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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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月光如银，凉风习习。我们围坐在堂屋中间听父亲讲鬼故事。他说，河那边刘家湾有个打鱼人，在河里打鱼时发现了一个秘密：河里有一具死尸，尸体腐烂招来了很多鱼。这个打鱼人每次都是用竹篙将尸体扒向一边，口中说“麻烦您让一下”，然后一网下去就能打几十斤鱼起来。那时白天都要在生产队劳动，打鱼只能在夜晚进行。他如法炮制，几次得手，暗自得意。没想到他的这一秘密被另外一人发现了。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打鱼人再次来到河边，一边用竹篙扒那具尸体，一边说：“麻烦您让一下！”话音刚落，没想到河中的尸体突然瓮声瓮气地说：“天天要老子让一下，老子今天偏不让！”打鱼人七魂吓掉了八魄，丢下鱼网连滚带爬跑回了家，这一惊吓把胆吓破了，没过几天就一命呜呼了。躺在河里装尸体的那个人只是出于好玩，想吓吓那个打鱼人，没想到竟把他吓死了。这件悬案最后昭示于天下，是过了十几年后谈论谁的胆大时那个装尸体的人忍不住讲出来的。这世界到底有没有鬼，在七月半的晚上，我可不敢妄下断言。有些东西你可以不信，但不能胡说。你要硬不信鬼，小心有人装尸体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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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十四岁那年，真的看到过一个“鬼”——到今天过了四十多年，我也没弄明白那天清晨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1976年的某天，我和周旺爹相约到杨家河赶集。周旺爹那年六十多岁，在农村来说是半入土的人了，他长得抠眉凹眼，样子很吓人。杨家河离我们村有十五里路。从我们村到杨家河，有一条最近的路，这条路要翻过漳河到应城地界，然后沿着漳河南边走一段堤。那年月又没闹钟，又没手表，更没手机，赶集的时间完全靠听鸡叫声来判断。有时鸡叫头遍就要起床。一般是两到三个人白天约好，然后起床后互相喊一声就一起出发。那天我们起得很早，当我们越过漳河走上应城地界的堤后，我们就几乎走了大半的路程了。我们一老一少，很少说话。担子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有些沉。路是黑黢黢的，不知是压得汗流还是吓得汗流，反正是汗流浃背、气喘嘘嘘，巴不得天早点亮。就在天混混亮时，我远远看见迎面来了一人，正在想如何通过时，他竟从堤半坡与我们擦肩而过。堤很窄，根本没地方让路，但那人就从半坡飘过去了。堤坡是陡的，但那人是平行的和我们擦过去了。这一幕我记得特别清楚。我至今没弄明白那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窃以为我们那次遇着的就是一个“鬼”——我走在周旺爹的后面鬼先没看见我，鬼以为只是与一个几十岁的老者擦肩，老者已是半截子鬼了，没想到后面跟着一个少年，少年可能有些火焰，鬼就知道让路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上一个鬼。我知道这世界上应该没有鬼，但那晚的遭遇让我无法解释，我很想从其他的方面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我抛弃这荒唐的想法，但迄今为止在我的心中这仍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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