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已无南城雪
“有些事你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这是苏正卿离开牢房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竹湘陷入沉默中。
之后几日,苏正卿早出晚归,府中的染画也安静了不少。
她的面前再也没有嗡嗡的萤虫声。
“湘姑娘,外头有一个人让奴婢把这个东西给你,说是你看见就知道了!”翠儿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竹湘顺手接过来,是一块玉佩,看起来价值不菲。
“外面是什么人?”
翠儿歪头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个女子!”
女子?
竹湘再问下去,翠儿却想不起来了。
看了眼手中的玉佩,竹湘决定出去看看那人是谁。
门外站着一个青衣女子,她背对着将军府,并不想让人看见她的正面。
可是她带着面纱,她就是想看也看不到啊!
竹湘见到来人,刚要开口询问,只见青衣女子激动的跑上来,一把握住他的手。
“我,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竹湘歪了歪头,眼底疑惑未减。
她们似乎并不相识吧?
“我,我是小鱼啊!小姐难道忘记我了吗?”小鱼声音嘶哑,身上的青衣早已破旧不堪。
她这样一说,竹湘顿时想起来。
小鱼是她在江家贴身丫鬟,当年江家被屠杀,她正巧去联姻,因为是联姻所以就没有带着小鱼,事情发生之后,她还常常想起小鱼,江家被屠杀血流成河,小鱼只是一个小丫鬟肯定也遭了毒手。
小鱼缓缓揭开面纱,清楚可见她的额头上横着一道深深的疤痕。
小鱼本是可人的面容,却被这么一道刺目的疤痕毁了。
竹湘带她进了后院的竹林里,耳边隐隐传来叶子落下的声响。
“小,小姐,这里是?”
“这么多年没见了,我还以为你和爹爹他们一样死在了那些人的手下!”竹湘忍不住红了眼眶,转眼泪水就要流出来。
见竹湘无声地哭着,小鱼急得手忙脚乱,她身上的手帕也不知被给她丢哪儿去了。
“小,小姐,您别哭了,事情已经成为了事实,谁又能想到江家会变成如今这样!湘南一带还经常有人提起江家的事情,可真正记得江家的也只有那些曾经受过江家恩情人了吧!”
“你说什么,竹湘那个女人竟然把外面的人给带进了将军府?”
竹湘前脚刚把小鱼带进将军府,后脚就有人和染画通报,染画一听这还得了,她还真把将军府当成自己家了!
“染画姑娘,你看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也就是苏将军 这两天繁忙,不怎么回来将军府,再说了,将军府本来就是重地,怎么能让一个陌生人进来?”
翠柳在一旁添油加醋,不得不说她做的很成功,染画成功被她挑起了怒气。
“既然如此,你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还不去通知苏哥哥,说是府中进了贼人,我就不信苏哥哥他还能坐得住?”
翠柳得令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前忽然站住脚。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通报吗?”
好家伙,现在矛头又对上她了。
说起来她也不无辜,如果不是她挑起来染画的怒气,她又怎么有决心和竹湘这么斗法呢?
“染画姑娘,翠柳,翠柳并不知道现在苏将军在哪儿啊,而且将军的行走我们下人也不好多问,若是将军知道了责罚下来,恐怕我们都是要掉脑袋的!”
染画闻言微微一怔,刚刚她只顾着发火气了,竟然忘记还有这么一码事。
“谁让你现在去找了,等苏哥哥回来也不迟!”
夕阳西下,苏正卿带着风尘从外头走了回来。
一身酒气,走路都走不稳,还得管家扶着才能往前走。
“将军喲,你怎么今天喝了这么多酒?”老管家哎哟的喊了一嗓子。
苍老年迈的声音在苏正卿耳边回荡,他下意识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
老管家把他扶进了屋子,带着一声轻叹关上了屋中的门。
前头老管家刚走,后面苏正卿倏然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
他借着酒劲儿,找到了竹湘的院子。
此时竹湘正在院子里抬头赏着月,手里的茶水被她喝个精光。
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竹湘警觉地朝后望去,原来是苏正卿摇摇晃晃的走来。
她上前伸手搀扶他,却被他推开。
“苏正卿?”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今晚苏正卿似乎喝了不少酒,方才她还瞧见老管家把他扶进了屋子,怎么现在出来了?
还摸索道她的院子里?
“苏将军难道也是来和我一样赏月的吗?”
苏正卿没理她,走到一旁石凳上坐下,双手擎着下颌,实则眼皮快要紧密的合在一起了。
看他这副谜样,竹湘忍不住轻笑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事,不如和我说说?”
竹湘眼皮一抬,他竟然没睡?!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好笑的事情,苏将军喝多了,夜深了,该回屋子休息了!”
明显让他离开的话,苏正卿怎么会听不懂。
他现在无比清醒,都说喝酒壮胆。
他在装傻,装迷糊。
白日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只是难以分身顾及。
京城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人,这次抓了百醇已经是打草惊蛇,北岳王就要坐不住了。
皇帝老儿也病入膏肓,他们都以为皇帝现在活得好好多的,其实是宫里没有传出来消息而已。
他今天进了宫,他以为皇帝老儿有什么事和他说,谁知却是想再听竹湘弹一次琴。
竹湘在将军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外面的人都以为现在竹湘是她的未婚夫人,自然也就少了一些风言风语。
苏正卿抬头看着她,语气认真:“最近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进宫,奏乐!”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带着执着和一些看不明白的思绪,竹湘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一种陌生的感觉。
因为这种感觉,竹湘对他说的话也没有多在意听,全程应和过去。
竹湘把他扶回了屋子,离开后半路碰巧遇到了染画从后院走来。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沉默。
殊不知在竹湘和她擦肩离开后,染画停下了脚,转身狠狠地瞪了眼她。
对此,竹湘并不知道。
第三十章
竹湘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进了宫。
一路晕晕乎乎,天也阴沉不像话。
路过的宫人们神色紧张,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竹湘转头刚想开口询问,就被苏正卿打断。
“在宫中不该问的别问那么多,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竹湘乖巧地点点头,表示知道。
见她这么听话,苏正卿难免松了一口气。
“北岳王今日也在,你不要和他硬碰硬,会吃亏的!”
“好!”
皇宫金碧辉煌,低头看了眼脚下的石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不用担心那位北岳王,他这次的目的不在你的身上,而且就算你们见了面,他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万事有他呢!
自然后面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苏将军!”从屋子里走出位公公,眼前这位公公是太监的总管,打远处他就看见了苏正卿的身影,老脸一笑,脸上的褶皱顿时对在了一起。
“喲,这位就是湘姑娘吧?”
竹湘屈膝行了个礼。
“陛下正等着你们呢!”
二话不说,王公公带着他们进了屋中。
原以为陛下的寝殿里只有陛下一人,不曾想北岳王和他身边的侍卫也在。
竹湘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北岳王听闻门口的响动,下意识瞥了一眼。
当他见到来人,面色浑然一变。
“你不是说竹湘已经死了吗?怎么她还好端端的怎么在这儿?”北岳王小声问黔楼。
黔楼一脸便秘的模样,脸色变了又变。
他哪知道竹湘怎么好端端的活着,当初这件事他全权让百醇一手去做。
说起百醇,他忽然想到,这几日百醇没有主动和他联系了,难道那个女人想要逃?
黔楼低着头没有回应。
“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会儿出了宫,你想办法把她给我除掉,这么一个小小的琴师本王相信你能做的很好!”
字里行间都是威胁的意思。
黔楼耳朵左耳听右耳出,他猜都能猜到北岳王说什么,他随便应了一声。
北岳王这下放了心。
一曲罢,屋中仿佛还在回荡悠扬的琴声。
琴声刚落,皇帝响起了掌声。
“不愧是京中第一女琴师,这琴技就是不一样,朕觉得身上无比的轻松,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啊!”老皇帝仰头哈哈大笑一声。
这时,从外头走来一个小宫女,手上端着药,悄声悄语地递上前。
“陛下, 该喝药了!”
陛下身子有恙?
竹湘的鼻子轻嗅了嗅。
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在苏正卿的催促下,她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他离开了屋子。
“陛下身子有恙?”
竹湘跟着他的身后,忽然说出这句话。
苏正卿身子一怔,“你察觉到了?”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凑上前在他的耳旁说道:“这不是察觉到的事儿,看来陛下时限不多了!”
“什么意思?时限不多了?”
“那服药有问题!”
“你懂药理?”苏正卿问。
“你莫不是忘记我江家是什么出身了?在没有官衔之前我爹爹可是个郎中,在湘南一带谁不知道我江家的名头?当初你来我江家难道就没学到什么药理?”
竹湘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眼神中满是怀疑。
苏正卿无辜极了,他当初是被竹湘捡回去的没错,可他终究不是亲信,怎么可能会学到药理那么深奥的东西,而且想要学透那些,怎么也得有几年吧?
他在江家也就呆了两年,怎么可能会接触到这些?
看苏正卿吃瘪,竹湘忍不住笑出声。
“你是没看见,方才北岳王看见我,像是看见了鬼似的,那模样,别提多好笑了!”竹湘捂唇笑道。
苏正卿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所以你也要多加小心,将军府虽然严,但却挡不住有心人。”
“知道了,知道了!”
竹湘不耐烦挥挥手,表示知晓。
见她如此,苏正卿嘴角的笑意也平了许多。
“染画姑娘——”
“竹湘,竹湘啊竹湘!怎么每天都是她!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们全都去巴结她!告诉你们,我日后可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你们现在这么巴结他,我保证你们日后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染画眼里闪过狠意,她就不信她赢不过一个琴师!
或许比琴技她比不过,可其他的,可就不一定了!
翠柳抬头看了一眼,被她的气势吓到迅速低下头。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染画早就被心里的妒忌沾满所有,哪儿还听得进去翠柳的劝说。
在翠柳三番五次劝说之下,她一把推开了她。
翠柳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后跌去。
“啊!!”
手心泛起一一丝血丝,翠柳看的眉头紧紧扭在了一起。
“染画姑娘,就算你真的妒忌湘姑娘,也不能这么蛮横吧?我听说苏将军不喜欢蛮横的姑娘!”
果然这句话奏效,在她说完这话后,染画面色顿时一变,神色如常。
看着她眼神慌张,连忙上前把她搀扶起来。
“翠,翠柳,我刚刚是怎么了,我怎么能推倒你呢!”染画十分懊恼,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眼,根本不相信方才推开她的人就是自己。
“你还好吧?”
翠柳扶着椅子勉强站起身,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翠柳捂着胸口艰难的挪动脚步,任凭身后的人怎么喊,她都不回头。
她算是知道了,染画是个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她也不想在染画身边呆着了,还没得手就这样,等染画得手了,恐怕连她的小命都会给收割了。
翠柳仓皇的逃走了。
染画伸出的手抬在半空,神色复杂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你也要放弃了我吗?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染画嘲讽地笑出声。
朋友?
翠柳唇角微勾,她现在还是保命要紧。
至于染画其他的行动她可不再掺和了。
天蒙蒙亮,竹湘拿着笛子走进了后山竹林里。
经过几日的观察,她发现这个笛子里似乎有一个重大的秘密,百醇说这个笛子是她娘亲留下的,她娘亲虽然会笛子,可是却不见她吹过。
这只笛子她以前虽然见过,那时她却没怎么在意过,毕竟是娘亲的。
可她最近发现这只笛子如果改变了音律,似乎会让人迷失!
音控!
当初她得到笛子的时候,从笛子里滑出一张薄纸,上面字迹密密麻麻也简单的说明了这只笛子的由来。
这只笛子是用人骨做的。
从外表看像是竹子所做,其实并非如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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