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有眼——一个小镇失眠者日记

易亿元

本文作者易亿元

01

终是庄周梦了蝶。

生活一边是恩赐，一边是劫难。

醒了的我，打开家门，便见灯光中的夜被切的方正，安静的小镇还在熟睡着。而我在看了侄子易庆半夜发的《失眠了，莫名的烦躁》一文后，心情似乎亦被感染。是啊，失眠之人，何止一个。你瞧见满天的星星和一轮孤月么？生活的压力，不能陈述你的许多的莫名，不能说，只能独自行走在失眠的夜里。现实生活中，有N多的高调者，都举着感恩生活的旗帜，日子却如此的苟且着，可以说是苟延残喘，一点都不过分。脑壳里这会闪电般出现了这么一行字——踏踏实实做事，远离不切实际的诱惑。

老家的女人们。摄影：水易居

 人，都是有欲望的。我就拣好听的说吧，换个字眼，追求。你有追求么？一但开启了追求的模式，你就是不一样的烟火了。生活不是什么歌，也不是酒，生活其实就是家中的油盐酱醋，一盘伴你下饭的咸菜。饿了，能填饱肚子的，都是美味佳肴。失眠，不是什么坏事，可以让人静静的思考，思考得失，思考对错。每个人都有失眠的时候，只是你没有经历失眠，才觉得是痛苦的。人生在世，一定会有那么一天陪伴失眠，当失眠去也，你的人生便有了更踏实的深度睡眠了。

图片摘自网络

02

在小镇，有一个词叫“守望”，我就是那个守望者。

每天，无论是早上的集市，还是中午的牌埸，亦或是傍晚乡村小路上的闲瞭野望，我都心生感喟。我没有理由不小心的在小镇飞翔，没有理由不把自己每天在小镇生活的镜头回放。在无聊、嫉妒、空虚恨中思考人生。昏昏的睡，惺忪的醒，直至逐渐清楚小镇人与人的互为伤害。

赶集归来。摄影：水易居

小镇每一处皆是生命呈现的风景，每一处皆是红尘逐鹿的战埸。生活没有和谐共处的迹象，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在隐居小镇艰难的日子里，如一枚方石，碾碰撞击着自认为美好的家乡。成长与成熟，真得有个难受蜕变的过程。最后发现，我，我们只是小镇的遗产。

村前路。摄影：水易居

从书中探寻到，如果不是我的，我会把我得到的还给你。如果我无法得到，我会把我有的，给你。我们仅剩下行尸走肉般的身体，还有一脑壳脏了的思想。称之为灵魂的东西，只是在梦里偶尔附体。

风景与我无关。摄影：水易居

小镇的雨，终于让我与小镇人民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小憩片刻，来放松绷紧的神经，让你我可以不再听到骨头破碎的嚓嚓抖音。雨肆意挥霍，人肆意妄为，而我则安静的呆坐在家门中，挥拍拍着可厌的苍蝇。你也许会纳闷，这么凉爽的时刻，该做点想象中自娱自乐的快乐，拍苍蝇，岂不是无聊透顶。我在想啊，拍死一个，就少一份骚扰，正如现实物质僵化的祟拜。谁都不是一只好鸟。拿一份煨满铜臭味十足的罐，去盛《贫穷时该坚守什么，富有时该如何去做的心灵之汤》岂不是糟蹋了《善良遇见善良，就会开出最美花儿的初衷》。

老家窑塘。摄影：水易居

小镇立于偏僻之地有N多N多的春秋了，而我们，小镇臣民则可能会教孤独陪着寂寥走完并不太长的岁月。其实，人是个不配称之为人的坏动物。同苍蝇一样嘣在一处，便能生出让人恶心的蛆来。哈哈，有时放弃对生命的尊重，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可奈何！魚那么信任水，而水却煮了鱼！

图片摘自网络

03

 晨起，一轮清月静静地悬于天上，天河里满是星星。我把妻浸泡在盆子里的衣服在寂寂的月光中搓洗，心思微澜着前日有雨的故事。六月的夏，应该是蛙鸣虫叫的，可小镇却安静得如同淑女，连风吹动裙摆的优雅都被按捺住了。水潺潺的，水管内哗哗下放的水，伴着洗衣粉的泡沫，在夜色中裸奔。想起前日黄昏同妻一道到乡村田园里散步，看一池一堰一塘的荷花招摇，同守护荷花老农交谈，才晓得，在美丽荷花盛开的背后，是有堕落尘俗的辛酸。生活是在零碎的乡村炊烟飘落的地方升腾，甭管你是心情放纵，或是心事两弯，守护荷花的老汉如是说，大抵是不太喜欢素质低庸之城里人来观花的，摘一枝荷花，少一个莲蓬，糟蹋了一捧收获幸福的莲子汤羹。美，应该是小心翼'翼的，应该是用呵护的姿势来欣赏静美。

老家小河。摄影：水易居

蛙鸣虫噪，你听到了夏么？物质浸蚀，只剩天上一轮孤月让贪心之人不能择据，唯夜才是众多星星的王国。我把衣服洗好了，一盆水中月亮波动，在我倾倒一地的月色里，去汇合了天，地，人，景最后的归宿。留在小镇的斑斑陈迹的蛰伏，恐怕只有流云与几只想念老家的燕。你，可曾听见，一个传说夏的故事，让小镇有了迷？

碗莲。摄影：水易居

04

唉，睡到半夜，脑壳里突然蹦出一件事情来。湾间的哑巴在白日里比划着向我要几件夏季的衣服。可怜的哑巴脏兮兮的，一件油光水滑辩不清颜色的衣服样子，便重锤般把我的瞌睡给干跑了。早不早的醒，其实并不关哑巴的事。在忙完家中事后，脑壳里便一直在搜寻着有一档事好像没落实，幸好，残存的记忆在夜里给我拚凑成了。难怪妻问，你在想么事？从家里柜子里翻了几遍，总算给哑巴找了几件拿得出手的衣。心情于是乎舒畅了不少。

老家村前大路。摄影：水易居

小镇的夜，今日感觉不是太长，大概是我翻箱倒柜折腾太久的缘故。静下来，好好抽一支烟，听到了自己内心一个善良的声音。帮助别人，就是快乐。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我心里兴风作浪。关乎前日写的一个目击，被妻嚼了半晚上，实在是只有诺诺唯唯的认真听着。妻是关心我的，她不关心这个“狠好”的社会和世界。她说，正义是说给别人听的，不要去评论这个现实的物质文明，没有什么意义。想想也是，细细琢磨，也不是，反正总觉得生活中有许多教人心烦意乱的事。谁都不容易，世界这么大，生命这么短，生活这么难，日子里的秩序似乎有点乱，要把它玩得尽量像自己想要的样子，还真她娘的难。从泪水中挣脱出来的自己的那个笑，很是辛酸。唉，谁不是一边受着伤害，一边又在打理着自己的伤口，谁都不想把伤痕露给别人看。我晓得许多的人都期望过得好，才是好。可是你发现没有，每一个的我，不是谁都可以替代的。人们总是在执迷不悟着寻找着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欲望。哈哈，总有那么一天，你会觉得，让你难过的人和事，你会笑着说出来。早安。美好的一天开始了，祝各位开心。

老家砦子湾北村口。摄影：水易居

05

不写心情，好像没什意思。这多年，离开老湾有些日子了。今日应诺到我村哑巴家去一趟。这是我第一次到他居住的地方。凌乱的“窝”，权作家吧，拥挤堆积着哑巴捡回的各种垃圾，几乎没有立足的地方，一床一凳一炉一锅，外加几只品种参差不一的碗。他见我来了，不太好意思的搓着手笑着，极真诚的笑，可以让任何人都被感染的一种。无衣怎能遮羞，哑巴认真的比划着，我也是蛮努力的同他连蒙带撞的，总算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哑巴很开心，他把我给他带来的衣服，穿给我看，扔掉了他穿得油光水滑的长袖，咿咿呀的用手表达着喜欢和感激。他送了我老远，在竹林挥手致意离开的一瞬间，我分明看见了他眼睛里跳动的泪花。

权哑巴。摄影：水易居

 哑巴估摸七十多了吧，我在想着。湾间的乡亲们同我打着招呼，“亿元，回来了，你对哑巴太好了。”听着乡亲们的赞誉，心里忐忑不安得不要不要了，而且掺入了一丝酸甜而又说不出的尴尬无语。是啊！可怜的哑巴，顽强地活到了现在，这得益全村人的努力和党的关怀。依稀记得哑巴是同他母亲相依为命生活的，他会砌农村土灶，会编篓子之类竹器。村里红白事，哑巴都会乐颠颠的去帮忙的，如其说是帮忙，到不如说是乡亲们照顾哑巴一个合适不过的理由。自哑巴的母亲走后，哑巴的生活和日子便长满了荒芜。自打我能够静下来，分享家乡情调时，忽然发现，哑巴沦陷成为小镇一方乞丐头目了，在碰见和看见哑巴的日子里，我窥见了哑巴对施舍有人格上平等的要求。甭管是馈送的物，亦或是笑脸。他鄙夷小镇上一些欺善怕恶之徒。因此，我有丝丝怜悯和同情之心的善良长成。哑巴的世界，我唯一能懂的便是，他不会言语，也不能言语，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对这个世界念叨。但我笃信，他一定在做着佛的苦行僧，祷告和祝福着所有的好人。哑巴滑稽可笑的样子与他今天比划的“无衣不能遮羞”的认真，虔诚的态度，不由得让我联想到如今社会上的衣服光鲜的油头粉面的衣冠禽兽们，比起哑巴来，不知道差了多少个层次来。我是这么看哑巴的，他从没有绯闻，也没伤害过别人，亦没有太大的欲望，活着，只是为了能够看见明天小镇的日出。

（2018年6月22日水易居含泪摘自易亿元的微信朋友圈）

芸芸众生。摄影：水易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