了,她说:“秧苗栽二五寸不行呵!如果我们在广场上开会的人全挤到一个小房间里去,能透气吗!闷也闷死了。秧苗栽得那么满,秧禾不发棵,哪能高产呀!……”

宁奶奶的话还没说完,会场上的人纷纷说话了,只听见一片乱哄哄地:“宁奶奶说的大实话”“都饿死人了,还这么乱搞……”

周社长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老太婆竟然公开反对,引发了群情激昂。不禁勃然大怒,手指着宁奶奶就骂:“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太婆,竟敢满口糊说八道!反对三面红旗。现在我宣布她就是一个阶级敌人!社员会改开斗争大会,大家积极发言,把阶级敌人的反动气焰打下去!”

可是会场上谁也不发言,一片静寂。周社长更火了,信口雌黄地说:“山里人怎么这么顽固,王大队长你也不发言,你的阶级觉悟呢?给我派几个基干民兵,把这个女阶级敌人押到公社去!”

“宁奶奶是个大好人!”“宁奶奶说的是大实话!”“不准抓宁奶奶……”

会场上的社员们一片乱嚷嚷着。虎山生产队王兴富队长站出来说话了:“周社长,宁奶奶都是六十七岁的人了,她为我们地方上做了许多好事,原谅了她吧!”

“反了,反了!你们竟敢包庇阶级敌人”,周社长气急败坏,一拂衣袖朝自己停在一边的自行车走去,推了自行车,跨上车去,一蹬脚踏子,往村外骑去,嘴中嘟嘟嚷嚷地说:“待我去县里汇报了再来收拾你们……”

县里刚刚调来了一个年轻的王县委书记,他听了周社长反映的关于宁奶奶,反对和煽动对三面红旗的不满情绪。王书记心想,这个宁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子?按照周社长反映的罪名完全可以逮捕法办的……,于是他决定要亲自去案发地进行调查研究。王书记当天就带了几名干部,乘坐着吉普车赶到了翠坑。将吉普车停放在村外,一行三人进了村子进行明察暗访,终于得出了结论……。王书记一行人立即驱车赶到公社,周社长一见县委书记和领导们来了,和公社的干部们迎了上去,献媚地说:“王书记您来了,也不先告诉我一声,我这就按排伙食……”

“不必了,宁奶奶的事到此为止”,王书记打断了他的话说:“这个宁奶奶为地方上做了许多好事,没有一个人说她不好。可能她的年纪大了人懵懂了。我看今后别再通知她参加任何会议了。快古稀的人了,也该休息了。请你听清楚,别去找她的麻烦,一个老太婆吗!”

周社长一听傻眼了,问:“那二五寸还推广么?”

王书记答道:“谁说不栽二五寸了,但要科学种田,合理密植吗!瘦田栽二五寸,肥田栽三六寸,别搞一刀切吗!”

自从宁奶奶在早插动员大会上,说出了社员们想要讲的心里话,惹恼了周社长,大家都为她捏着一把汗。不想此事竟然不声不响地就“何穆肖尹”了,听说周社长已经调走了。

然而从此以后,翠坑召开任何会议,也不再通知宁奶奶参加了。这本是县委王书记为了保护心直口快的宁奶奶,采取的一项措施。可宁奶奶是个有个性的人,她联想到只有地、富、反、坏、右份子,除了训话会是不准参加任何会议的,难道我真的被周社长打成反革命了吗?我只不过说了句大实话呀!她知道一旦被划成阶级敌人,今后的日子将更加艰难了,一时她精神压力太重,原本花白的头发又白了许多……

宁奶奶一家人还是住在破旧的祠堂屋里,由于家境不好,小儿子桂堂当年下江南才十五岁,如今已二十好几了,也没条件找对象。倒是比哥哥小四岁的妹妹桂芳,因为县城旁边有个生产大队办了个砖瓦厂,派了十几个小伙子来大山里砍茅草,为砖瓦厂盖砖瓦坯子。其中有个小伙子叫张其富,人很机灵长得也很俊俏,桂芳和他谈上了恋爱。宁奶奶和宁爷爷也很喜欢这个小伙子,同意了这门亲事,当年下半年就出嫁结婚了。

大山里盛产竹木柴炭,每年都有大量的收购计划,但是不通公路,没有汽车运输。因此得靠人力板车将山货运送到公社所在地的集镇上去。翠坑也成立了“板车队”,宁桂堂正值年轻出力的时候,便参加了生产队的板车队,靠力气拉板车运山货挣钱记工分。虽然人吃点苦,还能捞上点外块钱。积攒了点钱,取了个二婚女人,接着又做了四间土墙盖茅草的房子。宁奶奶一家人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土窝窝。

一九六七年宁爷爷不幸生病逝世了。常言道年青的夫妻老来的伴。宁奶奶失去了老伴,心情十分沉痛,人显得更加苍老了……

一九六八年宁桂堂的妻子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那时文化大革命运动闹得十分疯狂,农村推行农业学大寨运动。农民们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出勤不记工分,只划圈圈,严重地打击了社员们的生产积极性,连年庄稼减产。年终生产队分红,出勤一个劳动日只摊到二角多钱。社员们缺吃少穿,生活非常地痛苦。宁桂堂的老婆因为营养不足,奶水不够一对双胞胎女儿喂饱小肚子,还在坐月子期间小双子就饿死了,全家人都很悲痛。

宁奶奶因为小孙女的死,勾起了她对往事的回忆,她想到大儿子一家三口子的惨遭不幸,想到自己差点被划成阶级敌人,想起了老伴离已而去,她忍不住嚎啕大哭了。终日以泪洗面,不知不觉中眼睛又出问题了,看东西视物十分模糊不清了。她满头的头发再也找不出一根黑发了,成了名符其实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子,渐渐地大家都改口亲切地叫她宁老太了。

到一九七四年,宁老太太的儿媳妇,为宁家生养了三个千金女儿,吃饭的多了。生产队的分红量又低,家里的生活难免十分地贫苦,宁老太太的情绪始终低落……

一九七五年上半年,宁老太已经八十二岁了。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非常乏力,每晚都发微烧,左胳腕部很有不适之感。而且她用右手在那个部位,摸捏到了有个比花生还大的包块。她年轻时候向陈师傅不但学习了武功,也学得了有关中医的一些知识,心里非常地清楚,胳腕上的包块绝非什么好东西。

当晚,宁老太家堂心的木板桌上,一盏用雪花膏瓶做成的,在瓶盖中央戳上一个洞眼,再用旧棉絮搓成的条状芯条,穿过洞眼内,瓶盖上露出约半公分的棉絮头儿,瓶内装上煤油点着了火的煤油灯。那灯上的火苗很旺,火焰尖上冒着一股浓浓的黑烟。让人一进屋子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儿。

“儿子哎!媳妇哎!”宁老太坐在木板桌旁的长木凳上,用她那一口江北圩里人说话的口音,叫着儿子和媳妇,说:“老娘今晚有几句话对你俩说哟。”

房间里响起了儿子的应答声:“娘呐,我俩就到呵!”

片刻,只见儿子宁桂堂,右手抱着二女儿,左手牵着大女儿,和还在给三女儿喂奶的媳妇,来到堂心的木板桌边,分别坐了下来。

“老娘有么话就说哉”儿子桂堂对娘说。

“老娘想告诉你们一桩事,我八十二细(岁)了,眼睛模模糊糊地就这么回事了,”宁老太说着:“可是最近一个多月来,每天晚上我身子都发低烧还冒冷汗,我这左边胳腕上还长了一个包块,有一寸多长,比小指头还粗……”

儿子不等娘说完,抢过了话头,说:“娘呐,这某(江北圩里话,没的意思)关系哟!吃五谷哪有不生灾害病的呢!你现在眼睛又不好,不能上山挖草药了,我现在就去叫赤脚医生来给你看看。”

宁老太说:“不用了,我在师父那里学了点医,也略懂点。那包块叫“瘤”,瘤其实就是气滞、血瘀、痰凝长成的。我每天晚上发低烧,说明这东西还在长。打个比方,我人就像一块烧红了的铁板,在慢慢地凉,热量消耗掉了凉透了,我人也就某了(没了),看来我是不久于人世的人了……”

儿子,媳妇听到这里,异口同声地说:“娘呐,别说这么伤心的话了,现在就叫赤脚医生来给你看看,打一针就好着。”

桂堂将两个女儿随手牵到妻子身边,哄着孩子说:“乖乖地,我去买好吃的来。”

儿子出门不一刻,和赤脚医生怀清一道回到了家中。赤脚医生听了宁老太的病情介绍。又给她量了体温,说:“低烧,38度”,赤脚医生又用手摸捏了宁老太胳腕上的包块,说:“你们也晓得,我也不过是个做庄稼的人,前任赤脚医生因为发生了医疗事故被撤职了,大队才叫我接手的。参加了几回学习班学了点医疗技术,什么伤风感冒类的,小病我可以医医,像你这么大的问题我也不懂。乡医院恐怕也没用,建议还是送宁老太去县医院治疗吧!”

等赤脚医生走后,宁老太说:“我不到县医院去,也某(没)这个钱,儿子哎!明天我还是和你一道上虎山头,找点药草,你出点力挖出来。回家我熬药汤喝,再用盐锤了敷,还配合扎针炙,看可能有点用。”第二天,宁桂堂扶着老娘,慢慢爬上屋后的虎山,宁老太在树草丛中仔细辨认出有用的山药草,然后让儿子挖出来……

从此宁老太给自己扎针炙,锤草药敷胳腕上的包块,又熬汤药水喝,那包块竟然被控制住了,没继续长了。夜晚不再天天发低烧了,全家人都很高兴。

一九七六年宁老太的儿媳妇又生了第四胎,还是个千金姑娘。宁老太虽然身体不好,可她义不容辞,带着有病的身体,担当起家中所有的家务,还要尽心服侍媳妇做月子。不想一经严重的劳累,宁老太返病了,每天晚上又发烧了,左胳腕上的包块又长大了……

儿子媳妇也非常地着急,写信告诉了小妹和妹婿,介绍了老娘的左胳腕上长了肿瘤的病情。妹妹妹婿接到了哥哥的来信,立即双双赶到了山里娘家。当看到老娘那么消瘦,当看到老娘胳腕上长着个三寸多长的大肉块,女儿鼻子一酸哭出了声来,她一把搂着亲娘哭啼啼地说:“老娘哎!女儿不孝,没有经常回来看你……”

宁老太也流着泪水打断了女儿的话,说:“娘晓得,你有五个孩子拖累着,还要到队里参加生产,公公婆婆年岁也大了……”

“老娘呐,还是女儿不孝哟!”女儿打断了老娘的话,说:“再呢!超过一天的假,得到大队去批,我家吃饭的多劳力少,难请假啰!老娘呐!你一生多行善事必有好报的哟!”

宁老太笑了,对晚辈们说:“做人只要凭良心,讲道德,就一生无愧了。”女婿说话了:“老娘哎!,我和你女儿商量了,明天我和哥哥用板车拖载你到我家去,带你到县里大医院去看看……”

宁老太没等女婿把话说完,抢过话头,说:“不用了,常言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哟!我今年八十三,大限到了。”

当晚宁桂堂去了队长王兴富家,向队长汇报要带老娘明天去县医院治病,要请假,还要预支点钱。

队长听了说:“宁老太有功于生产队,也有恩于大家,应该去治病。你先预支二百元钱带着,到医院看看,不管多少钱,生产队出面贷款也要治好宁老太的病。”

一席话说得宁桂堂感激淋涕,向队长一头跪下去,泣不成声地就:“桂……堂……一家人……不忘……你的……大恩……”

队长一把挽起宁桂堂,说:“千言万语救人要紧哟!”

第二天一早,宁桂堂郎舅俩硬是将宁老太抱上了木板车,让她躺在铺在板车上的棉被上,女儿坐在一边照应老娘,郎舅俩轮番拖拽着小板车去了县城医院。

经医生一检查,还拍了X光片子。医生轻声告诉郎舅俩,老人患了腕部腺癌,是一种恶性肿瘤。医生还说老太太从一九七一年就发现,左胳腕生了肿瘤至今七年了,人还活着也算一个奇迹了。并建议立即进行手术切除,全部费用得花费五千元左右。

不想医生的话宁老太还是听见了,她舍不得花五千元,一口咬定自己八十三岁了该死了,不能拖累儿女,坚决不肯做手术。儿子和女婿拗不过老母亲,在女儿家只住了两夜,就又回到了山里家中……

挨到一九七八年上半年,宁老太胳腕部的肿瘤,长得非常大了,挂在胳腕上连着腋窝,像肉瓜一样。这就造成了宁老太行动上的非常不便当,左胳膊不能放下,腋窝也不能合拢,还每天晚上都发着低烧。这对一个八十五岁高龄的老太婆,是一种何等的难耐又痛苦的煎熬哟!

这一天,天气特别的好,天上不见一丝云彩。金色的太阳照耀着翠坑,山上山下一片绿意盎然。绿翠丛中花开烂漫;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蓝色的、白色的……处处花团锦簇,艳阳中显得格外地妩媚妖娆。尤其是那两边绵延起伏的大山峦,就像是两条飞悠悠的彩色飘带,生机勃勃的一直向南,冉冉而上飘向天际。

田坂里已有八成以上的田插上秧苗了,但还有些山民在这块田里或那块田中,赶插没有插秧的白水田,许多劳力已经开始在先插了好几天的秧苗田中,听着布谷鸟频频啼叫着:“赶早发棵”声里,一边推动手中的耘草耙,有的人还唱起了当地流传下来的山歌。你听,多么好听的,还又有风趣的山歌哟;

茶山哪……有个哎……茶大姐哟……,陪郎吃饭吔……嘿……陪郎玩啰……。

日陪哟……小郎哪……在一茶树哟……,夜晚陪郎啰……一床单哟……。

手扶哎……茶树吔……叹一声啰……,一叹家中哟……嗬……有老母亲哟……。

二叹哪……家中吔……妻子望哪……,三叹回家吔……没盘程啰……。

姐骂呐……郎来吔……你好孬哟……,你的盘程呐……姐办了哟……。

谷雨尖茶叶呐……送你几十包哟……,桑树扁担哟……嗬……送一条哟……。

不硬不软哪……正好挑吔……,生怕磨了呵……我郎的腰吔……。

可是,在宁老太家中,一桩惊天泣地的壮举正在悄然地发生着。

原来宁老太嫌自己的胳腕上的肿瘤,长大的已经防碍了自己的日常生活行动,既然舍不得花五仟元去医院割除,既然不愿拖累儿子掉进债坑里,她决定自己动手割掉毒瘤。

今晨她一见天色睛好,故意对儿子媳妇说:“今天是大睛天,桂堂去拉板车,媳妇到秧田里耘草去,家里吃饭的多呀!会做才有口饭吃哟!”

这是她故意支走了儿子和媳妇,以便自己切除肿瘤。动手前,她叫来了近邻陈奶奶和李奶奶,说有点事请她们去自己家坐坐,因为宁奶奶心里明白,自己的行为十分地冒失,万一需要人帮忙好有人在身前,两个老女人也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一听宁老太要请自己去她家坐坐,都很乐意地到了宁家。

宁老太端出了早已预备好了的器械和东西,她将一把磨得雪亮的剥野兽皮用的小尖刀,首先放到了堂心的小木桌上,又将一只小木盆放到桌子旁边的地上,还将两条洗得干干净净的旧毛巾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她说:“俩位小妹妹,我今天要将我胳膀上肉瘤子割下来,请二位来是想万一需要帮忙时,请你们帮个忙。”

那俩个老年妇女一听说宁老太要自己动手,割胳腕上的肉瘤,都吓傻了,都尽力劝宁老太不能这么冒然切割。

“宁老太呀!那么做很危险呀!”“那会疼死你的呀!”

只见宁老太淡然一笑说:“某(没)关系,我有分寸”

宁老太说罢,也顾不得面子了,将上身所穿的两件补丁搭补丁的衣服,脱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坐在小桌前的木板凳上,柞开两条大腿,将小盆移到两条大腿中央的位置,将旧毛巾挪近身边,又将左胳膀架在小木桌上,让胳腕部对准下面的小木盆,这才用右手拿起了那把雪亮的剥皮刀子,由于宁老太的眼睛视物磨糊,她用手掌紧握着刀柄,腾出母食两指,先模捏准胳腕上的肿瘤位子,摆正了姿式,再将刀尖对准紧挨腋窝的肿瘤,一咬牙齿,将刀尖使劲剌进肉瘤中,往胳弯那端再用力割划过去,随着滋滋地刀划切肉的细微响声,鲜血随刀涌了出来……

宁老太的这一招够狠了,可她哼也没有哼一声,只吓得眼前的两个老女人浑身发抖,情难自禁地张开两张大嘴巴,叫出了一模一样的话儿来:“我的妈呀!”

此时宁老太的大孙女,已经十岁的大双子,正站在奶奶的左边,由于她的个头小,在她的一双小眼睛中,只见奶奶右手握着尖刀,咬牙切齿,用手中的刀朝向自己的咽喉部位戳了下去。随着看见鲜红的血液往下淌进了地下的木盆中,又耳听着两个老奶奶的一声惊叫,小大双子被吓得顿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拔腿跑出了大门……

小大双子早饭后亲眼看见妈妈肩杠着耘草耙出了大门,朝着自家屋前的田畈去了,这会,她跑出大门,也直往门前田坂而去,她妈妈和几个社员正在一块秧田中耘草,离家不过百米左右,小大双片刻时间便跑到了,一眼就认出了在田中耘草的妈妈,就又哭又叫地喊着:“妈妈吔,奶奶用刀割自己的颈子,血都冒出来了哟……”

几个在秧田中耘草的社员都听见了小大双子的哭叫声,大家停住了来回推动的耘草耙,一个个都惊问着小大双;

“你奶奶怎么了”“你奶奶真用刀割自己的颈子吗?……”

“大双子呵!奶奶到底怎么搞的?”宁老太的儿媳妇问。

小大双子急了,说又说不清,用小手做出握刀的样子,对着自己的颈项直捣戳着,哭兮兮地说:“奶奶拿刀戳……戳……自己的……颈子……直冒……血……啰!”

大家都明白了小大双子说话的意思了;宁老太在家自杀了。大家慌慌张张地,从秧田里爬上了田埂,哪里还顾得上洗脚,一个个操动着泥巴拉糊的一双腿脚,一窝风地直朝宁老太家中跑去……

当他(她)们一涌而进宁家屋里,那场景也确实让大家惊呆了。只见宁老太太正紧咬牙关,满面苦痛,头额上冒着汗珠子,却不吭一声,右手握着剥皮刀,正用刀尖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中,一点点地切割着筋筋拉拉的血肉茬儿。不禁发出了一片惊叹声……,宁老太听到许多人涌进屋里发出了惊讶的说话声,抬头瞅了一眼,急切切地喊着自己的儿媳妇,说:“金花吔,快来帮我一把哟!我一个人不好割啰。”

儿媳妇一听迈开泥腿子迅速来到婆母娘身边,哭兮兮地凄楚的说:“老娘呐,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吗?叫我怎么搞哟!”

宁老太忍着巨痛,说:“她们俩个(指先来的两个女人),不敢帮我用手捏紧肉瘤子,我不好剥割,你是我的儿媳妇,我一个老太婆都不怕,你也别怕,快用手将这个肉瘤子捏紧,我尽快用刀把它剥下来。”

儿媳妇一听,虽然心里也很害怕,可那里还有拒绝的理由,尽管自己的身子在不断地抖瑟着,也一咬牙齿,伸出右手往伤口里去,一把紧紧扣住血糊烂腥的肉瘤子……

宁老太随即说:“别怕,用点小劲往外拽,我好用刀割。”

儿媳一听,只好增加了一点力度,将那个似硬还软的血疙瘩往胳腕外拉拽着,金花用眼瞅瞅婆母娘,虽然她依旧聚精会神地用刀尖在剥割肉疙瘩,虽然她仍就未哼未吭一声,但她牙齿咬得格格地直响,紧锁眉头、额头上的珠汗似一粒粒的小豆儿沁了出来,媳妇于心不忍又松劲了……

“媳妇哎”宁老太立即作出了反映,说:“千万别松呀!你一松我就不好割了,往外拽哟!”

儿媳万般无奈,只好硬起心肠,用左手抓着婆母的左膀,又渐渐加大了往外拽着的力度,肿瘤与皮肉间的缝隙增大了,宁老太忍着扎心剌肺的巨痛,用刀尖将那肿瘤疙瘩,终于剥离了人体,成功切除拿出了胳膀外……

宁老太这时才疲备万分地长长叹了一口气,那只刚刚手术后的左胳,依然架在小木桌上,伤口里的鲜血还在往地下的小木盆中,不住地流淌着……。

宁老太随手拿过一块旧毛巾,将血糊糊地剥皮刀,两面都在旧毛巾上来回擦了擦,又用另一块毛巾擦着伤口四面的血糊,对儿媳妇说:“金花,弄点香油在我伤口中摸摸……”

“队长和赤脚医生来了”紧张兮兮地人丛中有人在说。

只见王队长和一男一女两个赤脚医生进了宁家的屋子,队长王兴富说:“刚听说宁老太自己在家里割肿瘤,我特意叫上两个赤脚医生来帮忙啦!”

宁老太抬头望着队长仨感激地说:“太难为你们了。”

那个女赤脚医生荷花说:“宁老太太呀!你怎么能自己乱割呢!这可是大手术呀!小医院都不敢做哟!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赤脚医生怀清说:“我们先替宁老太打一针消炎针、再帮助她清理一下伤口吧!”

怀清说罢、将出诊箱摆上了桌子、拿出注射器,替宁老太打了一支消炎针、又帮着宁老太将伤口清理了一番……

媳妇端上了香油说:“婆婆,你要的香油我端来了。”

宁老太一见说:“我房间桌上,放着许多桃树叶子,都擦干净了,你替我抹上香油,再在伤口里也抹上一层香油,将桃树叶子塞进去,用旧衣包扎起来就行了。”

怀清一听说:“不必了,我这里带了药棉纱布,卫生干净。”

两个赤脚医生立即动起手来,将伤口里上了消炎药粉,又将伤口缝合好,用药棉纱布包扎了起来……

这可算得上是天底下一大奇闻了。一个患上了恶性肿瘤、又眼力不好的八十五岁的山里老太婆,自己用一把未经严格消毒的剥野兽皮的尖刀子,没打任何麻醉药物、忍着巨痛,没有哼喊一声、切割掉了自己左手腕上的肿瘤。而且只是手术后,赤脚医生替她注射了一支消炎针,替她包扎了一次伤口、竟然安然无事、奇迹般地活了五年,要不是一九八三年翠坑暴发了一次山洪灾害,恐怕……

这正是:五绝:关公刀刮毒,宁太狠剜瘤。自己除淤肿,相传话万秋。

终于改革开放了,农村也分田到户了,乡下人像是久旱逢雨的庄稼,一下子就显出了勃勃的生机。农民们不再为填不饱肚子而发愁了,不再为北风怒号时节,饥寒交迫的抖瑟而感到无可奈何了。农民们有了生产自主权,满面欢颜地登上了新长征的幸福康庄大道。

宁老太自剜左胳上的毒瘤后、欣逢上了改革开放的盛世。生活好了,油盐丰足了,心情舒畅了,身子骨又渐渐地硬朗了起来。一九七九年儿媳妇又给她添生了一个孙女儿。一九八二年宁家土墙盖草的房子扒掉了,重新做了四间砖墙盖瓦的新房子,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气气,快快乐乐地享受着田园生活的美满幸福。

一九八三年农历五月,老天爷又在捣蛋,南风悠悠地刮着,经久不息,潮水大涨,各地连续普降暴雨,以至在全国许多地方都发生了洪水灾害。

翠坑地处低洼,五月十二那天清晨,由于头晚一夜暴雨连枷山洪瀑发了……

宁老太家住在虎山脚下,屋址地势较高,因此没有遭到洪水的淹袭。她又是一个有早起习惯的人,大清晨她来到大门外,此时雨势已止,却发现了山洪滚滚向着山庄漫淹过来。她立即叫起了儿子、媳妇,在大门外敲打起了铁瓶盖子,并和儿媳仨朝村庄里高声地呼叫,一时间铁瓶盖被敲击着,发出了一阵急促地“当、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洪水进村啦!”“快跑到山边来呀!”

山民们被惊醒了,纷纷携妻抱子逃到山边高处,许多人逃到了宁老太家的屋前……,因此避免了洪水溺亡人命的悲剧发生。

这场山洪来得快退去的也快,除了太低洼的地段有少量积水外,先后只经历了一个多小时,洪水便一漫而过了。

宁老太及时地吩咐儿媳妇煮上了两大锅米饭,炒了一盆小菜。无偿地供给灾民们吃喝,一时间宁家大门前老少妇幼人来人往,就向难民营一样……

“宁老太太!宁老太太”只见村子里的韩邦伍,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急匆匆地满头流着大汗跑到宁老太的声边,说:“我家二儿子,刚才被淤泥滑跌倒了,左胳膊子恐怕跌断了,抬不起来,一直叫痛呢!”

宁老太此时正带着小孙女儿五丫头,在大门前场地上的木桌旁边,帮着媳妇洗涤吃过的碗筷,一听韩邦伍的喊声,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低头对五孙女说:“就在这里玩,别走呵!”

她说罢朝刚放到地上站着的韩家二小子蹲了下去,用左手拉起了韩家二小子的左手,只听这小孩立即大呼直叫疼痛,宁老太立即又伸出右手托住了小孩的胳弯部,用手指捏了捏,随着小孩子不住声的啼哭叫痛声,只见宁老太的右手握住小男孩的左掌,轻轻一拉一拽,嘴里说声:“某(没)事。”

“快来呀!五丫头跌倒沟里去了,被水冲走了……”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得大家不约而同朝右上首沟边望去,只见沟边一群孩子急得大呼小叫着……

宁老太闻声心里吃惊,但关键时刻放手韩家二小子,去救自己的孙女儿,将会延误这小男孩最佳诊治时机,造成不良后果。她没有因此歇手而分神,继续将右掌在小男儿的左胳弯处轻轻一拍,左手再一推拽,说声:“好了,某事了。”

宁老太这时才猛一转身,运气提神,只三个箭步便超过了几个去营救五丫头的男女,纵身来到了小沟边……

虽然这时候村里漫淹的山洪已经退去,但这条在宁家居屋右上首,离家不到三十米远,穿村而过的小渠沟里,仍然流水满沟,水流湍急。刚才许多小孩在沟边捡石子砸水玩耍。宁老太的小孙女趁奶奶替韩家二小子诊治伤痛,偷偷跑到了小沟边一不小心跌落到了小沟中……。

宁老太一只脚刚落到沟边岸上,一眼便瞅见落水的小孙女,在水沟里被湍急的流水冲淌着漂往前去。便迅速朝前迈过一步,伸手一招猴子捞月,便将小孙女右胳膀拽到手上,一磨脚转过身来,又运力将小孙女投放到岸上。她这一连串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完成,刚才磨脚转身的片刻,脚下那块磊岸重达数百斤的石块,一是由于经历了千年,累经狂风暴雨的洗刷,二是遭受过无数次山洪爆发的猛力冲动,本已疏松了根基。刚才经宁老太一运力道,便呼地一下滑落往沟渠里掉了下去。宁老太为避免自己也跌落到水沟中去,发起神威,奋力一搏,一式鹞子翻身,身体便落到离水沟一米多远的地上……但宁老太毕竟九十高龄的女人了,又身患过胳腺癌。五年前虽然自己动手,用剥皮刀切除了胳腕的肿瘤,已经大伤了元气。刚才几番运力去抢救落水的小孙女,人已感到十分地虚脱,刚才那式鹞子翻身又透支了过量的体力,脚刚落地那会站立不住,身体向后踉踉跄跄倒腾移挪了数步,扑通一下向后倒在地下,后脑壳一下錾在一块石头尖上,顿时鲜血一喷而出……

人们迅速喊来了赤脚医生怀清,对宁老太进行抢救,一诊脉博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终就未能将宁老太抢救过来。

一个奇女子竟然以这样一种不幸的结局,走完了她既平平淡淡,又壮怀激烈的人生历程……

翠坑里的男女老少们,围着宁老太太的遗体,一个个都哭成了个泪人儿,她的儿子媳妇当场就哭昏死过去了……

一时间,悲哭声响彻山冲,啼哀恸地而起。千唤万呼宁老太的哭泣声,持续不断的地回荡在大山谷中……

“宁老太呀!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宁老太呀!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您呢!……”

“宁老太呀!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您哪……”

正是:

 

民间一女身,阅历甚奇深。

帝代穷人苦,共和民国贫。

毛朝多奋斗,邓改倡丰盈。

巾帼平凡举,可怜九十冥。

结束语:

 

乡愁一段泪流痕,

苦辣辛酸葬海深。

幸福时光铭改革, 

中华复兴好乾坤。

责任编辑  朱玉华


2019年出书公告

乡土,乡音,乡情。乡土是我们的根,乡村是我们的魂,乡情是我们的梦。乡土文学是一切文学的源头,是文学之根。乡土文学社为全国性专业文学社,现有预备会员3000多人,正式会员1000多人。其中中国作协、中国诗歌协会会员26人,省级作家协会会员123人,市级作家协会会员281人,县级作家协会500人。已创办纸质期刊《乡土文学》,开展了一系列专业文学培训活动,成功地主办了“历史文化与文学大餐”文学讲座,“李巧文散文集《遇见》研讨会”“杨东志小麦系列小说研讨会”,及各种征文大赛。编辑出版了《乡土文学丛书》一套五本:朱玉华《茴香情》,李陵湘《三角梅》,麦拉《在路上》,白汝林《流动的水》,张九紫《女人乱吟字符》。其中甘肃省金塔县的白汝林的诗集《流动的水》出版后,在当地成了畅销书,他本人也被电视台等新闻媒体竞相报道,成了文化名人。实现了“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人生梦想。

今年本社拟帮助20位会员和文友圆出书梦。现将有关事项公告如下:

一、 出版类别: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小小说集,诗歌集,散文集,文学作品综合文集,个人传记,剧本集,报告文学集,通讯文集,日记(人生感悟)集。

二、 出版流程:提出申请,交纳文稿――编辑审稿;同意出版――交纳费用;进厂排版――校稿核对;开机印刷――寄收书籍。

三、  出版模式与费用:

  1、《乡土文学丛书》系列,光明出版社,香港书号。费用4000元,书籍规格,大32开,128页,作者给200本书,其余由文学社销售。如果页码多,另行加价。本套餐特点是快捷便利,费用低,出版周期短,适应在亲戚朋友中赠送。

  2、正规丛书号,团结出版社:9位作者一组,费用20000元左右。书籍规格,大32开,作者1000本书。适合申报职称职务,加入省市作家协会等;但出版周期稍微长。

  3、出版社常规出版。由文学社推荐,出版社纳入出版选题计划,全国新华书店发行销售,作者只给一定数量的样书(具体数目、有无稿费由出版社根据书稿质量畅销预测内定)。此项目,先由作者提出申请,先预交500元审稿费。出版合同签订时,再交500元推荐费。本项目一般为文稿质量高,有读者潜力的长篇小说、小小说集等畅销书种,但由于审稿程序复杂,出版周期长。

  4、无论哪种形式,书稿出版后,每位作者都要留20本书在本社,用于成果展示宣传推广。投稿一律用电子文档,发至359880941qq.com 邮箱,联系微信damo35988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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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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