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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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之光

作者：盛 雷

人走上某条道路或许有些机缘，我想起了我走上的英语学习之路。

冬天，鱼台稻区农田里没有活儿的时候。70年代还没有改革开放，大人们不像现在能进城务工，没事儿就忙着用稻草打草包换个零钱花。孩子们也闲不着，被指派去搓打包的绳。一个人干活没意思，我最喜欢去新搬来的近门子的二叔家。

二叔才从外地迁来，新挑的土房，又干净又宽敞。二叔在靠墙的木制的打包机旁哐嘡哐嘡地打包，我们坐在一旁边打闹边搓绳，不寂寞。二叔在当时我们眼里可是个文化人，见识广，能讲些我们听都没听过的事，还偶尔漏一两句，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啥话，我们羡慕得不得了。这一天，来劲了，不知是打包累顺了，还是讲到兴头上，他讲起打仗的事。“……冲锋号响了，战士们端着刺刀冲出了战壕。敌人吓呆了，僵住了。Put up your hands or……”伙伴们听呆了。说的啥话怎么也听不懂，都着急问啥意思。二叔洋洋得意：“不懂吧?缴枪不杀。”我尤其感到有味儿，想学会了出去卖弄，可他说啥也不教，为此烦了一阵子，好在没别的好地方去，心里也就慢慢的淡了。但那句“缴枪不杀”的话，却老萦绕在脑际。那是来日的种子，已埋入地下，只等和风春雨。

二周哥是个光棍汉，和我们的房份近，跟我爸有呱拉，也好吸烟。那年月还在生产队，我们家劳力少，姊妹五个跟豆芽似的。靠工分过日子，吃食往往一年到头接不上茬。他可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队上还小有盈余。二哥人长得方正，方脸，大眼睛，眼皮又活，不说不笑。还听说在东北呆过，满嘴东北那异样的动听的腔调，也很时髦，用节余买了部收音机。这可是大物件，保不准大队书记家也没有，村里的人很是羡慕。对别人，可以说难听的话，可要摸他的收音机甭想!我就不一样了，每到了喝汤(方言，晚饭叫喝汤)，他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见了我爸：“小叔，还有点儿剩的没?汤我不做了，凑合凑合完事。”“来来，你三奶奶知道你来，还真给你留了点儿，就是没菜。”爸爸倒喜欢他来串门子。他也不讲究，吃点就行。饭后话匣子打开了，天南地北，云里雾里，扯的什么我不懂。我不关心这些，闲着的收音机成了我的最爱。研究了一番后，动动旋钮拨到学英语的频道，现在知道叫广播英语。当时英语还处在初始阶段，学英语的目标不是出国，而是看懂国外文献资料。听说英语学习广泛地采用了翻译法，老师是谁?忘了，但那些英语读一句翻译一句我倒听了许久，想听出个所以然来。我的拼音不错，努力用拼音拼出个1234来，当然是驴口不对马嘴，只好作罢，但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和向往。

英语，是那高高的翱翔于天上的鹰的语言吧，叽里呱啦，多美妙，多动听啊。说英语的是大鼻子，蓝眼晴，白皮肤的小洋人吧?英国离我们远吧?是远在地球的那边还是埋在幽深的地下?大人们不鼓励孩子们挖深坑，是担心挖到外国人的家吧?种子在萌动，人在蜕变。今日的少年已不是昨日的孩童了。不是白马河桥上，专注于瓦亮瓦亮的河面上浮荡着的那绺报春的翠绿的水草的那个贪玩的少年了。不是那个贪吃时，偷偷留下一粒花生，掘开即将开化的冻土，埋下期待明天就开花结果的懵懂的少年了，也不是残冬里大队部前，邂逅若有若无的季风的若有所思的少年了。内有召唤，心在觉醒!

1977年上初中，去了离家三里的石集中学。文革刚结束，教育正拨乱反正。也是一生的幸运。当时初中还是两年制。但我朝思暮想的英语，似乎刻意捉着迷藏：我上初一，没开;上初二，初二没开初一开了。为此，几个晚入学的伙伴在上学的路上还对我显摆，什么“吉壹普!吉普!那夸耀的样子异常的夸张：张着嘴，露着牙，故意拉了长秧一一拉了一阵才吐出最后的发音p。可把我馋坏了，“写才有意思呢!”用偷来的粉笔在地上写了几个带钩带圈的字母。这没啥，还说着，“底殴集dog”边说边笑，弄得我一头雾水，不知道啥意思，心里有点憋气。憋气归憋气，他们说一遍，我就会了，甚至他们忘了我还记得。这种对英语的渴望又被压抑了整整一年。

1979年上鱼台三中，高一就开设英语。多年的渴望终于得到了满足，如见到久未谋面的亲人，如饥似渴。高一老师是正规院校毕业的李老师，女的，“同学们，今天我们学英语的26个字母……” 这太简单了吧?虽然英语字母我们并不陌生，小学初中早就学过了汉语拼音不仅读音，写法还几乎一几乎一模一样，不用学就会了，看着别的同学在那里咿咿呀呀的装模作样的难受的样子，感觉不可理解。接下来是单词。学习多简单，几个字母拼在一起，就是个字儿，这个字儿还有某种规律，记起来和汉语的偏旁部首没啥两样，嘴读着，手比画着，脑想着，一会就会了，比那些读读写写的早抛他们几条街了。

到处是英语，各种东西都变成了英语的环境。不觉间，强烈的兴趣使我走上了自觉主动学习的快车道。课文还没等老师教就背流利了，还找到了学习的依据：古文学法不是一样的吗?弄懂意思背诵，再默写出来。尽管现在看起来是多么幼稚，但那时是英语入门的阶段，教师教学手段也比较单一。高考还没有听与说的考查，读的考查限于读音的辨析。把英语当做一门语言来学，那是多年之后的事了，但这些浅薄的做法当时却早已大大超出了一般。

我顺理成章地成了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高兴有我这个课代表。由于肯用功，爱提问，早早跟英语办公室的老师混熟了，连老校长陈校长也认识了我。

就渴望着上英语课，再累也不困，老师的表扬是英语学习的助燃剂，当然，英语成绩遥遥领先，内心满是成功和自豪。渐渐地，一个崭新的世界正慢慢打开了它的大门……

作者简介：

盛雷，男，高中英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