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的小径

济宁文学

「济宁作家原创作品 文学爱好者交流园地 」

孔孟之乡 | 礼义之邦 | 物华天宝 | 人杰地灵

飘香的小径

作者：杨恒坡

还是那片绿地，还是那条小径，还是那几树梅花，还是在一个下午，我流连在芬芳里。

果真就是那片绿地?果真就是那条小径?依然是那几树梅花?依然是那样一个下午?流连在芬芳里的，依然是我?

不敢想了。心痛。似曾相识燕归来，却不知世事已沧桑。一棵草，一株树，一朵花，一个孩子，一方土地，一片天空，从诞生就注定走向死亡。再多的繁华，再喧嚣的声响，都注定要走向落寞，走向沉寂。离合悲欢，情仇爱恨，转换着，轮回着，最后都会烟消云散，归于虚无;看不破的，是一个个我，是一份份无法真正释怀的执念。“永远”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殊不知，从心动的那一刻起，永远已开始糟朽。

不甘心。昂首望天，低头看地，是多么真实。天空的蓝，云朵的白，大地母亲般的宽厚，就在眼底，就在脚下。时不时传来的清脆的鸟鸣，声声入耳，愉悦着身心。这是幻象吗?当然不是。但，这是真实的吗?春天的脚步已匆匆走过了一些时日，今天的花朵，会属于明天吗?

仿佛回到一千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同样是春天，不过是暮春;同样是落花，不过未必是梅;同样是香径，不过那条小路更富有泥土气息。宽袍大袖的宰相大人有几分浅醉，身旁是红男绿女，笙歌相随。随风飞舞的落花，上下翻飞的燕子，让微醺的宰执既喜且悲。岁月流转，牵挂也成了放下，一切都淡之又淡;但谁又能心口如一，真正地放下?几杯酒下肚，往事又随酒杯泛起，又成了牵挂。这位宰相大人叫晏殊。晏殊七岁即能诗，十四岁神童试折桂，开始了仕宦生涯。虽说也有沉浮，但晏大人的生命历程恰与北宋的太平年代相终始，所以人称其为“太平宰相”、“富贵闲人”。就是这位权高位重、优哉游哉的宰相，在一场歌舞盛宴上，在一个暮春的午后，在自家偌大的后花园里，不知怎的，愁上心头：

一曲新词酒一杯，
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

难怪晏大人落寞如此!时光何曾为谁停留过哪怕一秒钟?贫穷的，富贵的，粗劣的，优雅的，丑陋的，如花的，年少的，年长的，男的，女的，有德的，失德的，江湖之远的，庙堂之高的……这注定是一个悲伤的话题。绿叶转眼就枯黄，红花瞬间就飘落，青春稍纵即逝去;还没有来得及回味，清晨已变作黄昏!任是无情之人，在时光的利刃面前，也会动情的!多少爱，多少恨，多少快乐与忧伤，多少成功与失败，多少承诺与背弃，多少希望与绝望，转眼就灰飞烟灭，立时就淹没在时间的海洋里。青葱少年与耄耋老者，不就只是隔了两万多个日子?夫子有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茫无涯际的大海里，你我又是哪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水滴?

不过，值得称道的是，这首《浣溪沙》并未过分感伤。虽然“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但抒情主人公不过是“小园香径独徘徊”罢了，并未有过于悲伤的情感流露。词里流淌着的中正平和、风流蕴藉，才是真正打动每一个中国人的东西吧?电光石火，白驹过隙，正是生命的本质;与其哀鸣不已，莫若等闲视之，然后平心静气地度过每一天。

释然。果然是一念放下，海阔天空。在这条梅花飘落的小径，前前后后仅仅一个下午，似乎比平时更多的时间能让人懂得人生——正因为短暂，才充满魅力;正因为易逝，才需要握紧!所以，此刻的我，不禁欢快地吟诵起这位“太平宰相”的另一句美词：不如怜取眼前人……

作者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