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三月裂帛。

1.

穿过白桦排时，她是想停下来，走到白桦林深处，不再出来。十指相牵，隐居起来，不问世事。但是她不能。因为不是归处。她以为生活在童话里，她以为她生活在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江湖里。但，一切都还在现实里。无论是分开，还是相见，她都是沉默无语的。那样的寂静，即使是重逢，她依旧怕语言灼伤对方，她依旧怕提及彼此的痛处。

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微风，悠远的草原，更有一种孤烟的荒凉。心里那把马头琴无数次的撞击着她本就柔弱的心。车窗望过去，心中有一种血色残阳的感触。那些阵疼，无时无刻不在撕扯心房。这清冽的长调与彻骨的忧伤无绵无休的纠缠在一起。多少次梦回，空无一人，有的中是这长调凄凄切切的悲鸣。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夕阳渐渐落下，夜来，她丝毫不会感觉到害怕，任他的车开得飞快。有时，会歪着头去看男子的侧脸，有些陌生，他的右手紧紧牵着她的左手，生怕一松开她就消失不见。可是，她心里仍然是撕裂般的疼痛。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承诺都随风散去。一个执迷不悟的女子，竟还有多少单薄岁月可以挥霍？

在塔前，她突然记起一句话：就算世界荒芜，也有一个人会是你的信徒。满城落叶，不知是谁将前世湮灭，记忆深处，依旧是那一缕执念。就像，未曾谋面先有情，未成曲调先有伤。这一次，是她一直紧紧抓着那只手，温暖依旧在，沉迷得不敢放下手，生怕一放手就是永远离分。

若人生如初见，多好。天明说，他不会在那晚试探碰及她的十指，他会让她安然的睡去，就那样守着直到她醒来；他不会和她说那句，我是真的喜欢你，他会把这句话烂在肚子里不会打乱她原有的平静。那样的夜，她沉沉的睡去，只为一份从没有有过的安全感。其实，本不该相遇的人，各有各的忧伤，各有各的凄楚。却好像为彼此远赴他乡一样相逢。他说，他很后悔，让她过流离的生活。

多少次分分合合，多少次不舍得，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心字早已成灰，带着种种悲情，一次次决绝的说着别离。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她，一样的话，千千万万遍。只因为写在签名上的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似曾相识的夜晚，似首相识的执念。就恍若，从未离别过。她依着那宽厚的肩膀，轻轻的闭上双眼，仿佛睡去，等待着那个他不敢许给她的永远。

她知道，这将是唯一的选择。往后日子，祈愿在平静的烟波之中，轻轻梵唱，或深或浅的哀伤。浊世之间，只有她的心素然清幽。这一场盛宴，终于迎来曲终人散的日子。就像漫无边的冬，终于瘦了，残尽。

2.

其实不过三秋三冬过去，就仿佛过去了多少年。春还在潜行，没有更多的寒凉，若有若无的温暖，掠过眉角的风。她渐渐忘记季节的韵味。她从强迫症的恐惧中走出，告别了幻觉，告别了泪水，岁月并没有让她真正欢笑起来，但却把她变成静默的格桑，守着那一束微光度过。

时至今日，她身上的旧物只有一件，就是那颗白色纽扣。在最隐秘的角落里，陪她看这尘世间的浮华。依赖于温柔的旋律，纯粹的感情，简单的温暖。看着窗外的树，落去繁华，直到新绿。只身走过大街小巷，熟悉的，陌生的，只是，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还有多久才可以云淡风轻的生活。

不再提及感情，只有不提及就是走到遗忘的边缘。带着隐忍、倔强和时间较劲。反反复复，跌跌撞撞，没有办法抽身。也许，这般命中注定的纠缠，疼痛，折磨，谁也逃不过。退出他们的剧情后，留给自己一个旁白的位置上，就这样看他悲，看他喜，看他甜蜜，然后摸着那颗纽扣独自吞咽内心深处撕扯般的煎熬。

不是说，时间是好东西，她会教你忘了该忘记的东西。可是，谁能知道，时间它不是最好的除疤灵。它只是某种错觉。所以我说，时间无用，想尽办法去努力，结果你会发现所有的努力都不济于事。她想停下执念的脚步，听从命运这样的安排。

三年来，沈白不温不火的走进她的生活，也曾试图走到她的心里。给过她惊喜，给过她温暖，给过她默默的关注与相伴。只是，当时他出现的太不合时宜，她心里的那根刺，时时刺得她生疼，她无暇顾及这份付出。沈白不加班时会独自到她住处的楼下坐一会儿，直到那窗灯光暗下去。哪怕，她从不肯相见。

记得初见沈白，是在一次的同学会上。那次，她从没喝得如此多，如此狼狈。只因，她刚告别了曾经的繁花似锦，海誓山盟。她在席间唱某人，唱得很动情。不知不觉便流泪满面。沈白走到她跟前，拿开她正要吞咽的酒，初晴，别再喝下去了，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其实沈白不是她的同学，而是同学南辰同寝室哥们，她看着他，并没有多少记忆。继续要酒喝。散场之后，同学各自散去，有人张罗着谁送初晴回家？是沈白开着车带着她离开。

那时也是浅春，在车里瘫软在座位上，浅浅睡去。沈白开着车，在这个城市四处游荡。因为，他不知道初晴住在哪里，又不想惊扰她。沈白想，清颜女子常凄凄，为什麽好的女子总是得不到好的爱和归宿。初晴和天明的事几乎大家都知道，不去想也罢。车开的有些累，沈白把车停在海边不远处，听着潮来潮往，等待日出。初晴睁开眼睛看第一抹天光，心里想，春晓未花开，海蓝未天明。她摸了摸颈上的纽扣，它一直都在。那些岁月，她不敢忘怀。

烟花三月，初晴拒绝沈白深情的表白。沈白只淡淡的说，如果真有来生，我一定不会给天明接近你伤害你的机会。她知道，也许，此生再遇不到沈白这样对自己好的男子，可是，她不能辜负自己的心和那枚纽扣。内心那片小小的缺口好像永远填不上。

三月，雪花落满人间。她带着雪花一起离开生活已久的城市。下一站，幸福。她总会听这道歌，但是，这一次，她不知道下一站，哪里。行走，只是用来消磨燃尽的光华，盲目而凌乱。世事越发苍凉，感情越发稀薄，就这样落单在素色年华，其实内心仍然冰凉。曾经不遗余力的爱，不遗余力的等，倾尽一生，如此算来，初晴说，你欠我半生幸福。太多时候，她还会想，人生若只如初见，就让我做你心里的一道伤口，可以时时牵绊着你的痛，哪怕只是很轻很浅的撕扯。

在绿岛上，做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花落满径，一如爱情的样子。她与一两好友约定，不悲痛，静静的看日出，淡淡的看日落。游走在四季之初，许自己一个晴天。过往的一切，就像遥远的前世。此后，再没有天明，再没有沈白。就和时光牵手，走出三月裂帛。

后记。

那些词语拼凑不起往昔。我常常躲在时光里，浅浅吟唱。有时，很陶醉，有时，很迷茫，有时想相守，有时想奔赴。心里的故事，我写不出美好，写不出曾经的心痛。我想，这样也好，正如舅舅曾说过的雪藏爱情。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伤，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人，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密，不能说破，不能被分享。

看过北爱，没想到最后被吴魏感动了。他说，漫长的别离里，我只做一件事儿，专职爱你。如果爱情能够成为职业多好，我永远都不会早退，也永远都不会转行。任期就是这一辈子。就在我写下这段时，一边念一起感动，竟还会有冲动想流泪。

春色还未走近，我已提早体会到温暖。曾经子柒说，我和佘儿这样诗一样的相遇很美好。如今，我们几个一起合唱时光，无论悲喜，无论疼痛，把这最初的遇见，最后的相守，进行到底。别说，再也快乐不起来，你总会发现一种美好在你手边，等待你一起前行。别闪躲，在一个人角落里，除了孤单，至少你还有我。如果，你舍不得忘记，那麽就一直记得，或者，我会陪着你一起记得，缺少你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