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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盘人文1067】小说 · 宁夏石嘴山 马慧萍 ——《​​​失踪 破案 狗》


   


失踪 破案 狗
文‖宁夏石嘴山  马慧萍


春天来了

                                           

(一)


灯火辉煌的除夕夜,五彩缤纷的花炮在人声鼎沸中把整个天空映照得多彩斑斓,此起披伏的欢乐声氤氲着日子的祥和和幸福,五颜六色的花炮 “嗖嗖”飞向天空瞬间变成五颜六色的花瓣,如天女散花般闪着奇光异彩轻轻落下,还散发着些许奇异的烟花香味。除夕的夜就这样在形色各异的花环中翻开了新年的第一页。
“张叔,有警了。”值班室的小王大声喊。
“什么警?哪里的?”
“幺幺零指令警,江坪村的,报警人称其父亲与三日之前失去联系,至今未归。”
身为江坪十几个村居管辖派出所值班民警的张宏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单警装备、带上执法仪、接警本、随着鸣叫的警笛一头扎进了灯火阑珊的夜幕中。
“看前面,那个招手的人是不是报警人?”
“你啥时候发现你父亲走失的?”
“叔,我爸已经三天没回家了,电话也打不通,他在附近工业园区一家碳素厂上班,每天上下班都很准时,除了加班很晚的情况下住员工宿舍,其他从不在外面留宿,像这么久不回家还是头一遭。”
“厂里都问过了吗?”
“昨天就去过了,班长说我爸三天前就请假了,假条上写的是一天,他以为我家有啥事了,说我爸平常上班尽职尽责从不偷懒,就当给我爸多放一天假休息休息吧,所以也就没在意。”
“亲戚和朋友邻居家都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都说没见过。叔,这大过年的,要是出个啥事咋办呀?”小伙子焦急无奈的一边说一边跺着脚。
“你母亲呢?”
 听到“母亲”二字,小伙子低头沉思片刻,
“我妈半年前就离家出走了。”
“去哪里了?有电话吗?”
“之前在西坪村租房居住,现在就不知道了,我给她打过电话,没打通。”
张宏一边安慰小伙子一边勘查现场、每个角落均拍照,视频留存,登记走失人员的所有信息(名字、年龄、相貌、特征、走失之前所穿的衣服款型、颜色,联系电话等等)。
“小伙子,你别着急,我们回去后通知指挥中心,指挥中心会呼叫全市县所有公安部门值班人员在值班巡逻过程中全程搜寻查找你父亲的”。张宏轻拍着这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孩子肩膀说。
“赶紧进去吧,我们走了,一有消息立马通知你。”
上车,关门,警灯闪着耀眼的光芒呼啸着又消失在夜幕中。
“喂,指挥中心,警员116号呼叫、警员116号呼,我辖区有个走失人员,季某,男,五十五岁,于三天前走失,走失前身穿深蓝色棉衣,蓝色裤子,军用黄绿色棉鞋,身高一米七左右,左腿因工受伤有点残疾,手机已关机无法联系,家人十分着急,寻求呼叫帮助,寻求呼叫帮助……”
“指挥中心明白。”
“各巡逻组请注意、各巡逻组请注意,江坪村有位老人于三天前走失,五十五岁……”指挥中心的呼叫机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紧急巡防任务,各巡逻组以及派出所的值班人员一个个用响亮而又雄浑的声音回复着“101收到、102收到、103收到、104收到、105收到……”

   

(二)
暮色苍茫,张宏驮着一身的疲惫和饥饿回来了。令他失望的是,一整天的努力尽然一无所获。他寥寥草草的吃了几口就回办公室了。躺在椅子上,冥思苦想,走失人员季小林会去哪呢?
夜深人静,星星像失眠人的眼眨巴着疲惫和无奈一张一合似睡非睡,有风来访,窗帘动了动,楼下的铁皮房有了响声,是珠帘敲打的声音。他起身点了支烟使劲吸了几口,又掐灭,又点燃,又掐灭…… 他披衣下地把白天的走访记录又拿出来仔细琢磨了几遍,还把几个可疑的人和地点做了标记:对了,明天就从这里出发,换个思路,从反方向开始入手。
     “张叔,起床了吗,阿姨来电话了,说您手机打不通,您快下来接电话吧!”
  “什么事啊?我今天有重要事情,回不来,家里来亲戚了你们自己看着招待就行了,别管我,嗯,就这样,挂了。”
 挂完电话的那一刻他有些心酸,往年的今天他该去看父母了,一家老少四世同堂围在老人身边,父母开心笑逐颜开,儿孙欢笑满地绕膝。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他知道这些年来对不起父母妻儿,可是身为人民警察的他,别无选择。
警车许是出毛病了,发着各种不情愿的声音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向西坪村村委会驶去。
据了解,赵跛子系河南人,三年前来到江坪村,光棍一条,因为腿子残疾,村民都叫他赵跛子,初来西坪靠捡收破烂维持生活,后来又做起了屠宰生意,江坪和西坪两村的屠宰生意基本都是他一人独揽,一年前和李寡妇认识,后来李寡妇夫妻二人分居,李寡妇租赵跛子的房子,二人就这样稀里呼噜一起搭伙过日子。
 “警官,还有啥事吗?我们要出门走亲戚,明天行吗?”赵跛子面色诧异的问。
“赵师傅,听说你家买肉,我想进去买点肉今天中午让大家开开荤也过个年,耽搁不了你几分钟时间。”
 “好肉年前买完了,就剩些排骨了,你想要的话进去看看。”
李寡妇娴熟的开了门,赵跛子一瘸一拐的领着张宏和小王打开库房,一股冰冷侵袭而来,张宏和小王打了个冷颤,库房不大,十来平米,地上放着两张门扇,一杆电子秤、一把斧子、一把大刀。赵跛子掀开一片塑料篷布:“就这些,你看吧,想要那些我称给你?”
“张叔,刚何阿姨打电话说肉她买上了。”
“买上了,咋没人给我说,你看这搞的多不好意思!”他面带歉意的对赵跛子说。
“闲着尼,放下我们自己就吃了”赵跛子用河南方言夹杂着些许的江坪本土方言说。
“这屋太冷,要么咱们去那屋坐下喝口水?”
“不用了,单位还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张宏一边说一边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个头不到一米七的跛腿男人,有点驼背,黑褐色瓦托脸,突兀的罐骨,小而斜的三角眼睛里有着深不可测的神秘。
“哎,你这件衣服在哪买的?多少钱?年前我老婆也给我买过这么一件,我还没顾上穿呢!”张宏盯着门口墙上挂着的一件深蓝色棉袄问赵跛子。
 “一百五吧,你看他窝囊的不知道爱惜,串门子干粗活都穿,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他穿的有皮没毛的了。”李寡妇笑着说。
 “也是,庄农汉人都这样,忙的顾不上换,你看这都烂了个窟窿,狗毛都粘上了。”张宏半开玩笑的指着那件缺了一小块布片的棉衣对赵跛子说。
“哦,前天剁肉时翻的猛了刮钉子上滑破了。”赵跛子说。
“昨天你说季勇是你儿子,大过年的你咋不回去看看他,娃娃一个人过年怪可怜的,你不想他吗?”他随意问了李寡妇一句。
“想啊,可我不能老去看他,我和他爸早都成这样了,天天往家跑不合适,邻居说闲话呢,你也知道,农村人的闲言碎语有时就是杀人不长眼的刀,能淹死人,前段时间我去拿东西,街坊邻居冷眼旁观,像躲瘟疫一样避开我,有的还高声大嗓的指桑骂槐。”李寡妇声音有些颤抖。
 “季勇他爸几天没回家了,电话关机,人也无任何消息,这事你听说了吗? ”
“没有啊,没人跟我说,再说我离家后就换了电话号码,也没和他们联系。”
门口围了几个偷看的毛孩子,小脑袋好奇的四处张望,有胆大的还点了鞭炮扔进院子后随着一阵爽朗的欢笑声不见了踪影。
村口的路上逐渐多了提着礼品来回走亲戚的行人和车辆,上了年纪的老人满怀期待清扫门口红绿蓝各种烟花炮竹纸片,穿着新衣服的孩子活蹦乱跳的来回捉迷藏。
张宏仔细的观看了小王拍下的每一张照片,清晰的、模糊的、放大的、缩小的……
“小伙子,现在听师傅给你讲道,为何我今天来赵跛子家,因为季某失踪一案李寡妇是焦点,按照我以往的判断思路,李寡妇和前夫离婚肯定有财产分割,季某在厂里打工这么多年,多少有点财产,李寡妇昨天说前夫将她扫地出门,但儿子季勇又说家里的钱都被她妈拿走了,到底谁说了慌?最重要的一个疑点,那衣服上的破洞,绝对不是钉子划破的,钉子划破的是半口状,而那洞口那么大,缺了一角布片,虫齿状痕迹,显然是被猫或者狗撕扯掉的。”
小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张叔,您为啥对他那件破衣服感兴趣啊?”
“你问衣服我还真不感兴趣,都脏成那样了,气味那么重,再多闻几遍我的鼻炎就要抗议了。是因为那件衣服跟我年前给我大哥买的那件一模一样,所以就留意一下呗!”
 “哦,原来这样啊!”


(三)
暮色微微,夕阳拖着薄如蝉翼的面纱在家家户户烟囱的飘香中、在喧嚣的炮竹声中、在大人们的憨酒中、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恋恋不舍的离去了。
小王拿着师傅的手机跑出办公室“张叔,您手机响了,好像是季勇打来的。”
“张警官,我爸走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年前二十九那天我家那条黑狗也不见了,那条狗是去年这个时候我爸从一个亲戚家拉来的,当时亲戚一家要搬家去河北,狗没法带准备扔了让饿死呢正好我爸碰上,就拉我家了,这狗灵的很,每次我爸上班时都跟随追那么远,下班回家它老早就去我爸必经的路口等他,平时我爸疼它,从不舍得打,也不叫我打,我爸今天已经第五天没消息了,我家黑狗也是三天没回家了”。
“好的,知道了,我随后看看,有情况我及时联系你。”
在一旁的小王埋怨的说:“这个季勇,他爸还没消息呢又找他们家狗,真是的,还闲我们不够忙不够乱,到底是他爸重要还是狗重要!”
 “小伙子,别埋怨了,没用,你我处在这个岗位上就是要为人民服务的,要不然人家为什么说有困难找警察这句话,公安工作就这样,百姓有难,警察上前,这是我们的服务宗旨,时间长了你就悟到了。”
的确,这几年的工作越来越多越来越繁琐越来越难干了,除了杀人放火和抢劫行凶的,两口子打架的、婆媳关系不融洽的、邻居之间闹矛盾的、孩子逃学的、丢羊丢狗的、噪音扰民的、车坏半路的、第三者插足的、醉酒迷路的……鸡毛蒜皮的事太多了,你都得解决,还不能拖泥带水,稍有不慎还被人投诉误解扣屎盆子,有时候觉得自己太累太委屈了,但还得挺下去,你若不坚强谁来替你承担?后辈们都以前辈为榜样努力学习,于家,你是顶梁柱,是儿子、丈夫、父亲,于社会,你是警察、守护一方平安的勇士、是居民们的保护神,你若退缩,谁来替你?你若不坚持,谁来替你当初立下的誓言买单?
值班室等候区的椅子上坐满了醉酒人和陪护的家属,一个酒汉捂着胸口似醉非醉的喊着要酒,另一个倒在椅子上齁声大作,偶尔翻个身吐着一身酒气有意无意间大骂几句。
“张叔,你去睡吧,就剩这一份笔录了,谈完字一签就让他们把人领回了,您都两天没睡好觉了,微信群的消息我一直都在关注,有消息我马上通知您。”小王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父亲一样慈祥的中年男人,由于熬夜眼睛里爬满一道道鲜红的血丝,还有那如奖章一样的黑眼圈,他心里生出万般的难过,不忍心他再陪自己没日没夜的熬下去。
凌晨一点多,小王和师傅一起把醉酒的人和家属一一送回了家,最后才将自己散架的身躯拖上了床,随着夜的叹息进入了梦乡。
梦里,一个满身血淋淋的人冲他发出了凄惨的求救声,等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跟前时那人一翻眼又不见了……
 这样的梦一夜之间重复了好几次,也惊醒了好几次,每一次的醒来,都是大汗淋漓,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的模样。


(四)
日子也许就是这样,夜晚匆匆,黎明匆匆,在朝夕相替中你来我往,在白驹过隙中纷至沓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早已起床的张宏已在办公室和徒弟小王梳理着所有关于季勇走失的线索:“张叔,您看。”小王兴奋的说:
“西坪村微信群有人回信息了,说他今天早上倒垃圾时在垃圾坑旁边发现了一条黑狗,样子和咱们短信里描述的那条狗很像,不过好像受伤快不行了。”
“小王,快,私加这个叫冰河世纪的人微信,我们这就出发去江坪村拉上季勇一块儿去西坪村垃圾坑。”
也许是天气要变的缘故,早晨的空气较往常寒冷,毕竟还没到春天,寒气有些逼人,不时有零星雪花飘然而下。张宏和小王开着警车一路狂奔抵达了西坪村北路口树林的垃圾场。
     “警官,这儿。”
     “你就是微信网名冰河世纪的人?”
     “对,我就是,我是西坪村卫生站的人,今天我值班,早上起来看到你们昨晚上在群里发的信息,我当时没在意,这年头养狗的人多了,有人家的没人家的狗到处都是,不管白天晚上都成群结队的到处乱叫,咬了人也没人承认,这种现象也没人出面管管,说实话村里人对流浪狗都很反感,这要不是你们派出所的人寻狗我才不管它呢,早上刚来到垃圾场打算清理垃圾箱里面的垃圾呢,这家伙就躺在这里了,我就想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条狗?”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条黑狗奄奄一息的侧身躺在一块水泥岩板旁边的树叶乱草上,身上有刚刚凝固的血液,眼睛还没有完全合上,两行清泪从眼角滚落,那眼神,凄惶、落寞、无助。
     “就是我家黑狗。”季勇惊讶的说。
     “你不是说见过它两次吗?还有一次呢?在哪见的?”
     “一次是年前二十七那天,我去村东头赵跛子家买肉时看见的,当时它就蹲在赵跛子家门口一直咬,因它脖子上戴的那条红色套圈,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又是赵跛子,这个老驴日的,我非宰了他不可,害的我爸妈离婚,今天又把我家狗打死。”季勇一脸愤怒,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杀气。
     就在季勇从冰河世纪手里接过铁锹的那一瞬,奇迹发生了:那条黑狗挣扎着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吃力的挣扎着翻了个身,倒下不动了。众人大惊,但这一次,黑狗沉重的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季勇从狗嘴角慢慢撕下一块布片,虽然已被唾液浸透,却依稀能看清楚那上面深蓝的颜色。
张宏吩咐小王去帮季勇和冰河世纪挖坑埋狗,自己一直盯着那块布片,他突然想起赵跛子家库房墙上挂着的那件衣服的颜色、残缺的布片、几乎和这块布片完全吻合,难道这狗是赵跛子打死的?可他为什么这么做?理由呢?偷吃了他家的肉?咬了他?还是另有原因?
 季勇使劲把黑狗挪了挪,看了看狗躺过的其它地方,再没发现有其它物证。
“哎,这啥东西?”
     “这里本来就是个垃圾站点,西坪村人倒了十来年的垃圾了,烂衣裳破袋子柴草烂纸的把啥没有,正常的很。”冰河世纪说。
     小王和季勇一起将冰河世纪铁棍下的蛇皮袋子拖了出来。
     “张叔,您过来看。”
  “好像是衣服,唉,我还当是宝贝呢,谁家的烂衣服么,冻的硬梆梆的。”
  “张警官,这是我爸的衣服和帽子,还有鞋。”季勇双目圆睁。。
与此同时所有人神情紧张起来。
     “你确定这是你爸离家出走之前穿的衣服和鞋子?”
     “我确定。”
     “你爸走时没说他去谁家吗?”
     “没说,我问了他说一会儿就回来了,可是……”季勇说着说着就眼泪汪汪的哭了。
     此刻,张宏的心绷的越发紧了,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有了压抑感,似乎一触即发的事即将发生。一只老鸦在头顶的秃枝上高叫了几声,飞走了。
     “把眼前这块水泥大石板掀开。”
     三人眼睛齐刷刷看向张宏。他放下手中的公文包,俯下身第一个动手开始掀那块厚重的水泥石板,于是大伙儿扔下手中的工具一起帮忙。
     石板掀翻了,一层白色的霜冰密密匝匝的镶嵌在翻起的石板上,被石板覆盖着的土皮上也有薄薄的一层霜冰。
     “挖开它。”
     土是虚的,虽然也冻成块,但在三个男人结实有力的挥挖下很快见底了,一个沉沉的麻袋拖出土坑,散发出阴寒刺鼻的腥味。
     麻袋解开了,所有人脸色大变,人手、脚、腿、胳膊、头,惨不忍睹……,即使已冻成血肉模糊的块状冰尸,但以多年的工作经验,张宏依然推断这就是一起凶杀毁尸案。
     季勇“扑通”一声跪在那堆“冰肉”旁边上疯一般的嚎啕大哭,哭声把树上鸟窝里的鸟雀都惊飞了。
     不一会儿,刑警队和一二零工作人员都赶到了,经法医鉴定:人已与三日前死亡。
     “严队长,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有要事先走一步。”
     张宏跨上警车,油门一踩疾驰在扬扬洒洒的雪花中。

                          

(五)
 “师傅,请问一下这家人哪里去了?我们找他有点事。”
“哦,他们今早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走了,走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哦,谢谢啊,你们忙,我们走了。”
“快,火车站,这狗日的怕是要逃跑了。”
也许是春节前后,春运还没开始,火车站候车室里的人为数不多。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从江坪开往郑州的列车即将到站,请各位旅客朋友们准备检票进站…”火车站播音员温柔甜美的声音重复提醒着即将检票进站的旅客们。
张宏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警官证和各类证件给门禁处的工作人员。
“您好,请帮忙查询一下这个人,看他有没有最近三天购买出外的火车票?”
“请您稍等!”
“有,半小时后开往郑州的,你们快进去吧,他应该马上就检票上车了。”
“张叔,看,赵跛子和李寡妇。”
“小王,快,拦住他们。”
也许是做贼心虚,也或许是其他原因,当赵跛子看到迎面向他奔来的张宏和小赵以及火车站另几位工作人员时,他惊慌失措的扔下包裹向反方向逃窜。
张宏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跑什么?”
“警官,我又没犯法,你们抓我干什么啊?”
“既然你没犯法跑什么?”
“我……”
“跟我们走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
赵跛子见张宏一脸严肃凛然正气逼人的样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警车又停在了赵跛子家门口。
“这墙上挂着的那件衣服呢?”
“我扔了。”女人说。
“扔哪了?快找。”
“村东头的垃圾箱。”女人低头嗫嚅着。
“说谎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张宏声色俱厉的说。
村东头的垃圾厂旁边,几只流浪狗正在因抢食撕咬得不可开交,看到疾驰而来的警车,它们扔下抢食的东西四散奔逃。
还好,李寡妇找到了扔掉的衣服,张宏用镊子取出塑料袋里的那块布片,竟然和衣服上的破洞不谋而合。
张宏倒吸了一口冷气。

                  

(六)
      午后,天气有些缓和,似晴非晴的有了阳光,早上飘了一地的鸡毛雪瞬间就不见了,办公室窗台上的一盆君子兰悄悄散发着悠悠的芬芳,墨绿的叶子衬托着红色欲滴的花瓣,馥郁的芳香调和着办公室里紧张而又忙碌的气氛。
     “张叔,赵跛子和李寡妇二人的尿检结果都出来了,女的正常,男的显示一道杠。”
     “好,狗日的,我看他这下给我再狡辩。”
     “张叔,刑警队电话。”
     “喂,我是张宏,请讲。”
     “经过我们和法医以及多方面的调查取证比对,确认那俱尸体的检验如下:死者,男性,五十多岁,因头部受重击而亡,后被他人分尸处理,经DNA比对,和一名叫季勇的男子吻合,嫌疑人好像具备一些反侦察能力,毁掉的尸体上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初步判定为他杀,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张警官,您看您那边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谢谢你们,辛苦了,有问题我再联系你们。”
     挂完电话的那一刻,张宏感觉心里的压力又加重了一层,人到底是不是赵跛子杀的?这个突破口该从哪里入手?仅凭狗嘴里那块布片就判定赵跛子杀人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李寡妇被送进了留置室,赵跛子随小王进了办案区。
     “张叔,这家伙有前科,二零零三年在郑州因盗窃罪被判三年,二零一零年在江苏因抢劫罪被判两年零三个月。”
 这就对了,难怪尸体上未留下任何指纹痕迹,狡猾的家伙,你是逃不掉的。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审讯,赵跛子交待了他从认识毒品到吸食毒品以及所有的过程、来源等等,但对杀人分尸一事只字未提,而且对于衣服和狗之事,赵跛子只承认狗去他家里偷食羊肉,他一怒之下才下了狠手,衣服上的破洞也是他打狗时狗反过来咬扯掉的,审讯进入了僵持状态。
     赵跛子被送往戒毒所后,墙上的电子显示屏时间为当日十九点四十五分。
凌晨一点左右,从楼下传来了女人大喊大叫的声音,间或哭泣间或歌唱间或骂人,几乎要把整个楼层掀翻。
     张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顺手拿了警服上衣下楼了。其实他压根就没睡着,离破案时间还有不到十小时的时间了,他给领导立下的“军令状”是七十二小时,但现在案件的进展仍然停滞不进,眼看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赵跛子也送戒毒所了,这李寡妇在这样下去案件彻底就要泡汤了。
     留置室里的李寡妇披头散发,唱歌载舞,啼笑皆非,甚至用牙开始咬手腕上的铁铐子……
     “你别这样,等天亮了我们送你去精神病院好吗?”张宏说:“人活一世不容易,你这样糟蹋自己值得吗?好好想想你儿子吧!”
醒来时已是凌晨七点,李寡妇许是晚上折腾累了,也歪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打着齁声。张宏点了支烟吸了几口,烟圈一圈一圈在他眼前晃了晃,慢慢消失了。
(七)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银蓝色的天空像洗过一样洁净的一塌糊涂,没有一丝云彩,风轻的慈眉善目,阳光无可救药的挤进车窗玻璃输送着春天的气息。
     李寡妇依旧唱她的《三娘教子》片段,对旁边的人视若空气。
     精神病院的门不像其他单位的大门那么豪迈大方的敞开,而是紧锁着的。张宏打通了院长的电话,说了来意。就见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从后面的圆形木门里走出来开了大门,然后领着他们五人又穿过几道院子和过道去见院长,这一路上看到了许多在外面没有见过的景象,那些看起来年龄或相当或差异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拿着铁盆当鼓敲的、有拿着树枝当甘蔗啃的、有怀抱枕头当婴儿疼的、有披着头发唱花脸的、有在地上打滚的、有把碗当帽子戴头上的、自言自语的、大哭大笑的、说唱载舞的、随地大小便的、还有的将大小便直接拉饭盆洗脸的……
     这些看起来似乎都面无表情又似乎活蹦乱跳的人,使得整个院子的气氛显得异常的郁闷压抑,这和外面的阳光明媚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特别的格格不入。
奇怪的是,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李寡妇竟然一反常态,不哭亦不闹,对院长的答非所问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张警官,咱们走吧。”李寡妇突然站起来忧心忡忡的说:“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出了精神病院的门,似乎一切都变得那么新鲜那么阔绰,连空气都是那么的一尘不染温婉甜恬。
李寡妇坐在返程的警车里一动不动,头靠在背椅上似睡非睡,张宏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她,车窗里透进的阳光把她脸上的沟壑斜视的一览无余。
“给你,喝口水吧!”递给李寡妇矿泉水的那一瞬间,张宏心里掠过一丝窃喜,看来,这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李寡妇装疯卖傻是真,精神病院看到的景象摧毁了她的心智,鱼,马上要浮出水面了。
    “呜,呜”李寡妇突然捂着脸抽搐着哭了……
她的哭声里带着自责、内疚和悔恨。

                 

(八)
回到所里,李寡妇就像张宏毫无保留的坦白了一切。
她和赵跛子两年前在一次麻将桌上认识,之后他们一直联系,赵跛子时不时带她去逛街买吃的买衣服买化妆品,相比之下赵跛子的豪迈大方要比精打细算的季小林阔绰得多,这使得内心虚荣的她渐渐和安逸的家庭生活脱离了平凡朴实的轨道,时间长了难免被熟人撞见,他和赵跛子私通的事很快传到老公季小林耳朵里,那一次,老公季小林打他打的最恨,还跑到她的娘家耍酒疯闹事,从那以后她跑出家门再也没回去过。
     去年九月份她趁他上班不在家的机会去家里拿衣服,发现柜子里放着五万块钱的现金,她想自己在那个家里付出了那么多,离婚的时候什么也没要实在太憋屈,所以就连那五万块钱的现金一起拿走了。他找她问过几回,但她始终没承认过,最后一次是年前二十七,他去赵跛子家找她,他说,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回来,他和孩子一直都在等她,他向她道了歉,承认自己不该打她,更不该跑她娘家找茬,他还说如果她不愿意回去,就把从他家里拿走的那五万元钱还给他,那钱是他攒了几年的心血,他取出来准备给孩子三年技校的学费。他发誓再也不会来找她。当时她有些心动,也想孩子了,孩子是无辜的,那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一手扶养大的。世上哪有斩断血缘的母子?她人是离开孩子了,可心里想孩子的那份酸楚何曾离开过她?如今,孩子还没长大就成了没娘娃,想到这里,不由她眼眶湿润了。
     可那五万块钱咋办?起先赵跛子说自己拿去买加工肉的机器用了,后来她才知道那钱被赵跛子拿去买了白粉,花光了,她问赵跛子要过几回,可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拖延着不肯还,有时他还会因此和她大动干戈,打得她鼻青脸肿。她做过好几次噩梦,梦见季小林因那五万块钱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碰……
     也许赵跛子看出了她想跟季小林走的心思,腾的起身站起来拉开门:她不能回去,你走吧。
     季小林三年来积攒的愤怒终于按耐不住了, 二人先是争执,继而动手,站在一旁的李寡妇怔怔的站在库房门口慌作一团,大门外的狗狂吠不止,她想出去喊人来拉架,却因为跑的太极被门槛绊倒在地,她爬起来继续往大门口走,却听得赵跛子大声喊她,她又跑进屋里,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赵跛子颤抖的手里提着拿把剁肉的斧子,季小林双手抱头抽搐着倒在血泊中凄惨的呻吟着,她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她大惊:勇他爸,掌柜的,你咋了?她扑过去想扶他起来,却被赵跛子有力的手拽了回去。眼睁睁看着腥红的鲜血从季小林的十指指缝里不停的冒出来,浸透衣衫,流在地上,慢慢停止了呼吸……
      在赵跛子的威逼下,她拿了手套,刀斧,麻袋,随他一起动手将没了呼吸的季小林像剁一整头刚刚宰杀完毕的牛羊一样分成小块装进了密封的塑料袋和麻袋里,趁半夜天黑又悄悄运到西坪村北路口的垃圾场旁边的树林子里,就在他们准备挖坑的时候那条黑狗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扑在赵跛子的身上一阵狂咬狂扯,赵跛子一转身就朝狗身上一镐砸下去,狗哀嚎着逃跑了。
     回家后,赵跛子警告她:现在,你和我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我出了事,你也一样逃不了,他的脸上全是那种狡黠和深不可测的狰狞,她害怕了极了,她怕穷凶极恶的他随时也会像对待季小林那样的对待自己,更重要的,还有她十来岁的儿子……
     也许,人的贪念和犯错就在那一瞬间,她说:她当时把它拿出来装进包里,犹豫了一下又拿出来放回原处,这样反复纠结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拿走了,如果自己不犯错,不认识赵跛子,不离家出走,不起诉离婚,不拿那五万块钱,就不会有后来这么一大摊子因她的贪念而和下的稀泥,这一次也一样,要是当初她选择早点报警,或许季小林就不会死,自己也不至于落得今天断垣残壁的下场。但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如果有,那都是诠释犯错的借口,一切都来不及了,自己种下的因只能自己来收结下的果。
     李寡妇诉说完了,她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长气,好像自己的灵魂终于获得了解脱一样的轻松,但脸上的愁云依然还在,挥之不去。
     张宏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临时的推理,却恰巧阻止了另一起谋杀案的酝酿,赵跛子此去河南,名为回家探亲,实则杀人灭口。回河南的旅途中或者地点就在河南,将手无寸铁的李寡妇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掩埋在荒无人烟的沙堆或沟壑或其它地方…… 然后,一切,或许将成为秘密,却没想到,他精心策划好的犯罪实施方案,却被一条狗泄露了蛛丝马迹,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犯罪,是要付出代价的,无论是谁,一旦超越法律底线,都逃不过。
     第二天一早,张宏带上小王直接去了戒毒所,在一份份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赵跛子如针刺破的气球,再也没有了狡辩和推脱的资本。
     赵跛子和李寡妇送进看守所的那晚,张宏睡得很踏实,他梦见一位身着黑色毛呢大衣的男人,他站在黄白相间的花海里,朝自己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微笑着挥手渐行渐远……




【马慧萍】宁夏隆德人,现居石嘴山。一个喜欢将散文分行来凑的文字爱好者。其他作品散见于《甘宁界》《六盘山诗文》《花露文学》《石路花语》《21世纪散文诗》《丝路新散文》《新锐散文》《今日作家》《诗人样本》《乔雨诗会》等微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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