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在2016年11月3日举行的上海大型艺术博览会开幕式上认识余积勇先生。余先生是上海著名雕塑大师，我早就对他心存景仰。上海世博会期间，矗立于世博园主题区北广场最夺人眼球的超大型雕塑《飞翔的心愿》，就出自余大师之手。
有幸在2016年11月3日举行的上海大型艺术博览会开幕式上认识余积勇先生。余先生是上海著名雕塑大师，我早就对他心存景仰。上海世博会期间，矗立于世博园主题区北广场最夺人眼球的超大型雕塑《飞翔的心愿》，就出自余大师之手。还有上海南园滨江绿地的大型雕塑《源点——隧道纪念碑》，每每光顾，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在雕塑前驻足良久，借以回忆近十年来大上海的变迁！
《飞翔的心愿》 |
《源点—隧道纪念碑》 |
这次参观艺博会，余大师特别推出了以《结》为主题的系列作品。作为人到中年的力作，《结》凝聚了作者对艺术、审美、哲学、人与社会、自然与生命、远古与现实的深度思考，也突现了作者大胆创新、张扬个性、独树一帜的理想追求与艺术风格。
《结9801》 |
《结1602》 |
正如大师自己所言，我起初选择“结”这一题材是因为“结”是比文字更早的文明载体。在上古文字出现之前，人们已“结绳记事”。内容不同、重要程度各异的事情分别被种类不同、大小各异的绳结来表示，从而起到记数、记事的作用。在我看来，“结”这一绳的缠绕方式在成就了其历史使命的同时，却因其难以破解的密码而充满神奇信息。其中蕴含着远古人类的智慧，是远古文明的起源。“与远古文明对话”——这就是我最初选择“结”作为艺术载体的原因。
余老师坦言，“结”的创作使我对人类的生命历程有了新的看法。当我在使用不同材料、不同手法建构“结”的时候，当我在工作中和工作后不断体味“结”的时候，我领悟到了“结”的更深层次的意味。“结”本身代表着一种特殊的联系，它可以属于自然范畴，也可以指向社会范畴。人具有社会属性，当人与人、人群与人群同在，“结”可以是感情之间的维系，可以是一种能量的积聚，也可以是相交并环绕的羁绊。人生在世，不同时段的不同心理变化，使得一个“自我”的“结”在不断延续的同时，也在不断盘结成一种新的“结”。“结”这个物象，在功利和审美之余，蕴含有深厚的道理。在用不同材料塑造不同“结”造型的同时，我也在用心体会和发现自己的人生和各种不同的“结”；揣摩着如何释怀曾经的“结”、认识眼前的“结”、演绎今后的“结”……我还发现，将“结”仅仅归结于“人生”与“人际”仍过狭隘。我们所需要的和谐社会、绿色地球，是将人、动物、植物和自然资源等等客观存在缠绕在一起的巨大的“结”；不断追溯渗透了原始精神的“结”，我的“结”系列作品才能真正圆满。
艺术的生命在于不断创新，艺术家的灵魂在于独立思考。如果说《源——隧道纪念碑》与《五卅运动纪念碑》基本上属于应命之作，那么系列雕塑《结》则是艺术家的思想自由奔放的结晶，代表着艺术家更高层次的追求与探索。它带给我们的除了艺术与美的享受之外，更多的是让我们生发无限的遐想与思索！
本文作者（左）与余老师合影 |
其实，在艺术领域，“与远古文明对话”并非绘画与雕塑的专利。书法艺术同样也有类似的课题。我在教授老年学员学习书法时，就一直坚持安排学员首先学习篆书，而不像通常的书法教学那样从楷书起步。因为作为中国特有的艺术门类书法，它的发展与变化有着极为明晰的历史脉络。小篆及此前的大篆、籀文、甲骨文均具有古文明的时代特征。
书写工具和介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文字形状和书写特点，而不是相反。文字的诞生和发展，占据变革因素的始终是书写工具和介质，这一点不可本末倒置。例如当年的字母使用者用的若是毛笔，现在世界的字母可能是另一种你根本想象不到的文字形态。中国汉字，最初是刀刻竹简或者树枝涂鸦，都是硬线条，和古代地中海沿岸的字母文字的硬刻书写，有相似的特征。纸笔出现以后，汉字才有了粗细浓淡波折窈窕的变化。虽然考古学认为毛笔早在5000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但也绝不是现在我们所使用的这种细而长且有笔锋的毛笔，古老的毛笔兴许只能如今天的硬笔类似，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籀文与篆书的笔划都是“粗细均匀”的线条。基于这样的思考，我在教学中常常用“绳子”与篆书笔划相联系，以为篆书的笔划就是一段段弯曲缠绕的细绳。从这个意义上说，绳，既是构成“结”的材料，也是古文字乃至现代拼音文字的基本形态。实践证明，学习篆书，比学习楷书容易得多，就是因为篆书笔划没有起笔、提笔、按笔等极难驾驭的操作要领，书写篆书与书写英文字母，原则上没有任何区别。
系列雕塑《结》给我们的另一个启示是关于空间维度的思考。我们知道，一条直线代表一维空间；直线平移得到一个平面，即是二维空间；如果直线发生弯曲缠绕，那便能得到一个三维空间。但是《结》已经超越了三维空间的概念，可以想象，如果构成结的的绳不是实心的，而是一根空心的管子，且有一只虫子在管子里蠕动，那么这就引入了时间这一维度。在不同的时间点上，虫子就会处于不同的时空位置，这便是四维空间的概念和模型。其实，人本身，乃至所有的生物，都是四维空间的客体，只是我们通常无法察觉。精确地描述一个人，除了需要知道他的每一个“零件”及整体的“长、宽、高”之外，还需要给出另一个参数——时间。因为前一秒钟的他与现在的他，以及未来一秒以后的他都是不一样的。
作为一件雕塑作品，结是一个超稳定的结构。但实际中的结却是不稳定的，这是因为它的存在与稳定必须依赖一种重要的力量——摩擦力。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摩擦力，我们人就无法行走；如果没有摩擦力，矗立的高楼大厦连最低等级的微风都能使其顷刻吹倒；如果没有摩擦力，高速公路上的所有汽车都会冲撞在一起。结可以系，也可以解。系结需要摩擦力，解结得须克服摩擦力。
雕塑家用绳结作为题材，绝不只是局限于有形的结，而更重要的是隐喻无形的结。人与社会作为有机整体，有着无穷无尽的结。而且这类结的形态比有形的结要复杂得多。汉语词汇中，“纠结”、“郁结”、“结缘”、“结合”、“结果”、“结怨”，以及包含“结”字的成语“愁肠百结”、“结党营私”、“根盘蒂结”等等，无不是以有形的结作为“镜像”，盘旋缠绕生长交错而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人类的所有活动都只围绕着一个主题，那就是：系结与解结。一个结解开了，另一个结又在缠绕；一个结死掉了，另一个结又在孕育。如此循环往复，以至无穷。
现实生活中可以发现，由于人的性格不同，他的心中就会有不同的结。有的人非常执着，他会为自己的理想或者目标不遗余力的奋斗；有的人相对圆滑，容易接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因而也比较容易适应环境的变化。如果用有形的结来比照这两种不同的性格，那就是前者脑细胞之间联结的摩擦力大，而后者脑细胞之间联结的摩擦力相对较小。其外在表现就是，前者快人快语，后者语焉不详；前者喜欢钻牛角尖，认死理，后者处世随和，善于变通；前者容易抑郁，后者随遇而安；前者“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后者则“我不叛变谁叛变，我不投降谁投降，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结，也有有序与无序之分。大凡有序的结，一般比较容易解开，大凡无序的结，基本上都属于死结（无解）。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个民族，如果法纪严明，注重诚信，崇尚信仰，那么这个系统里的结大多属于有序的活结。反之，这个系统里的结大多属于死结。所有的死结集聚在一起，越聚越大，越缠越紧，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山崩海啸，天塌地陷，成为茫茫宇宙中的又一个黑洞。
感谢余积勇大师为我们带来的视角大餐《结》，思考终归只是思考，限于篇幅未敢展开太多。不当之处，敬请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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