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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孟之乡 | 礼义之邦 | 物华天宝 | 人杰地灵
文 | 焦庆福
张三是我的铁哥们。他考上师范大学时，我刚被分到炮兵连。他写信告诉我，他原来是喜欢建筑设计的，现在却喜欢起师范专业了。由于我忙着考军校，便没有回信。
三年后，我终于考上了军校。我忽然想张三了，于是给他写信，却没有收到他的回信。我这才记起，张三早该大学毕业了。
我非常着急，我竟然联系不到张三了。
我转业到牟山做副乡长时，寻找张三的愿望更强烈了。我确切地记得，张三的老家就在牟山。当我着手寻找时，又犯愁了：牟山叫张三的人真不少呀，老老少少竟有几十个。看着我眉头紧锁的神情，秘书小王忽有所悟：“当老师的张三，不就是咱乡里的教办主任嘛！”
想不到分别多年后，张三竟能独当一面，在工作上如此有出息！
小王陪我来到了教办。接待我的是一个黑胖的男人，一脸的络腮胡须。通过小王的介绍，我才知道，这就是教办主任张三。但这绝不是我的朋友张三，在我记忆中，张三个子高挑，长得白白净净的。
张三主任笑了：“你说的张三应该在中学。不过，他好像现在也不在那儿工作了，好像是考了咱乡政府的公务员，再后来……”
这点，我和小王都没有想到。于是小王找了组织干事小黄，小黄又找了张三在学校和他做公务员后的几位同事，这样才得来一丁点儿信息：张三做老师的日子并不如意，在学校里从来没受过重用，并成了各种荣誉遗忘的对象。他把小提琴锁进了皮箱，因为领导认为拉小提琴是工作不专心的体现。张三考上公务员后在办公室做文字工作，他写东西比较快，不很爱说话，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便辞职了。至于现在做什么，谁也说不准，总之离开了牟山，去做了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张三已经不做老师了。也许他是因为受不了学校里令人窒息的空气，才去做了公务员。可是，一直内向孤傲的张三怎么可以不拉小提琴？我不知道，张三在镇政府做秘书的日子里，是如何地打发每一个日子。也许是因为张三又同样感到沉闷，这才又离开了。
众人的说法很模糊却也基本一致：张三可能在坎坷的现实面前做了逃兵，他偏离了自己的轨道，背叛了他的理想！
张三就这样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我一次次重读他寄给我的信，他的信让我对他好生牵挂。张三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背叛自己的理想？寻找张三，成了我相当长时间的一个愿望。
七月里，天空下起了连绵大雨。我连日来蹲守、吃住都在牟山水库上。老天爷好像长了眼，近两天雨渐渐小了，我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乡长打来电话：张三回来了，那个即当过老师又做过公务员的张三回来了。他如今在外面从事房地产开发，建起了无数个大楼，积累了巨额的财富，并决定捐资改建牟山水库附近的一所小学。我立刻拨通了张三的电话。听声音，张三变了许多，竟然丝毫找不到我记忆中的印象。张三找到了，然而，此时我却没有一点兴奋或激动。曾经一门心思做老师的张三原来这么俗，他的脑髓里竟然全是当官发财。张三完了。
我们在乡长办公室见了面，陪坐的有教办的张三主任。
我一脸的惊愕：这个“小眼睛”的富翁，也不是我要找的张三，虽然他们个子一样高挑，长得一样白净，还一样地爱拉小提琴。我陷入了困惑之中：我的朋友张三呢？
牟山水库又打来电话，说是水库水位又开始上涨，情况极其危险。我立即叫小王安排车，赶往牟山水库。两个张三也跟到了牟山水库。
雨越下越大，急骤的雨水汇成许多条水流，从四面山上冲向牟山水库。我急了眼：水库一旦决口，山坳里的几个村庄将会被冲得荡然无存。我组织所有抗灾队员运来石块、木料、沙袋，用各种方式加固着大堤。我悲怆地望着天：我不知道，如果雨依然下个不停，我们的努力将会是什么结果！
临近傍晚时，雨渐渐小了。我几乎要瘫坐在大堤上。教办的张三主任气喘嘘嘘地跑来：“不好了，山坳里那所小学的房子有要坍塌的迹象，校长正组织抢搬教学设施……”
我们赶到时，村民和孩子们正站在雨中。所有的教学用品都被抢了出来，盖在了雨布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村民从教室的废墟中抬了出来，孩子们都哭了。那是他们的校长，小学里唯一的老师。我流着泪为他拭去脸上的血迹：天哪，这怎么是我的铁哥们张三？张三一直还做老师呀！
首发《中国教师报》2009年8月25日杏坛春晓版。2010年入选滕刚主编的《超阅读最受中学生喜爱的100篇故事》。2011年陈永林主编的《中外经典微型小说大系》。
焦庆福，山东省作协会员，现供职于邹城市郭里中学。其作品散见于《小小说选刊》、《山东文学》、《羊城晚报》、《齐鲁晚报》、《安徽日报》、《当代小说》、《天池小小说》、《辽河》、《微型小说》、《小小说月刊》、《文艺生活精品小小说》、《金山》、《小说月刊》、《精短小说》、《小小说大世界》、《佛山文艺》、《黄河文学》、《京郊日报》、《侨报》、《讽刺与幽默》、《中国教师报》、《新课程报语文导刊》、《黔中早报》、《中小学电脑报》、《新晨报》、《常州晚报》、《焦作晚报》、《颍州晚报》、《贵港日报》、《鄂东晚报》、《乡镇论坛》等数十家报刊，共二百多万字。著有小说集《曾经的希望》，散文集《风筝飞满天》，并有作品入选滕刚、陈永林、高长梅、程思亮、白凤德、肖晨、贾淑玲等主编的各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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