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炳阳，草根诗人，先后获《星星》《诗神》《长江文艺》诗歌奖，出版有专著《东方之鼓》《水乡谣》《信仰之光》《秋风辞》等，现居武汉。
文／何炳阳
宇宙是一个井
人类 是神
养在水瓢上
一群活蹦乱跳的蛙
太阳是一团火
地球是一盆水
水养青蛙 水煮青蛙
蝌蚪懒得长出脚时
神用一把土
把人捏上了岸
神有神的事
人有人的事
万物各司其职地生存
人总想去追上神
神叹一口气
吹出一个泡泡
叫大气层 免得万物
到处乱跑
人是一只调皮的蛙
不是跳上 就是落下
神说你要长得可爱
我就给你一个白天
你要生得可恨 我就
用一个黑夜关住你
不爱也不恨了
生是因 死是果
再要好坏不分
给你 三世 轮回
文／何炳阳
老树蔸子 长成
临风高迈的样子
漫山疯长的树木
活在它的阴影之中
曾经有一棵树王
用高朋满坐的冠蓬
为它扛雷背电
就是紧身而来的暴雪
经高枝筛过 到它身上
就成了湿物的力量
蔸身之外的世界
满目生机葱茏
就是有一两根小树
冒出来长成良木的样子
老树蔸子一脸笑纳
向苍天汇报
一山的枝枝叶叶
都是它呵护出来的生气
那山不过是一个
无岭可依的土堆子
老树蔸子早己朽力在身了
借着风儿的力气满山邀掌
装成万山红遍的样子
大地替天行善
没有一片树叶掉回根部
叩问自己的身世
厚土深处 有两条
绞结而生的粗根
咬着更多的小根不放
啄木鸟年年林间出没
像是替小树们争夺雨露
啄啄啄 那些被雨水
冲走的泥土为何不回头
长出一个临空盛开的炸雷
替满山的树心长一长魂儿
文／何炳阳
先是自己上学
后是送子女上学
现在送孙子上学
书包的后头是一张
多好的白纸
为了认出那些人
那些树那些花草
先跟父母认字
后跟老师认字
黑板是一块田
门前的那些田地
是牛是犁是耙读的书
大人们都是老师
牛不听讲挨了多少鞭子
为了听懂人和人说话
在字和字之间
大人搬东西那样
我们学会了造句
那多的句子在墙上
喊得房子像个饿鬼
茅屋长成了大厦
高楼退回了乡村
砌墙的人放下乡村
堆出了横空的梁
砌出了满城的房
大的叫城市小的叫镇乡
高速公路穿村而过
村东头那山被生活
削去了半边脑壳
村西头呜呜的车声
天天在催两边的庄稼快长
背着乡村的山水
我们在纸上种田
那多的纸在替白天背着黑字
那多的黑字在替远方
背走死后再生的一片森林
出过的书卖不出去
越堆越像棺材在长
装过亡人的坟茔
一个个都活成了
神话里那个哑巴娘娘
而我们让那些文字
还在喋喋不休地操练嘴巴
书包让童年学会了发声
让老年明白了倾听
左耳和右耳之间
我多想 退回一张
白纸的那个年代
土巴墙上的坑凹替我说话
说月亮是太阳的尸体
闪电是我的嘴巴
说不读书不识字的老牛
一个哈欠 哈出了
漫山遍野的嫩草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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