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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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与诗

作者：宋桂忠

 

冬天会下雪。

雪是在冬天天气极冷的时候，云中的水蒸气结成了冰晶，冰晶在下降的过程中互相碰撞结合，体积越来越大，最后飘落下来，成了小雪、大雪或鹅毛大雪。雪花很漂亮，各种结构造型千变万化，争奇斗艳，看似样貌差不多，却无一片相同，让人叹为观止，从心底里佩服造化的神奇。

下雪与下雨一样，都属于自然降水，然而两者给人带来的感觉有很多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下雨，尤其是下连阴雨，会让人烦闷、无奈，甚至情绪低落，可是下雪却会让人兴奋，想出各种办法享受雪带来的乐趣。先前的人会对着雪吟诗、写词、作画，现在的人会拍雪景、堆雪人、打雪仗，更有些爱雪达人发明了那么多雪上运动，诸如跳台滑雪、越野滑雪、花样滑雪、自由式滑雪等等，让我们看得惊心动魄、眼花缭乱。

古人对雪很有兴趣，对雪花的形状也进行过细微地观察，发现雪花结构无论多复杂，但都是六角形，于是有人总结道：“凡草木花多五出，雪花独六出”。他们虽然不知道雪花的六出是冰晶的物理性所决定的，但好奇之心实在可嘉。

古人喜欢雪，给雪起了很多好听又富有诗意的名字，从来不惜溢美之词。他们把雪叫作“琼花”、“玉蝶”、“寒英”，还叫作“瑞叶”、“银粟”、“六葩”等等。这些名字，有的是根据雪花的颜色，有的是根据雪花的形状，有的是根据雪给农作物带来的益处，为了想出这些优美的词语，当时风雅之士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严冬的时节，彤云密布，朔风劲吹，大雪簌簌而下，团团雪花随风飞舞，房屋白了，树木白了，大地白了，放眼望去，如同置身龙宫仙境，这怎能不让观雪赏雪的人诗兴大发，所以历来的文人墨客都喜欢咏雪，借雪言情，借雪言志——

李白豪放，于是有“燕山雪花大如席”;李清照婉约，于是有“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杜甫怜悯卖炭翁，于是有“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柳宗元被政敌迫害贬到柳州，苦恼烦闷，于是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东晋时，宰相谢安闲来无事，与子侄们讨论怎样描写飞雪，有的说下雪像撒盐，才女谢道韫则认为不如像柳絮随风飘舞，于是就有了“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唐代韩愈写雪更是有情有景：“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 故穿庭树作飞花”。春天来了，但早春的花草还没复苏，这时候下雪了，原来是雪花认为春天来得太晚，就飞落穿行于树间，权作春花开了。宋朝的王安石在《梅花》里明写梅花暗写雪：“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雪似梅，梅如雪，相映成趣，遂成为千古佳句。毛泽东《沁园春﹒雪》：“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指点江山，大气磅礴。唐代张打油咏雪：“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通篇大白话没有一个雪字却写出了雪景雪意，堪称“打油诗的鼻祖”。另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文字、意境无一不高，细细品来，回味无穷。

记得还是少年的时候，有一次母亲擀面条，自己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看。案板摆好，母亲把粗面堆在案板上，面粉的顶部扒开一个深窝，慢慢往里加水，一边加一边搅，直至把面和到合适的程度，稍微一饧，然后用擀面杖一点一点压成圆圆的薄薄的面皮。由于面团比较硬，所以擀起来很费劲。擀好了，母亲把面皮一前一后折叠起来，运刀如飞，很快切成细细的、长长的面条，只等下锅。母亲和面的时候，用她那浓重的胶东话，娓娓地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至今难忘：“以前啊，天上下的雪不是雪，是白面，是老天爷心疼地上的老百姓，不想让人们挨饿，就下白面给人吃。有一天，老天爷想看看人们过得怎样了，就变成一个要饭的，来到人间。他到了一家门前，向主人要口饭吃，谁知道女主人脸色很难看，一口拒绝，却顺手扔了一个馒头给狗吃了。老天爷很生气，没想到人会这么自私，于是再也不下面粉了，从那以后，雪就变成了水。”

很遗憾老天爷遇到的那家人不是充满爱心的善良人，其实天下还是善良人居多，不然，现在我们说不定还吃着老天下的面粉呢。

雪洁白，雪无私。雪来的时候，会用自己的躯体覆盖一切，无论你是千古胜境还是遗臭垃圾，在白雪的掩盖下，放眼望去，到处都那么圣洁。雪无意掩饰肮脏丑陋，但结果却让美丑没有了区别。

这不是雪的错。这也正是雪的高尚之处。

作者简介：                                                  

宋桂忠，济宁医学院工会退休干部，平时喜读书，喜欣赏书法，偶尔写点小文字给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