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丨 蔻蔻
图丨北堂文学舍
回首依稀旧梦中
第一章 原来,你从不曾为我停留
山色朦胧雨微然,雨水从房檐滑落,落在地上拍打清脆的响声。
抬眸望向雨幕中 ,蒙蒙细雨中,似有故人来。
雨下的更大了,站在窗边袖子被谁用力拽了拽,她低眸看去。
“师父,师父,我饿了!”
少年双颊微红地喃喃低语。
她知道,他又在和自己闹别扭了。
张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心里不知想着什么,表里不一的小家伙。
她连声答应,转头回屋子里燃起灶火烧饭。
林中山腰处伫立着一座简朴的别院,自从她捡回来这个总爱和自己别扭的少年后,就被赖上了,非要让她收他为徒。
她在山中许多年了,早就不理山下俗事,她什么本事都不会,只会劈柴烧火天气好就去山上采采草药,没有东西可教。
他道:那……我就想叫你师父怎么办?
她沉默片刻,开口:凉拌!
少年跟在她身后,不管她走到哪儿,他都跟到哪儿。
有一天,他们上山采药,她突然停下脚,“小家伙,你山里这么多天,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酌,师父叫我小酌就好。”少年还没过变声期,声音奶奶地说。
她细细品了品,小酌……
“师父,师父,我以前就听老人说,这个山林里曾经住着一对武林高手!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后山的竹屋就没了人,师父,你说会不会是那两人的仇家找上了门,所以他们逃走了?”
她摘下药草直接丢进药篓里,听着他奶声奶气地碎碎念,偶尔还回应两句。
“后山?你家是山下村子里的?”
少年心思单纯,他只想着打听师父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先暴露了身份,见她转过身,吓得他立刻捂住嘴。
“我,我才不是山下村子里的,那些土包子怎么能和我一同比较?”
少年的这番话,让她多看了一眼,不由得想起当初遇见他的时候,身上的华裳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百姓家出身。
“师父,师父,我在山中带了这么长时间,也就只看见了你一户人家,是不是其他的人都逃难了?”少年天真的跟在她身后问道。
她手下的动作逐渐放慢,脸上尽是无奈。
“他们都离开了,有的人离开了,有的人命数已至,有的人为了自己雄心壮志想闯出一片天离开山林也不奇怪。”
“既然他们都离开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在这片山林里呀?”少年不明其中缘由,恨不得一股脑把心里的问题全都问出来。
苏清婉垂下眸子,抿了抿唇不在多说一句。
“师父,师父~”
少年跟在她身后不停追问,苏清婉就是不说一个字。
“师父,你不离开这座山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呀?”少年背上药篓跟上步伐。
苏清婉不言。
每当他一提到离开这座山的时候,苏清婉都不多言,不管他怎么问,就是不告诉他原因。
难道他真的猜中了,师父不离开这座山是有隐情?
林间小路走到一半,苏清婉毫无征兆地停下步子,转身望着他。
“这件事不要再提,如果你想下山,我会亲自送你离开。”
“那……师父呢?”少年怯怯地问。
苏清婉身子微微一顿,“我不会下山的!”
少年和她站在林中,风过吹拂青丝在空中飞扬,两人彼此对望,谁都不曾开口多言。
他深深地望着苏清婉,久久收回视线。
“师父——”
苏清婉打断道,“你若是哪天想下山,和我说便是,我抽个日子送你下山。”
她想的是,少年的身份非富即贵,从他当初走失山林时,那一身华裳,注定了他的不凡。不凡的他能认她做师父,她也没什么能交给他的本领。
在这偌大的山林中,唯一能教的也只有药理,她常年采药摘药材,也教会了他不少。
苏清婉坐在石凳上挑选新采摘的药草,少年双手擎着下颌,一眼不眨盯着她看,仿佛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看够了吗?”
苏清婉突然出声,惊得少年下意识后仰。
少年常年习武,仅仅这点动作倒不至于让他倒地,脚尖一点,他扶柱子站起身。
然后羞涩地挠了挠头,“都怪师父太好看了,看的久入迷了。”
她认识他的时候,少年十分内向,就连当初拜师还是少年纠结了两天才说出口。
这么内向的人,从口中却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让她红了脸。
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别人都以为她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子,谁都没想过她是个女子,自然就没人说过她长得好看。
偶然从捡来的小徒弟口中说,自己长得好看,那一刹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少年在山中两年的时间,期间也下山帮她卖药材,顺便回家看看家里的爹娘。
她是个无父无母的人,少年可不是,也不知他当初脑子是否抽风了,竟然拜在她的门下。
苏清婉整理完剩下的药材,已是深夜。
少年一袭白衣站庭院凉风中,手臂上搭着一件外衫,许是看见她起身,快步走来将手里的衣衫递给她。
此时他的个头只比她高出一点。
“师父,之前你埋在桃树下的桃花酿是时候取出来了。”
苏清婉拿起身侧的布条擦了擦手上的灰尘,接过他递来的外衫披在身上。
此时她的心中想的全是桃花酿已经是时候取出来了。
明面上,她的神色片刻未变。
实际,内心心急如焚,恨不得快马加鞭,来个瞬移跑到后院。
她又不能施展武功在他的面前,不然这小子肯定又要纠缠着她,嚷嚷着要学武功。
“师父,师父,你走慢点呀!”少年气喘吁吁地跟上。
山上山下简直两个世界,山上桃花开的争芳斗艳,山下桃花连一个花苞都瞧不见。
山上的桃花能开上几个季度,山下桃花只开一月就纷纷落下。
站在桃树下,苏清婉望着自己之前在树上做的标记,为了方便这个时候取出桃花酿,她刻意在桃树上做下标记,日子过得久,当初留在桃树上的痕迹早已变淡,甚至已经看不清曾经是否留下过印记。
“师父,师父!是这棵树!”少年在远处呼喊。
苏清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心底一颤,健步走到那棵桃树下,桃树上还有她当初留下的淡淡印记。
费了好大的劲儿,他们终于把酒坛子从土中给捞出来。
掀开坛盖那一刻,酒香四溢,苏清婉忍不住先品尝了一口。
“师父,师父,好喝吗?”少年激动地问她。
苏清婉迟疑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
“这到底是好喝还是不好喝?”少年有些分不清师父的意思,轻而易举抱起酒坛子,迈着笨重的步伐跟在她的身后。
庭院中有一处亭子,苏清婉最喜欢去的地方,虽然夜色已深,奈何忍不住多品尝一口酒酿,唤着他把酒坛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
两人落座,少年先回屋子拿了两个酒碗,一只碗放在苏清婉的面前,一个放在他的身前。
苏清婉仰头大口喝了几碗,双眼微醺,面色微红,俨然一副醉酒模样。
“师父,你还继续喝吗?”
“喝!小子快给你师父满上!”
少年给她倒酒,还没满酒碗就被拿走,苏清婉一饮而尽。
“师父每年都酿桃花酿,桃花酿真的那么好喝吗?”少年好奇地伸舌头舔了舔,入口的口感有些奇怪?
这么奇怪的口感,为何师父还一碗接着一碗?
“小孩子喝什么酒!”苏清婉把他手中的酒碗抢过来,仰头一饮而下。
少年的姿势还保持着端碗的模样,呆愣地看着被抢走的碗。
“师父,那个碗是我喝过的——”
苏清婉轻笑道,“哪有有什么关系?人生在世就要活的舒坦随意不是吗?”
少年听着她的话,微微一愣。
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声。
“师父,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师父能否为我解答?”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少年便不再自称自己为徒儿,反而越斯大胆地靠近她。
“你想问什么?”
“师父,如果我下山了,师父会跟着我一起下山吗?”少年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苏清婉努力强迫自己睁大迷蒙地醉眼,“你想知道?”
少年激动地点点头。
苏清婉抬眸望着黑夜中的圆月,屏住一口气,过了片刻深呼出来。
“这座山中有我意难平的一件事,如果当初不是她,或许就没了现在的我——”
少年好奇地问,“能让师父这么挂念的人是谁呀?”
苏清婉身子微微一顿,双眸微敛,“是一个久别的故人,她已经过世了,她如果没有去做什么乐师,也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什么男人,什么爱情,统统都是狗屁!能当饭吃能当水喝?”
苏清婉提起那人,心底不由而来一股怒气。
酒意上头,她也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突然扑上前,双手紧紧握着少年的双臂。
少年睁大双眼,俨然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
“师父?师父?”
苏清婉头一次喝酒喝到这么失控,她睁着微醺地双眸,目光紧紧盯着他,“陈公子,你说我做的对不对?当初你要离开,我允了,想着就算你不回来,我也能一直等下去,反正这里不仅仅有我一人,湘姑娘和我一同守在这里呢!就算你不回来了,左右就是一个男人而已,大不了老娘占山为王,将路过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掠上山!”
“陈晓啊陈晓,我等了你三年,你到底去了哪儿,你说若是安顿好中原的纷争,就来邙山找我的,怎能不作数?!”
“师父,师父你喝多了!”少年察觉她精神有些不对,顾不上那么多,将她横抱起转身进了屋子将她放在床上。
“陈公子,别走!”苏清婉手在空中肆意一抓,手中攥到衣角。
他回过头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苏清婉死死地抓着,不仅如此,她的手上移顺着衣摆摸索到他的手腕,双手用力一拉,他的手支撑着床,被她一拉,重心不稳,整个人朝前扑去。
“唔——”
少年倏然抬起头,脸上晕染一层红晕,想着怎么把手腕从苏清婉的手腕脱离。
挣扎快天亮,筋疲力尽,天蒙蒙亮他趴在一旁睡了过去。
苏清婉朦胧地睁开双眼,头好痛,昨天太激动好像喝多了,是徒弟把她送回来的吧?
她已下意识把徒弟当成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甚至已经习惯了他存在。
撑起身子,活动了下手腕,不动还好,一动她发现手中温热来源竟是她之前收的徒弟。
少年趴在床旁,睫毛忽闪睡得不安稳。
苏清婉轻手轻脚下床,然后把正熟睡的少年身上盖了一层薄衫。
推门离开一刹那,原本趴在床边的少年倏然睁开双眸,眸子中没有一丝睡意。
他的身子微微一动,身上的薄衫随之滑落,下意识接住薄衫放在鼻尖贪婪地深吸一口,就连薄衫上也有师父的味道。
他起身离开屋子,苏清婉已经用过饭坐在亭子里喝着茶水,这个时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喝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你醒了?”苏清婉看见他出来,放下手里的茶杯,侧眸望他。
少年寻着她的声音走进亭子里。
“嗯,师父昨天酒喝得太多了,就算是桃花酿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啊!”
少年的嗓音温温如玉,就像他容貌一样,容貌绝色不说,连声音也温温柔柔,要是她没见过陈公子那种彬彬有礼的大家公子,她肯定会折服在少年的衣摆下。
少年见她望着荷花池出神,忍不住出声问。
“师父在想人吗?”
苏清婉回过神,扭头不再看荷花池。
“怎么这么说?”
她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心机太沉,说他内向不喜与人交流,偏偏和她交谈甚好,她和他在一起,几乎都是少年在说话,说他心机太沉吧?偏偏他生的一副无辜惹人怜的模样,任谁都不会想到他骨子里黑的很。
“昨夜,师父喝多了酒,口中一直再说一个人的名字,陈晓!”少年双眸危险地眯起。
听到'陈晓’二字。
苏清婉不由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发觉少年危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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