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暗恋女知青
武汉1975至1979年住云梦东升大队知青点知青合影。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我们肚子里装着多少秘密，只有自己清楚。有一些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示人，只会烂在肚子里。有一些可能会告诉最亲近的人。但其实真正的秘密有时却会给陌生人和盘托出。可不，近几天，一个偶然的回贴勾动我少年船帆，我向一个从未谋面之前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她的一个大姐坦露了我的心事。
2017年9月2日上午，我在忙碌了近十个小时之后，终于完成了我的一篇微文《胡金店，百年影子何处寻？》，之后，按惯例，我开始向我拥有的包括《水易居客厅》在内的几十个微信群发布。很快，我在一个叫《秋之韵微刊选稿群》的微信群看到了一个网名“lele”的留言：水易居，胡金店是我曾经的过往，现在的梦呓。回回梦里老街赶集土鸡土蛋白萝卜，醒来总成空！前年知青一行十几人再走知青路，面目全非难寻当年貌！您的文字、图片见证了百年的变迁！谢谢您细腻的叙说。
云梦县东升知青点部分知青回访胡金店。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我立即回复：lele，请到公众号留言，大家分享！谢谢！
随后我在《秋之韵微刊选稿群》向lele发出了好友申请。11：14分，lele通过了我的朋友验证请求，并向我发出消息：“您好！留了言！”
我即复：“谢谢！已精选。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回：“可以。”
我复：“谢谢！期待！”
她回：“臧乐琼。75年下放云梦县。”
我复：“吃苦了！”
她说：“当时苦。”
我说：“我们村的隔壁。”
她问：“你易家湾？”
我说：“嗯！”
她说：“呵呵呵，太近了。”
我问：“你曾到易庙学校高考补习过吗？”
她说：“是的。”
我说：“有个下放女知青很漂亮！我儿时很喜欢！说不定就是你！”
她说：“不是。”
我说：“怎么确定？是东升那边的。”
……
接下来我们开始了娓娓细聊。臧姐真好！一接上头我们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我向她要当年的照片。她说：“手机上没有，年轻时我也不漂亮。”但很快，她就给我发来了一张黑白照。并说：“这是唯一在手机上的。”
臧乐琼。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看了臧姐的照片，感觉不像。我问：“东升那边除了你好像没别人来补课吧？”
她说：“还有春燕。”
“有她的照片吗？姓什么？”
“郑。”
“哦！有她的微信吗？”
“你说的初恋姓名知道不？帮你找！”
很快臧姐又发来一张照片。“这是知青群截屏照。”
郑春燕。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我说：“这是年岁大后的照片。”
她说：“是的。”
我说：“看不出当年的影子。”
她说：“可能不是。”
我又问：“当时就你们两人来补过课吗？”
她说：“人怎么老原型应该还在，可能不是我们知青点的。”
我说：“真的！那是我少年时代的梦！特别美好！你是住张里村吗？”
她说“集体户。”
我说：“你没有一点感觉吗？有个一起补习的乡下少年喜欢你！”
她说：“不会。我当年不漂亮。上面二位是我们知青点漂亮美女。”接着她又说：“那女孩是大眼睛还是小眼睛？”
我说：“应该是大。当年有点丰腴妖娆其实很朴实，可我就喜欢她！”
她说：“有一个叫张丽芬的眼睛中等，远嫁山东不得联系方式。”
我又说：“一种女性美呼之欲出！”
她说：“我在车上，回家帮你找找！”
我很感动。即回：“多谢！要是能找到，我一定要写一篇很长情的散文！”
到了下午，臧姐直接跟我语音聊。她在外面旅游，明天回家就帮我找。
昨天晚上21：52分，我收到了臧姐发来的好几张照片。她真是有心了！我反复看，看不出当年的一点影子。我相信只要有她年轻时的照片，我一定能一眼认出她来！可是臧姐发来的都是近年聚会的照片。
东升知青点知青聚会照片。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我对臧姐说：“非常感谢！时光无情。几乎看不到年轻时的影子。如果能有年轻时的合影，我相信我会一眼认出她来！”
臧姐又帮我分析了半天，包括身材、眼睛、文静程度等等。一个个筛来筛去，“要说的话那个人可能是不就是张丽芬呢。张丽芬个子不是很高，但是她的眼睛也不是很大，如果真的是她，可能就联系不到她了，她远嫁山东了。她基本上不跟我们来往，没有联系方式。还有几个女知青，到了一定的年龄后，体态胖了，自己就不能承受那个重量，几乎不跟知青有联系，拒绝一切社交活动，所以没有办法找了。你要是如果知道她的姓和名就要好找一点，你姓和名都不知道，只是当年的一种印象，所以非常抱歉。”
云梦县东升知青点知青聚会照片。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我当即语音回复：“好的好的臧老师，我已经很感谢，而且我觉得已经很知足，反正能找到你们是一样的，这种情感嘛只是在人生长河当中的一种内心的东西，只要让你们知道就已经够了，并不是说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到，当然如果真找到了，让她知道，我觉得这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臧姐说：“是的，你说得对，当一个女孩正在那个豆蔻年华的时代，有一个人暗恋自己，也是一种幸福。对吧。虽说她不知道。当她知道的时候，肯定很幸福。只是现在非常抱歉，没有帮你找到。然后我还感觉到，是不是不是我们知青点的。我记得那边还有一个前进大队，有一个前进知青点，看是不是那边的。”
我说：“我已经很满足了！能够在网上邂逅您，让您知道我的想法我就很释放很幸福了！”
云梦东升知青点知青。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臧姐说：“我们知青点当初就考了一个男生走了。那个男生叫陶文，现在在美国定居。然后女生都没有考取正规大学，都上了技校。”
之后，我们继续聊了很多。臧姐说：“张丽芬，她也是我们一起参加高考，参加技校考，她后来上了一个化工技校，读书后分到武汉市一个化工什么单位。年轻时还在一起玩过。成家后就没有来往了。如果要说她的话，有可能，她那时非常文静。还有一个就是郑春燕，郑春燕也是非常文静的。她非常会跳舞，那时还闹了一个故事。东升大队12队，上郑湾吧，他们村有一个人解放前跑出去了。说跑出去的那个人很像郑春燕的爸爸。但是郑春燕的爸爸不承认。上郑村的那家跑出去的儿子的姐姐和妹妹总是到武汉去找郑春燕家里，平时总是把郑春燕叫到她们家去吃饭。那个姐姐好像就是嫁到你们易家湾，也是把她叫过去吃饭。有一次我还去陪她吃过饭。那个时候大家都非常穷。最好的款待就是土鸡蛋。她打鸡蛋我们吃，我记得非常清楚。”
云梦东升知青点知青。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你要是能够会画画的话，把你心里的那个时候的印象画到纸上，说不定有帮助的。我觉得。”
“我不会画画，非常感谢，我觉得这个故事已够美好的了。这也是一种天意，就是说我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然后又说了这么多，这些故事，虽然不一定能确认找到当年的她，但是我觉得已经找到了。”
今天19：03分，我收到了臧姐发来的两幅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当年他们下放时的合影。唯一的一张。
云梦县东升知青点知青合影。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我放大照片，反复端详回忆，发现照片里第二排右二的女孩有点像。并微信询问臧姐。
云梦县东升知青点知青合影。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臧姐说：“张丽芬是在倒数第二排左四，估计张丽芬不是的。我现在回忆起来，她个子高高的瘦瘦的。你说的第二排右二那个女孩叫周安娣。和我一起下去的。如果你说的是她的话，有可能。她跟我一起参加了补习的。”
我迫不及待地问：“周安娣，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不好意思，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这个地方我要跟你说一个不幸的事，她婚姻很悲惨，然后她们家里有遗传性的精神病史，她后来就疯疯癫癫了，到现在人也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多年了。现在她的女儿也步了她的后尘，大脑也不清醒了，所以你没有办法跟她联系。”
云梦县东升知青点知青合影。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是的，当我们知道她的那个状况的时候，真的心里都很不舒服。实际上在知青点的时候，她对人热情但不开朗，可能由于家族的原因，在知青点里没有朋友。因为她那种个性，大家都不愿意跟她结交。因为一点点什么事情，人家都能正确对待，她不能正确对待，把那个事情不停地嚼嚼嚼，所以在知青点没有朋友。回来参加工作后也没有朋友，特别省吃俭用的。找了个丈夫年龄很大很大。因为她长得还可以嘛，回来后刻意地保持身材，不吃，也不胖了，那个男朋友，当时年龄很大，是个六六届的高中生，好像大她七八岁，把她骗到手后对她又不好。最后神经受了刺激，就两地分居，她那个丈夫一个人回了他老家上海。她在武汉带着女儿，后来又下岗了。好在她有个哥哥蛮好，把周安娣的姑娘带过去了，她姑娘还挺聪明，考取了武汉大学。但是武汉大学读了两年大二的时候就开始跟她妈妈一样了，现在好像听说勉强把毕业证拿到手了，又没工作，现在舅舅也老了，但是还是在舅舅家里，因为找不到她妈妈，她爸爸也不管闲，女儿也不愿意到上海她爸爸那儿去，所以很凄惨的。”
听到这里，我对臧姐说：“知道了姐！我在流泪。”
……
人生无常。走过漫漫长路，世界变得面目全非。现在我也不能确认年少时我暗恋的那个女知青到底是谁。张丽芬远在山东，无法联系；郑春燕基本被排除；臧乐琼云遮雾罩；周安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管是谁，其实也许她从来不知道有这回事，这只是一个乡下少年青春萌动季节独自的一个心路历程。此前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起。是因为臧姐的突然出现，勾起了少年回忆。而臧姐却给我讲了这么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其结论在经过了几度峰回路转蜿蜒曲折后却是如此残酷，令人心伤。
云梦县东升知青点知青。图片由臧乐琼提供。
唉！人生如梦，有时是不是还是要活得糊涂点，不要一味地去探求真相，一味地去弄清结论。
寻找当年暗恋的女知青，似乎找到了，但其实还无限遥远；要说没找到，其实她一定就在她们之中……
（写于2017年9月4日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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