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文/崔泽红
小时候,二十三搞完大扫除,村子里到处会响起鞭炮声。
男孩们兜里放许多小小的鞭炮,走到那儿都能听见那声劈里啪啦的响声,女孩儿们担子小,手里拿的是明晃晃的声音极小的烟花。
大人们忙着准备过年的一切,小孩儿们到处跑着疯玩,肦着过新年。若是遇到大雪天,堆雪人,打雪仗,有淘气的家伙把鞭炮放在雪里面点燃,那声音听着哑哑的,玩得妈妈喊上几遍才肯回家吃饭。
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跟本想不到父母为儿女们准备新衣新帽时有多辛苦,而他们自己一年来也不舍得为自己添制一件新衣。
记得那时,一到冬天,母亲都开始缝制我们过年的新衣,新鞋,再织毛线袜子和毛线帽子。
有时候晚上睡一觉醒来,还看到母亲在煤油灯下纳鞋底。我们姐弟四个一人一身崭新的棉衣,一双新棉靴,年前必须要做好。
年二十四五,母亲又要把床上的棉被床单拆洗一遍。
接下来去乡里集市上采购过年的一切。
临近年最后几天,蒸馍,炸丸子,炸果子,蒸红豆包馍,这些活,我成了家才知道有多麻烦有多累。
年三十晚上,要包上好多饺子。母亲剁馅,父亲和面。那时没有冰箱,包好后放在用高梁杆做的大圆排子上,初一早上要和凉粉一起煮,这叫凉粉饺子。
说起凉粉饺子,好多人可能不知道,凉粉有玉米面凉粉和红薯凉粉。玉米面凉粉金灿灿,和饺子煮一起不会碎,但玉米面凉粉做起来很麻烦,要把玉米面炒熟,才能做,那时候,感觉母亲做的凉粉饺子真好吃真香。
初一早上,我们被一起一伏震耳的鞭炮声叫醒,穿上新衣服,新棉靴美兹兹地跟着父亲去给爷爷拜年,爷爷给我们包上二角压岁钱,还有家里种的黑桃,五颜六色的糖果等,口袋里装得满满的。
初二全家出动,要去外婆家走亲戚,外婆家住在十五里外的塬上,那时候没有自行车,一路步行,走走歇歇,到了外婆家已经好饿好累,外婆早已做好饭在门口盼着我们,香喷喷的粉条炖猪肉豆腐大白菜往小桌上一放,被我们这些小馋虫一扫而光,外婆看着我们满脸笑。吃完饭每人发些钱,分几个糖。至今我忘不了,外婆做的菜是那么香,她发给我们的糖那么甜。
我们家亲戚多,一直串到正月初十,这之后,要蒸枣花馍。
蒸枣花馍是大人的事,我们这些小孩子只等枣花膜出锅,把白白胖胖的枣花馍拿到手上,先把鲜亮蜜甜的大红枣儿吃掉,那甜立刻侵入心脾。
初十晚,父亲自制红灯笼,那时候的灯笼是用竹子做的,编成一个圆,底坐要放上红腊烛,外面用红纸粘上,再用一根铁丝固定在灯笼中间。
正月十三傍晚,吃完饭,村子里的小孩儿们一人提一个大红纸灯在村子里转来转去,一不小心提不稳当,腊烛会歪了,引燃纸灯,这时,哭着回家让父母重新再做一个。
现在集市上各式花灯都是带电池的,五艳六色,十分好看,不用担心引燃。
这些年,因为回不了老家,特想吃母亲做的玉米面凉粉饺子,也真想听一听村子里欢乐的鞭炮声,想念那手提纸灯的时光,那欢腾热闹的场景真让人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