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写真实故事的猪小浅。
然后跟着我，一起来看今天的故事：
01
6月的时候，我妈打来电话。
说我爸可能不行了，让我回去看看。
可我手头的工作还没做完，孩子马上就要考试，根本走不开。
当然，也因为我爸最近状态看起来还行。
虽然我远嫁到酒泉，但我爸在快手上有开直播的，我会偷偷看看，气色没我妈说的那么夸张。
那次我看见我爸给他的粉丝留言，家里没有一个人照顾他，他在等死。
我看着那一行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病了。白血病。
有时，我会有些愧疚，愧疚自己的任性与远离。
02
我出生在1987年，天水的秦安县。
那是我们省十八个干旱县之一，去年才摘掉贫困的帽子。
我妈在银行工作，我爸之前在纺织厂上班。厂子倒闭之后，又做了卖鞋的生意。
印象里，小时候的生活也没多么艰难。
我妈是大专学历，我爸初中毕业。我妈是银行柜员，我爸是工厂工人。
看条件，也知道是我爸追我妈的。
我妈长得很美，读书的时候，是有名的校花。
如果放在当下这个年代，一定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可惜那时候，家家重男轻女。
姥爷姥姥都偏心两个儿子，我妈从小争强好胜，也只落得被家里吸血的份。
所以我妈找我爸，多少是有点和家里赌气的成分。
专挑一个门不当，户不对，但温柔体贴对她好的男人嫁了。
03
我爸人长得帅，口才又好，喜欢下棋，喜欢唱歌，多才多艺。
他和我妈结婚后，87年生下我，89年生下我弟。
从小我就喜欢爸爸多一点。
因为我妈特别强势。不夸张地说，我是在她淫威下长大的。
从上学到上班，一切都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再加上，我妈更偏爱弟弟，凡事都宠着他。相比之下，对我的态度反差更大了。
而我爸对我总是和颜悦色，会辅导我功课，会给我做好吃的。
他教我写的作文，被老师当作范文拿来读。那是我童年里不多的高光时刻。
记得一年六一，我爸还给我买了一条裙子做礼物。
尽管裙子买小了，我根本穿不进。
可真的就很幸福，很快乐。
它像某种证明，证明我也是被人记得的小孩。
04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和我爸有种同病相怜的慰藉感。
可能是我妈心里总憋着股气吧。
原生家庭的不公平，加上我爸的不争气，让她这辈子都活在焦躁里。
虽然我爸包办了全部家务，但他不太会赚钱，成了致命伤。
工厂倒闭之后，他学人家做生意，卖过鞋，摆过摊，没有一样干成的。
我妈这么咬尖的人，瞧不上他也是必然。
毕竟社会上衡量男人的标准，不是洗衣做饭收拾家。
于是在我妈眼里，我爸的温和，就是窝囊和废物的代名词。她变得就像是一座活火山，蓄积一段时间的不满，骤然喷发，和我爸大吵一架。
而我和我弟就在平静与谩骂的交替中长大了。
05
我初中的时候，我妈上班遭了意外。
银行押钞车的后备箱，没有支稳，掉下来，砸在了我妈后背上。
后果非常严重，直接送进了医院。
也是那一次，我妈查出了子宫癌。
我爸上下张罗，到处借钱，给我妈手术治疗，照顾我妈起居。
我妈也真是个坚强的人。
这么难，硬是咬着牙，从巨大的病痛中站起来，走出来。
而老天终是放过她一马，子宫癌是误诊，全家总算松了口气。
06
我高中，离家远了，学了自行车，自己骑着去上学。
我爸不放心，悄悄跟了我半个月。
还是我妈之后和我说的。
心里感到了一分不可言说的温暖。
那些年，我妈渐渐形成了一种模式。
她不舍得骂弟弟的，就把那些不良情绪都倾到在我身上。
而我爸，在我的成长中，一直扮演着治愈的角色，缓缓对抗着我妈名其妙的谩骂和没来由的指责。
有时我会想，我妈的大学是不是白上了，怎么可以骂得这么粗鄙和野蛮。
曾经她也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可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却仍不自知地走上这条老路。
07
大学对我来说，就像是种逃离。
终于可以逃离这个阴晴不定的家。
那时我弟被送去当兵了。
说实话，许多同学第一次离开家，都会掉眼泪。
可我却感到自由，有种再也不要回去的冲动。
我在大学里遇到了我老公。他是酒泉人，家庭条件不太好。但他对我很好。
我妈，我弟，都反对我嫁那么远的，只有我爸没说话。
也许，他是想我自由吧。
那是我第一次反抗我妈，为爱也好，为远离她也罢。
总之，我孤注一掷地嫁了。
08
那是2010年，老公和婆婆来秦安接我。
婆婆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也有许多自私的小算计。之前说好彩礼5万。
可婆婆到了，只拿出2万。
我妈非常生气，不让我走。
我问我老公，怎么回事？
他说我妈说了，我们是为了爱情，不好谈钱。
我心里是真的气啊，可我能不嫁吗？
箭已在弦，我硬着头皮，跟着婆婆老公走了。
只是上车的一刻，我才警觉，自己是不是踏进了某种可悲的轮回，会不会在和原生家庭的赌气中，赔上一生。
09
婚后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婚后，我妈为什么所有的不满都对着我爸和我发泄。
因为当你顶着所有反对嫁出去的时候，就等于放弃了向家人诉苦的权利。
不论多烦，多难，说出去都只会换来两个字，活该。
虽然我和老公很相爱，但无奈他有些妈宝。
生活必然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烦恼，但我无处去说。
但还好，我是清醒的。我看着我妈肆无忌惮发疯发狂的样子，我时刻提醒着自己，千万别像她。
慢慢地，学会自己应对，学会教育老公。
而我在磕磕绊绊中，竟然开始理解我妈了。
是的。曾经我一度和我爸站在同一条战线，可嫁人之后，我却更懂了我妈。
在一个家里，男人不作主，无作为的时候，要一个女人怎么保持温柔可人？
还好，我老公和我爸不同。他愿意听我的，愿意改变自己。
当然，也因为他比我爸有能力。
10
14年，我生了宝宝。
我妈来看我。那时候我弟已经退伍，成了家。
许是聊天的时候，说起我老公的改变吧，我妈第一次，和我说起了她和我爸的这些年。
我这才知道，从小到大，家里的一切开销，都是我妈承担的。
家里盖房子，装修，我嫁人，我弟结婚……无一不靠她。
我爸在外面做买卖，成也好，败也好，没有拿回一分钱。而借的外债，都是我妈去还。
甚至远到当初我妈误诊子宫癌，他到处借来的钱，都没给过我妈。
我不想这么说，但心里不停地问，那不就是骗吗？
我震惊极了。
妈妈说，有时候我也知道，我对你不太好。可我没办法，心里太烦了。你是老大，只能委屈你了。
而我紧紧拉着她的手，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
说实话，我不是替自己难过，而是替她。
11
有些事情，回头再看，就像揭起一张美丽的壁纸，下面全是黑色的霉斑。
我妈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一个学校里最美的校花，一个在银行里做安稳工作的职员，为什么会变成如此强悍刻薄。
真的是性格使然吗？
还是因为家里少了一面能挡风遮雨的墙？只能靠她苦苦支撑。
我妈走后，我心里全是痛。
从小到大的幻影终是碎掉了。
我没法再面对我爸。
他的温柔与体面都是靠摧毁我妈的体面与温柔做代价。
那我还有什么好怀念。
那几年，我和我爸渐渐疏远了。
而他毫不察觉，依然眼高手低，依然无所事事。
每天挥霍着我妈最后的耐心，也挥霍着我对他最后的滤镜。
12
2017年，我爸发现了快手。
这个东西，真是为他量身定制。直播里，他是温文尔雅，侃侃而谈的知心男士。
会唱歌，会聊天。
收获无数四五十岁的女粉丝。
她们有的婚姻不幸，有的已经离异。
她们在评论里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寻求我爸对她们的安慰。
其实我爸又何尝不是在这些追捧中，找到一丝慰藉。
这么多过去了，他终是在一个手机里找到了虚幻的温存。
而我妈，只能对他冷眼旁观。
我爸这辈子唯一的优点，就是对我妈嘘寒问暖吧，可现在，他把仅有的优点，也给了别人。
13
真是一点一点发觉我妈的可怜。
为了给我们姐弟一个完整的家。
那么坚强地，掩护着千疮百孔的婚姻。
我爸玩快手的这几年。
打赏应该是不少的。那些喊“大哥”的人，出手从来不会少。
但家里仍不见一分钱。
我妈也习惯了。
我曾经注册新号，在我爸的直播间里放肆大骂，结果被他拉黑了。
说实话，我不觉得是他拉黑了我，而是我在心里拉黑了他。
后来，我劝我妈，离了算了。
儿女都大了，没必要维持。可我妈说，都一辈子了，老了还折腾什么。
是呀，一辈子了。
年轻的时候，孩子还小，年纪大了，又仿佛没有这个必要。
有的人，庸庸碌碌，逍遥一生。有的人，辛辛苦苦，几乎把命献给了这个家。
14
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
可我爸突然就病了。
那是2020年，疫情蔓延，他发起了烧。不得已，去了医院，没想到竟然是白血病。
那时候，我弟在海石湾开商店，离老家5个小时的车程。
我和我弟安排好时间，轮流回去照顾他。
开始我爸还闹脾气，吃不顺口的，统统倒掉。当他是病人，纵容着。可终是把我点燃了。
我和他发了脾气，教训他不要给我们找麻烦，儿女各自养家已经很辛苦了。
他终于老实了，乖乖地吃饭睡觉。
小时候，我以为自己像我爸，温吞吞的，无风无浪。可生活终是把我变成了我妈。
我爸就这么病了近两年。
渐渐病成了一种习惯。
偶尔闹一闹，证明着他的存在。
后来就是6月了。我妈说我爸不行了。我觉得他又在装，博关注。
特意登了快手去看他的直播，也许是滤镜吧，气色没有我妈说的那么夸张。
他还给他的女粉丝留言，家里没有一个人照顾他。他在等死。
面对他的病，我是有愧疚的，愧疚自己当初的任性与远离。
但我心里更多的，还是气愤和酸楚。
气他为了骗那一点打赏，糟蹋了妈妈和我们姐弟对他的付出。
老公抱着我，安慰我。
那一天，是25号。
两天后，弟弟打来电话说，爸爸走了。
15
我不知道要怎样定义我爸。
小时候，我曾那么爱他，那么依赖他的关怀。
可长大了，又那么厌恶他对我妈的辜负，对整个家庭的失责。
而如今，他却成了一种必要的存在。
只要他活着，好像1000公里之外，我还有个家。
而他没了，好像家就残缺了。
我老公现在真的很扛事了。
知道我爸去世，马上安慰我的情绪，给孩子请假，通知公婆，安顿工作，然后开着车，带着一家人走上了14个小时的回家之路。
我始终不相信我爸会说没就没了。
就觉得打开快手，他还会开着滤镜，唱着歌，聊着天。
回到家，走进门，才感觉出他死去的气息。
好多人都来了，进进出出。弟弟带着我烧香，磕头。
我身子软软的，像一付被抽空的皮囊。
很想看看爸爸。
但是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之后的几天，一直忙忙碌碌，没有睡觉，心里木木的，没感觉。
敛棺的时候，我妈喊了一声，老伴。
全家痛哭。
只有我，一滴眼泪掉不下来。
亲戚捅我的胳膊，说，你该哭了。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闷又痛，眼里却没有一滴眼泪。
老公安慰我说，没什么的，你是太累了。
也许吧，面对爸爸，心里堵着万千情绪，无法言说。
我必须承认，我对我爸的感情是复杂的。
16
葬礼之后，我很快回了家。
孩子上学，工作也放不下。
可是和妈妈视频的时候，又后悔为什么不留下来，多陪陪她。
我发现，对父母我总是这样的拧巴。
许是心理的惯性吧。
小时候，没有和妈妈建立起依赖与沟通。长大了，即便关心，也难以表达。
这或许，也是我对爸爸复杂心情的根源。
即便我今天知道他曾经多么不好，可他仍是我童年里的一片港湾。
厨房里，炒着我爱吃的菜。儿童节，送我穿不下的裙子，悄悄地，陪着我上学，目送着我离开，目送着我长大……
他终是温暖过我暗色童年与青春的那个人呀。
十月四号，我爸的百天祭日。
回去烧纸的前一天，我梦见了他，躺在沙发上，和妈妈打闹着玩。
那是爸爸去世后，我第一次梦见他。
那么的年轻，像是来自某片遥远的记忆。
回去讲给我妈。她嫌弃地说，太倒霉了，梦见死去的人还要梦见我，得去去晦气。
可我偏偏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某些怀念。
那几天，顺便帮我妈收拾屋子。
她把所有衣服全部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摊开一堆，却不知道从哪下手收拾回去。
她说，我这辈子没收拾过屋子，没自己剪过脚指甲。
我说，那你还是幸福的。
她没说话，脸上有一丝骄傲，也有一丝怅然。
其实，他们也曾真正的爱过吧。
只是时间荏苒，她终是被我爸，伤透了。
昨天的真实故事收到近千条留言，都说看哭了，错过的点这里：我二胎生了个儿子，全世界都不想看到的事，一步步来了。
PS小浅说：下图是女主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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