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渐渐寒意，满地黄叶堆积。望着渐渐起泡的秋雨，好象自己也化为雨族中的一份子。
‘大林，你感觉到了吗？我落在你的脸上、你的发梢上、你的身上，轻轻的摩挲着你…也只有这样，尽到一点点妻子的义务了’。
高高的电缆墙，阻断了你的一切希冀。谁让我是个女人，正因为是女人，才是身为女人的不幸。
天，一天比一天寒冷，女儿的小脸冻的红噗噗，粉嫩的小手冻的皴裂缝了…你要是在，炉子早就生火了，屋子里烧的暖洋洋的…我和女儿守着凄凉的房子，遭人白眼。“妈妈，我想吃奶油面包，妈妈，你给我买巧克力夹心饼干，好不好嘛，妈妈，我饿…”望着女儿，咂着嘴，黑幽幽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巧克力，我难过地抱着女儿，淌下了无声的泪滴。
无奈回到了妈妈家。嫂子的眼光，象防贼似刺的我浑身难受。我彷徨无措，脚下的路，愈发艰难了。遥望窗外明月，泪湿半边枕。遗书写好了，女儿梦中的哭声，惊醒了我，你在劳改，女儿，交给谁…
过年了，大街小巷到处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小时候，最盼着过年，年三十，除夕夜，妈妈做了一桌都是我们爱吃的菜，我穿着妈妈买的漂亮的新衣服，条绒裤，高兴的跟爸爸在雪地里放鞭炮…爸爸把我驮在肩膀上，用胡须扎我，我咯咯笑个不停…
“妈妈，过年了，爸爸该回家了，你答应过我，过年了，爸爸工地就放假了，挣好多、好多钱，给妞妞买新衣服，买好吃的，还给我做糖醋鱼吃，妞妞一直很乖，乖乖地等爸爸回家”。
女儿仰起小脸，企盼地瞅着我，似乎我能立刻把她爸爸变回来。大街小巷鞭炮声，家家购年货，朗朗的笑声，刺激着我的神经末梢，四岁的女儿，妈妈给你撒谎了，你的爸爸还在牢狱中…
一年了，女儿还记得。那天晚上，女儿一直哭闹不止，吵着跟我要爸爸，我怎么哄都哄不住，无奈之下，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你再哭，爸爸过年就回不了家，做不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女儿，不哭也不闹了，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眨，弱弱的说：“妈妈，我不再哭，不惹你生气了，过年爸爸就一定能回家，给我买新衣服，做糖醋鱼”。女儿的瞳孔，明亮清澈，望着咱们四岁的女儿，竞说不出一句话，使劲使劲冲女儿点头…
焰花在空中开放出硕大的花卉，竞相媲美。我捂着肚子，挣扎着爬到窗口，贪婪地望着。我好羡慕好羡慕，一束束焰花，竟然有那么高的璀璨，而一个人的生命竞在死亡线上茫然挣扎……我不知道那一宿是怎样熬过来的，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想喝口水，把杯子给打碎了，惊醒了梦中的女儿，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哭着喊道：“妈妈，你怎么了，我给你揉肚子……”大林，你听到了吗？这就是咱们四岁的女儿呀，从那时起，我在心里发誓，为了女儿，我一定要坚强地生活下去。
女人，一个可怜的女人，可她同样需要怜悯，需要爱抚…玩赌，上瘾了，越大越敢玩，高档烟，一宿两、三包，我明知这样会堕落下去，可是我需要、迫切地需要，或似从这里能得到一种满足。
一天下午，女儿睡着了，你曾经的好哥们，来到家里，关心地嘘寒问暖，我真的很感动，你在劳改，你的好哥们，还能惦记着我们娘俩…
谁知，他竟然拿出一小包白色粉末，怂恿：“嫂子，我知道我哥不在，你孤独烦闷，很难捱漫漫长夜，你别小看这一小袋白色粉末，吃上两口，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会很快活…”
看到白色小晶体，怔住了，恐惧感顿时侵袭我的全身，就是这个东西，害了你，毁了我们幸福的家…悠忽间我起身跑到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对准白色晶体，一顿乱砍…你的好哥们，嘴里喊道：“这女人疯了，疯掉了”。他逃蹿了，大林，你知道吗？幸亏他跑的快，不然我会砍死他。
晚上，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望着女儿熟睡的脸孔。女儿嘴里呓语着：“爸爸，爸爸回家了，爸爸，你做的糖醋鱼真好吃，爸爸，你不要再离开我和妈妈了，我想天天吃你做的糖醋鱼…”。两只粉嫩小手扑腾着，我心如刀割般难受。不知怎么，我越来越迷信了，在我双手上，出现了两颗五角的星星，从手相上看，这是死亡的预兆。我，死不足惜，可放不下我可怜才四岁的女儿呀。
24k金项链、金戒指，曾经对我是多么大的诱惑，现在我拥有了它，甚至有了足够买一套房子的钱，但，我的心在流血，一滩殷红的血，多次在梦中挣扎地醒过来，仿佛被这滩血给吞噬了……
情，我现在才理解这个字的含义，可我更需要、更需要…一个有钱有妻子的男人替代了你，粗暴地、贪婪地…我毫无知觉、毫无情趣，麻木地行驶着，在完成一种使命，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但这一切已挽回不了你给我的温馨，你给我的真挚的情感，我领悟的太晚了，竞用我……唯一的女儿失去娘亲的代价，换回我人性的复苏。
这个世界对男人是宽容的，很仁慈的，而女人，既然是外界原谅了你，内心，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我才活了二十六个春秋，可生活的磨难早已麻木了我的心，我不想带走什么，只想带走一颗干净的灵魂，一副似乎洁净的躯壳……
天，阴沉沉，雪花，白的刺眼，西北风，刮的呼呼作响。
我打开窗户，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我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了，没有意识到刺骨的寒冷，贪婪地吮吸着…恍惚间，我眼珠一动不动，死死地盯住树梢上仅剩的一片枯叶，惊诧它的生命力竞如此顽强…
凛冽的西北风无情地扑打着它，挣扎了一下，又仰起了叶片，西北风夹裹着雪，更加猛烈撞击着它，它逐步、逐步卷了，裹在雪花中，无力地耷拉下脑袋，摇摇欲坠……
我的心整个缩紧起来，“砰”地关上了窗户，疲倦地瘫倒在床上……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忧伤
忘掉过去
快乐的日子就会到来
我唯一能留给你的，只有这篇文章和我们的女儿了。
韵芳于2019、1、19
作者简介
韵芳 原名马芳 、回族、宁夏吴忠市人、系吴忠市文学协会会员。其作品发表于诸多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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