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在陆地上的鱼

2017年11月30日  总第15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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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这样，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条奔跑在陆地上的鱼。我们在酷热中煎熬得浑身冒烟，在寒冰中冰冻得浑身疼痛。然而为了生活，我们依然在奔跑着，只为做一条能适应陆地生活的鱼！

——题记

夜，在清晨的熹微中彻底地清醒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装扮自己，就匆匆落幕了。

他知道，在城市的喧闹声中，他这条鱼，一天的奔跑结束了。黑黝黝的脸庞和黑糊糊的双手，在把青春和梦想点缀给这座城市的同时，也把自己仅有的血液榨取了。他，这条跳跃的鱼，本该生活在水中，生活却让他在陆地上奔跑。他必须不停的狂奔，用汗水濡染身体。他不敢停下来，那样太阳会把他烤成生鱼片。

他，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奔波在工地与宿舍之间。今天，他实在太累了。干涩的嘴唇，冒烟的喉咙，已经不是一口又一口的唾液所能滋润的。一辆又一辆的公交车从他面前驶过，长长的尾气都像在嘲笑他。他用力攥攥口袋里已经被他攥的湿漉漉的仅有的一枚硬币。他咬了咬牙，将左手的冲击钻换到了右手。他下定决心，坐下一趟公交车。

他提着冲击钻，像个乞讨的孩子钻进了车门。车子很干净，干净得和他格格不入。车厢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给他让出一席空地。不，不是让。是躲，对，是躲！他知道自己太脏了，他开始后悔上车了，如果是步行，别人最多瞟他一眼，可现在，他感到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被别人死死盯着，冷不丁的还会有人拿目光狠狠砸他几下，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鱼在炙热的陆地上不停地奔跑。他不能停下来，他需要汗水和泪水的濡染。

他不知道在异样的目光下，流入嘴角的是泪水还是汗水。城市生活让他习惯了用余光观察。终于，他身边的位子空了，他好想把疲惫的身心抛在那个空位上。就在起身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时尚女孩，他知道自己又想女儿了。突然，他想把这个空位留给这个女孩，但他没有勇气，他明白，越是美的东西越是不动声色的。他只好指指空位，他对自己说，这儿有个空位，你坐。女孩瞅瞅他，又瞅瞅空位，重新将头扭向窗外。女孩没有动，更没去理会他。

他感觉自己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所有的人都在细细研究他身上每一个肮脏的毛孔。他把脸扭向了身边的男人。他对男人说，这儿有个空位，你坐。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轻轻颤抖。那是哀求的调子，透着无比的卑微和真诚。男人没有动，甚至没有看那个空位，更没有瞄他一眼。他有一种强烈的想哭的冲动，那个座位就那样空着没有人去坐，包括他。很多人都在看着他，面无表情。他感觉自己被他们一下一下撕裂开来，每个人都拿到其中的一块，细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