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献华 ‖ 酒

酒

文/辛献华

天地一杯酒，灌醉天地！

人生一杯酒，喝醉人生！

天地不过一酒肆，

人生不过一杯酒！

男人有酒变成火，

女人有酒变成水！

一个“酒”字，淘尽天地，写尽人生！

——题记

按照天庭也饮酒的说法，酒应该是与天地共存的，自从有了天地，便有了酒。杜康造酒的说法，不过的人间的传说。为什么要有酒呢？因为天地需要酒。酒当然是用来喝的，谁喝？天喝、地喝、人喝。三才天地人，三光日月星。诗仙兼酒仙李白有诗云：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李白乃懂酒第一人。

天地玄黄、酒来帮忙，宇宙洪荒、无酒瞎忙。一切从酒始，一切归于酒。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天地无始无终、人间纷纷扰扰，不过是为了一壶酒耳，酒乃宇宙第一法则！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有了酒，一切便焕然一新！酒便是生命中的轮回。新酒倒旧瓶、老瓶装新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醉了醒酒，酒醒了再喝，天地人生不过如此也！醉生梦死间，就是天地人生，空白处，是长长的寂寥。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是人生的常态。

酒是宇宙间的大美存在，宇宙若无酒，宇宙也苍白。酒是宇宙间的第一推动力，不然，谁能告诉我是哪个二大爷转动了宇宙。无酒形而下，有酒形而上。酒是阴阳合一的产物，将万物归为一极，所以古人说“壶里乾坤大，酒中日月长”。自古水火不相容，可是“酒”让它们融为一体、化作一物。酒入瓶为水，出瓶似火。这火却是以水的形式激昂天地、点化人间、振奋魂魄、化蛹成蝶、羽化成仙的。一瓶酒，就是宇宙万物、天地人生。看似一瓶酒，实则是大悲大苦大恨大爱，是一种情义，宇宙的情义。那里面装满了所有的情义。酒将所有的情义做了最彻底的表达。除了酒，谁也没这个本事。自从有了酒，所有的人包括宇宙都是它的奴仆。在它面前，没有人是可以独善其身的。独立酒之外的人，注定一生苍白无趣、自讨苦吃。那不是清醒，而是一种更深的浑噩。浑噩者，必老气横秋、死气沉沉，且少仁爱之心。内心不激荡者，人生很难云蒸霞蔚。谁是清醒者谁注定悲苦，谁是糊涂蛋谁注定败落，生命就是活在清醒与糊涂之间。中庸之道，其实就是酒道。醉里看人生，梦里看世界。

我不知道历史怎么写就的，但我知道历史与酒息息相关，你看无论天庭还是人间，都是从端起酒杯开始的。而酒，也就成了历史的引子。孙大圣醉酒大闹蟠桃宴，猪八戒醉酒戏嫦娥，吴刚捧来桂花酒，酒让天界热闹非凡。如果没有酒，这些事都不复存在，孙悟空只能是猴子，猪八戒就是正人君子，吴刚就是俗人一个，天庭就是一潭死水，月宫就是冷宫一座，嫦娥就是大龄剩女！就是酒，热了天庭，红了月宫，捧了嫦娥，醉了仙界。酒成为一个传说，是因为谁也不知道酒是谁造的、从哪天开始的，就像你不知道水从何来，能够知道的是，人类的历史充满了浓浓的酒味。喝水是生存，喝酒是人生，水酒交融是历史。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喝酒的步伐从没停止。煮酒论英雄，把酒话桑麻。你无法想象在盛大的宴会上没有酒是何等的荒凉，皇上对群臣说：各位爱卿，请随朕满饮此水！估计大臣私下会说：你喝吧，撑死去球！然而有了酒，这一切都随之一变，所有的餐桌都充满了浓浓的情义，所有的聚会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氛，人们乘兴而来，大兴而归，心里期待下一次聚会。嘴里喷着酒气的人心里最幸福，人生不过一杯酒，最美不过扶墙走！月亮走，我也走，都是因为那杯酒。三杯酒下肚，忧愁自去、烦恼皆无，飘飘然不知深浅，连地球引力也失去作用。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青天说：啥也别说，都在酒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是凡人的酒；金杯玉盏是皇家的酒，浅斟低唱是雅士的酒，猜拳行令是俗人的酒，曲水流觞是文人墨客的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那是你我的酒；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那是柳永的酒。有形而无形，有限而无限，短暂而永恒，大俗大雅都是酒。酒的历史，就是人类的历史。人生的道路曲曲弯弯，一杯酒将它画圆！

酒是好的还是坏的？这比好人坏人更难回答。从终极的意义上看，酒自然是好的；从现实看，酒扮演着天使和魔鬼的双重角色。它能让你上天堂，也能让你下地狱；它能让你羽化成仙，也能让你化作驴粪；它能让你开怀大笑，也能让你嚎啕大哭；它能让你兴致勃发，也能让你乐极生悲；它能让你风光无限，也能让你丑态百出。喝醉的、躺倒的、扶墙的、尿尿不解裤的、满地打滚的、哭天抢地的、张牙舞爪的、满眼找不着北的、回家找不着路的，有句话叫“猴子变人万万年，人变猴子一瓶酒”，酒在瓶里很稳当，酒装在肚里很不稳当。醉汉酒鬼是对酒的亵渎，借酒撒风是对酒的污蔑。这是人坏了酒，而不是酒坏了人。酒没有对错，对错的是人；酒不会耍酒疯，耍酒疯的是人。酒在本质上是一种神圣存在。然而人间若无酒，便是一片苍白、万千寂寞。在你寂寞时，除了酒，谁还能帮你排遣？在你痛苦时，除了酒，谁还能帮你祛除？在你思念时，除了酒，谁还能帮你传递？你端起的不是一杯酒，是寂寞、痛苦、委屈和忧伤，是人生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是人生的凄凉和无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人生的无奈，有时候只有靠酒消除、驱散，哪怕是暂时的安慰、片刻的释怀、瞬间的宁静，也许就是那杯酒，救了你整个人，让你擦干眼泪、重整山河！闷酒、苦酒、泪酒，有时候就是思索的酒、振奋的酒、希望的酒、彻悟的酒。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一个人的酒，才是人生的酒、纯粹的酒！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酒的一个极大好处，就是平民喝了也有当皇上的感觉。“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如果不是这杯酒，连李白一辈子也只能跪倒在地、俯首称臣。酒可以在瞬间让你至高无上、唯我独尊！酒是一种神性存在，莫笑农家腊酒浑，李白斗酒诗百篇。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这一点有更深的含义。

酒能消愁吗？我的回答是，能！就看你能醉多久。假如你能醉一辈子，就可以；假如你只能醉一天，就很难！虽然如此，我仍然支持借酒消愁，因为有些愁，只能交给酒，还你片刻的安宁。世上的残酷只有酒知道。还有一种相思的酒，也是非酒不能解决。只有喝下那杯酒，你心里才能有稍许的安慰，不然，只能苦闷至死。人生有一种无奈，叫束手无策，这时候，你手里只能有一杯酒，除了这杯酒，整个世界都不会同情你！你只能把所有的无奈交给那杯酒，让它吞进杯中，咽到肚里，化作粪土！想想岳飞、苏轼、李白、杜甫、辛稼轩、李清照这些伟大人物，若无酒，真不知他们能不能活下去，正是酒，挽救了他们，造就了他们！酒是他们通往人生大道的唯一通衢，酒是留住他们生命的唯一神手，酒是他们在最艰难最委屈时唯一的依托。可以说，没有酒，便没有伟大的他们。所以，他们写酒、爱酒、嗜酒，酒是他们生命的不可或缺之物。他们因酒而生，以酒走向高贵和伟大，酒让他们永恒和不朽！他们才是真正的酒家、酒尊、酒神！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如果当时没有酒，如何帮他们度过劫难、获得永生？所以，我们应该对酒顶礼膜拜！我以水酒度英雄，英雄度我如酒水！

酒是何物？它是最初的开始，也是最终的归依。即使天地圣人，也难以代替酒的作用。假如你不想痛苦至死，你最终只能把自己交给酒。酒在宇宙之前，转动了宇宙，然后便袖手旁观。后来，是我们找酒，而不是酒找我们。人在它面前，永远是一副祈求的样子，天地宇宙也是如此。酒让宇宙和我们活起来，然后做我们最后的救星和依靠。平常的酒，不是酒，最后的酒，才是酒。酒的伟大在于，它从来不喝酒，却坦然地存在，笑看宇宙万物。因而它永远保持清醒，它清醒，是因为宇宙和我们都活在心绪不宁、如梦似幻的糊涂中，一刻也没有真正清醒过。宇宙和我们唯一的清醒，就是喝醉的那一刻。那一刻，最舒心也最可怕，因为清醒时的痛苦与欢乐都可以把你推向死亡。你要做的，就是快快醒来，复归于常态，常态，就是没喝醉的状态。酒是开启宇宙那只手也是最后挽救宇宙的那只手，宇宙不灭，必仰仗于这只手。酒，便是宇宙间的一种大爱。爱，才是酒的本质！洒向宇宙都是爱，点点滴滴都是情！爱，是酒的灵魂，也是万物的灵魂。离开爱，这个世界荡然无存！爱是需要珍藏的，所以，爱愈久愈深，酒愈久余香。陈年之酒和深藏之爱同样珍贵！爱不要轻言滥用，酒瓶不要轻易打开；滥用的爱，不是爱，轻易开启的酒不是酒！任何对酒的诽谤、滥饮、偏执、曲解都是对酒的亵渎，就不配喝酒！你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汇聚天地灵气爱的浓缩和精华！对酒的理解，也就是对爱的理解。

天地间，为什么只有人喝酒？那是因为人活在爱和痛苦的两极，需要酒的滋润和消融。宇宙和天地把爱和痛苦给了人类，于是赐了这杯酒。人于是可以度过劫难，天长地久！我们把酒应该视为圣物，而不是俗物。庸俗的是我们，从来与酒无关！你把酒喝成什么样子，那是你的事。你想作践自己，方法多的是，别去糟蹋酒。人对酒的误解由来已久，需要痛彻心扉的反思一下，然后重头再来。当你深刻地理解了那颗砰然跳动的心，你才有资格端起那杯酒！当你理解了人是靠爱活着而不是酒，酒才会开怀大笑。酒徒和酒圣一字之差，却何止十万八千里！酒性是对你人性最好的曝光，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酒圣喝的是高山仰止，酒徒喝的是一地污秽。酒圣寻而不见，酒徒遍地都是，这实在是一种无情的嘲弄和讽刺！喝酒的理由千万个，不喝酒的理由只有一个：不配！酒的泛滥，就是人性的泛滥；酒的贬值，就是人性的贬值！司机一杯酒，亲人千行泪，这何尝不是对人性的当头棒喝？！

酒自从掉落人间，便沦为俗物，佛家把“酒”列为五戒之一，就是对人性的不信任，而不是对酒的不信任。女人对男人喝酒向来深恶痛绝，也是一个例证。而男人却说：男人不喝酒，死了不如狗！贪酒贪杯几乎成了男人的本性。喝酒成为了男人女人间的战争，变成了许多祸端的直接因由，喝酒成为了一种负累和负罪。凡是喝酒的男人，都是带一副犯罪的样子回家。好好的一杯酒，怎么喝出一地鸡毛，喝成了一种罪恶？这个问题，是该我们反思一下的时候了。

女人该不该喝酒？为什么不可以？女人喝酒的一大好处，就是可以让男人收敛。另外就是，女人端杯的样子我十分欣赏，一支高脚杯握在她手里，像握住一支玫瑰，姿态迷人、模样优雅，她喝的不是一杯酒，而是一首诗、一支歌、一个美丽的梦想，一个长长的幽怨和哀叹。好女人本身就是一杯经年的酒，所有的深情和爱都在那杯酒里。她用纤细的手，画出了最美的生活；她用柔嫩的双臂，圈起了一个温暖的家；她用浓情蜜意，给你永远的梦想和明媚。我曾戏言，有这样的女人，我喝稀饭都用高脚杯！不然，就配不上她的高贵和优雅！我爱酒敬酒，但我更爱人间的这份优雅。

酒，从来不是一个话题，而是一份深深的敬意。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人活天地间，也许就是为了最终那一杯酒。

但愿这不是酒话。

作者简介

辛献华，从军三十载，曾任解放军某部政委，上校军衔，业余喜爱文学，作品散见于《散文》、《美文》、《中华散文》、《解放军报》等军地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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