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盘人文 ‖612】散文 · 王建军 ——《彭大帅》

               ——六盘人文

 彭大帅

文 ‖宁夏隆德 王建军

散文园地

 

还是先说一下“彭大帅”绰号的来历吧！因为他走起路来总腆着个大肚皮，又身患严重的疝气，走路时两只脚一左一右撇的很开，平时慢调斯理的，工友们才喊他“彭大帅”。

每一年开春以后，气候就变得暖和起来。“陈汉奸”走贺兰老邢家工地上码石头的时候，总喜欢喊上“彭大帅”一起走。就“彭大帅”那副怂兮兮的邋遢样，别的工地上都不敢要，生怕他那行动的磨叽样，要是遇见个紧张情况，若是躲闪不及准会出大乱子，但“陈汉奸”却乐意一年又一年的带着他一起出去打工。

“陈汉奸”喜欢带上他，无非两点。一来可以让没人乐意带的“彭大帅”挣上点钱，过年回到家里不看哥哥嫂子的眼色过活；二来他最听“陈汉奸”的话，让干啥就干啥，绝对的服从命令，而且至始至终对自己死心塌地，平时不干活的时候也可以给他洗洗衣服袜子啥的。

每次跟“陈汉奸”出门的时候，他总会在他的破行李包裹里带上好十几本侄子用过的旧课本。期初我也不理解，后来我总算知道了他带哪些旧课本的用途。我和他一起在老邢家的工地上干过两年的码渠坝的体力活。每当我们正酣畅淋漓地干重体力活的时候，他总会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并且要半拉小时的时间才会回来。我也私下里埋怨过他，埋怨他那是在偷奸耍滑，有一个和他一起干了几年活的工友告诉我，他那是身不得已。原来他患有慢性肠胃炎，工地上的饭菜里大多放干辣椒面，这才闹得他整天的拉肚子。那工友调侃着说，只要是有用书纸擦屁股的沟沟窝窝地方，那肯定是“彭大帅”干的。我问那工友，他上厕所的时候，干嘛不用手纸？那工友笑着说，一天闹好几次的肚子，那得多少的卫生纸！再说平时他也舍不得用呀！

有一次干完活，大家在工棚躺着休息，“彭大帅”拉开了行李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卷卫生纸，一圈一圈的绕了一大卷，拿了小手电去了厕所，一起干活的外甥也去了。不一会他又急匆匆的，像是被鬼撵上似的跑进了工棚，脸上神情慌张的一屁股坐在了床板上。

我问他，怎么了？

他回答我说，他去厕所解手，看见“彭大帅”正将先前叠好的卫生纸往裤裆里衬，然后用一个类似于日本相扑选手用的松紧带将卫生纸勒好，他明明看见“彭大帅”是个男人，可为啥和女人来月经一样，要往裤裆里垫卫生纸呢？难不成他是个“二胰子”？

我笑着说，那倒不是。只因为他有严重的疝气，天热的时候下体难受，才用卫生纸垫吧垫吧，会比较舒服一些。外甥听了以后，似懂非懂，将信将疑的样子。

但从那天起他再也不和“彭大帅”一起睡，或许他以为我这个当舅舅的欺骗他呢！

“彭大帅”平时花钱很细，他一般也不怎么花钱。有一次过节，老邢给我们大家每人借了三百元的过节钱，我们不几日就花的刮锅涮水的，但他却将钱装在了裤头上的小口袋里，一装就是半年的时间。

有一次下了一整天大雨，工地泥泞不能干活，我们大家撺掇着出去上街搓一顿，也喊了“彭大帅”一起去。到了贺兰县城，每人要了一碗烩羊肉，不一会的功夫大家各自将一碗烩羊肉纷纷下肚。他却埋怨说，他妈的，一点都划不来，花了十八块钱，只吃了七八片的羊肉，还不如吃三碗凉皮子痛快，起码能咥美实！

在结账的时候，他去了趟洗手间，解开红布带的裤腰带，从他缝在裤头的小口袋里取出那舍不得花的百元大钞，来到柜台结账。只见那个年龄不大的女服务员，将他递过去的百元大钞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的，总感觉那不对劲，钞票黑乎乎的，像张假币似的。负责收银的女服务员近视，将那张纸币离的太近观察真假，她似乎像是闻见了哪股汗骚味似的，便扭过了头，极不情愿的用两个指尖像是扔啥怪物似的，将那钱丢在了抽屉的一个角落。也是的，夏天他干体力活经常出汗，时间长了那钱肯定会捂出骚味儿了。

“彭大帅”不仅没有上过一天的学，方向感也极差，我们一般不让他单独出门买东西。他买东西的时候多数也是我们带着他去的，生怕他一个人单独去会丢了似的。若是他生要一个人去，工友们就告诉他，让他盯某些标志性的东西，诸如啥特殊的建筑什么的。可是往往事情就是那样的巧，有一个晚上，他到距离我们租住屋有一段距离的常信村一家商店去买洗衣粉，去了两个多小时却没有回来。

“陈汉奸”有些着急的坐不住了，便动员全体工友骑着摩托车，打着手电在全村找他，均寻不见他的半点影子。于是决定扩大搜寻范围继续找，直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在距离银川市不远的南梁台子找见了他。寻见了他即令人高兴，又令人可笑，那么大的个人了，竟然找了一晚上的拐弯处的电线杆子！的确，在租住屋和商店的拐弯处确实有根双叉的电线杆子，而那个村子的房屋建筑几乎一模一样，唯有那个电线杆子和其他的电线杆子不一样！

别看“彭大帅”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其实他干起活来最会偷懒和在老邢跟前表现。“干着挣死，还说你病死！啥也不干，劳动模范！”这是他即经典又引以为豪的口头禅。

一次他看见老邢过来检查，原本坐地休息的他，看见老邢过来，赶紧起身抱起一块圆不溜丢的石头往渠摆上走，不料被一块碎石头给绊了他一下，一个趔趄石头从手中滑落，正好重重的落在了他的一只脚面上，顿时他疼的“哎吆，哎吆”直叫唤。

晚上我给他买了一瓶白酒，找了个碗用火点着，让他揉捏一下受伤的脚趾头。脱了袜子，只见他的大脚趾肿的又红又粗，幸好只是肿了，但没有造成骨折。

我笑着说，这回可是把你的虚伪病给彻底看了吧。

他自以为是的反击我说，砸得值，起码老邢知道我干活的踏实！

我嗤之以鼻说，你这就是表面工作，虚伪的表现，你看要是今天脚趾头砸断了，老邢绝对就不要你了！他听后啥话再也没有说，只一个劲的擦洗他红肿的脚趾头，毕竟那时候根本没有工伤保险那一说。

自从我从事了新的工作，加之孩子上学的缘故，全家人搬到了县城生活，平时很少再回老家。也正赶上老家移民搬迁，“彭大帅”也搬迁到了永宁去了，从此再也没有了他的音讯。

不久前我在下班回家的途中，在县城和“陈汉奸”不期而遇，顺便问了一下他情况。“陈汉奸”说，他还在老邢的工地上干活呢。看来他在哪行里干顺了，要是去了别的工地，他还真的有些不适应呢！

作者简介

王建军，隆德县城市公共交通有限公司，当过兵，炒过菜，干过记者，放过羊，现在公共交通运输工作。喜欢将自己的精力和感受倾注于零星文字，算作记录生活的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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