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到微山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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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到微山湖上

作者：胡勤贵

几场大雨，湖里的水位徒涨，阻挡了去湖边的步伐。待水耗下去了，去湖边，太阳虽依然晒得人睁不开眼，烤人的感觉仍再，风却凉了许多。湖里的景色也不再是浓绿一片了。芦苇想黄，荷叶想黄，生长在岸边的三棱草、蒲草，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草，迫不及待地黄了。秋，来到了微山湖上。

秋是奔着湖上的植物来的。大雁赶着风，风牵着秋，就这样的来了。秋的氛围是风营造出来的。风吹过湖面，我想起来了荷。荷是夏日里微山湖的盛宴啊。远看，荷叶还是绿绿的，少了些翠色，有些发白了。近瞧，叶的脉络凸起，脉络的周边起了许多的斑点，让人想起了脸上的和手上的老年斑。更迭诠释着光阴的流逝。不几日，叶子边上的黄斑逐渐连成一片、向里边传染开去，一片叶子枯了。叶子上的黄色也成了褐色。这种褐色非常的干净，非常的老成，仿佛它历经沧桑，早已看透了命运。也似某位大师的随笔写意，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淡定和愉悦。待挺立的茎部也失去了水分，枯了的荷叶便垂下了头。是向湖致敬?还是向藕致谢?

四季轮回，叶落归根，这是时间催生的结果。季节是植物生命的唯一刻度。什么都可以忘，只有节气忘不了。什么节气了，植物处于什么状态，别无选择。谁能阻挡的了时间的步伐呢?!“接天连日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争渡，争渡，误入荷花深处，惊起一滩鸥鹭”的景色远去了，成为了回忆。蜻蜓也没了踪影。只有“留得枯荷听雨声”了。只有经历了之后，才能以一种谦卑的姿态看待这个世界。不争也有属于自己的世界啊。只有那些与自然的陶冶息息相关的古诗词不分季节地散发着傲人的光泽。

在一处三面水的地方，风中隐约有炖鱼的鲜味传来。鲜是成熟的味道，也是舌尖上寻找的终极口味。我寻味而去，一排房屋面湖而立，有五六间吧。卖香烟杂货、渔网渔具，还有饲料，最里边开了个小饭店。饭店门前有只小狗嘴里叼着一根芦苇棒子自己玩得正开心，全没有发现生人的到来。狗看家护院的本领是弱化了呢?还是我身上已浸满了湖味的气息让它失去了嗅觉?可能都不是。唯有富足了才有这和谐的情景。

饭店没有人吃饭，冷冷清清的，而鲜味却越来越浓了。继续向里走，屋山东面，有四五条船停在那里。浅滩处挖鱼塘筑起了一道堤坝，形成了一处湾，屋挡风，坝也挡风，是停船的好地方。船停在这里是为过冬做准备吧。这是连家船。家就是船，船就是家;漂泊湖上，逐鱼而居。每条船的顶棚上都贴着双喜字，颜色十分鲜艳。看来这几条船上住着的是一家人了。湖里的风俗，有结婚的、血缘近的人家都要贴喜对子的，是一家人的表示，房分近。鲜红的喜字告诉人们，孩子大了，另组成一个小家庭了。

一条船的船头上，老大娘正盘腿坐在那里烧火。锅内咕咕冒出的热气散开来飘向了四周。锅里炖着鱼，还有蟹。乱炖啊!大娘说，天胧明就去看网拾鱼去了。现在刚忙完才坐下来做饭吃。锅里炖的是刚逮上来的鱼。鲜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啊，透着一股温馨的收获的幸福和快乐。

在微山湖吃鱼实在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煎炒烹炸，鱼丝鱼片鱼丸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过，渔民最喜欢的还是炖鱼。鱼锅里贴上饼子，饭菜一锅出了，也是美味呢!也节省时间与空间。

船尾，大爷右手持一把砍刀，左手拿着一颗菱角，眯起了眼，手起刀落，菱角的一边破裂开来，露出白胖胖的菱米。这种四角菱是野生的，遍布湖的角角落落，芦苇丛、荷花荡、蒲草墩处都有它的身影。我想起了湖里的民谣：“七月老，八月落;新娶的媳妇摘菱角。挨个扁头还好过，挨个刺头扎死我。该死的，光笑不疼我。”

在七月，四角菱就成熟了。人们总是等季节来到已有些日子之后，才注意新的季节来了，而在此时，才觉察到上一个季节早走了。季节在湖上是悄然而至的。秋来了，人们捞四角菱上来，用刀剥去硬硬的壳和刺。白白的菱米生吃或晒干煮着吃都好吃。菱米粥也是难得的舌尖上的美味。前些年，我曾送城里的朋友一些干的菱米，过后问他们味道怎么样。朋友说：咯牙。吃了一次没再吃。哎，忘了告诉他，菱米要在前一晚上用水泡软了下锅才好吃。外卖时代，谁还有那些闲工夫呢?!

这种微山湖特有的四角菱曾出口日本。记得曾在一本资料上看过，说是日本人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发现了四角菱防癌治癌的功效，尤以微山湖的四角野生菱角效果最好。这种采摘时扎手，吃时无从下嘴，要一刀一刀去砍的菱角，也只有连家船上的老人喜欢了。大爷说：干什么去?砍着消磨时光罢了。连家船的坚强就在于不管岁月是多么地枯燥的循环，而生计总是在人们忙碌的手上。下卡看篮摘菱角割苇子……微山湖总在默默地奉献着辛苦岁月的欣欣向荣。

风拌着岁月在连家船二位老人的脸上刻下了纵横交错的皱纹，让阳光和生活在这些沟壑里叙说着日子的艰辛和无奈。但从他们安定的神情里，能感受到二位老人对生活的满足，也给人以信赖感。两位老人开饭了。大爷掰开的螃蟹里满满的黄。秋，进到了螃蟹的身体里了吧。

猛然抬头看天，天上的云朵不知何时已被染成柿子色、栀子色，以及诱人的玫瑰红色，像谁打碎了一颗鸭蛋抹涂在了天空。天空也在秋色里了。微山湖上，秋意无孔不入啊!

作者简介：

胡勤贵，山东省作协会员。曾出版《微山湖散记》、《看绿色成长》、《乡言村语》。现在微山县委机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