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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扼腕唏嘘的爱情悲剧(小说·下)
八秩老朽刘宝岭
（七）
一个多月的时间好容易过去了，有少数参加高考的考生陆续收到了《高等学校录取通知书》，而肃黄的《结婚申请书》却杳无音讯；萧老师急得亲自赶上教育局询问情况，有关权威人士回答：“女方家庭成份是地主，你是党员，不予批准！”当晚黄芳和萧老师相拥而泣，双方的眼泪沾湿了衣襟，一夜无语。天将亮时，远处传来隐约的鸡鸣声，黄芳脱了衣服对萧老师说：“来吧！管他批不批准，我身子给你了……”
天亮后，萧老师和黄芳上街到饮食店吃了早餐后双双走出店门口，萧老师目送着黄芳回家：两人含泪依依惜别，黄芳三步一回头；萧老师目不转睛地盯着黄芳远去渐渐模糊的背影忽然消失在路途的拐弯处……他呆若木鸡地仍站着一动不动——自此一别十八年，萧老师到处打听，却无黄芳的半点消息，黄芳好像在人间蒸发一样⋯⋯
(八）
或许有读者会问：黄芳高考被录取了没有？试想想：其时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地主家庭出身的黄芳能考上大学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为了生活，黄芳经人介绍到县城一家建筑工地做杂工。工程队的老板姓刘，心地善良，很受人尊敬，大家都叫他刘师傅；三十出头年纪还打光棍。黄芳在刘师傅手下干活也颇受优待，尽是安排些收拾保管工具、送送茶水、洗洗衣服等不费重体力的杂活。黄芳自覚身子与往日不同，手脚酸软无力，不时还想呕吐——有经验的女工友偷偷告诉她“怀孕了”；黄芳既担心又欢喜：担心的是这个工作还能不能干下去，欢喜的是感谢上苍保佑——就这么一次就给萧老师怀上孩子！
黄芳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挺着大肚子行动困难，刘师傅下死命令不准她再上班，工资照发；怀孕九个月时刘师傅托人劝说黄芳干脆搬到刘师傅家合伙过日子了⋯⋯。
（九）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1966年4月，黄芳顺产一男孩——刘师傅和黄芳商量给儿子命名刘志：意思是希望小男孩立志长大后能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作为的人才。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七年弹指一挥间，岁华不觉到了1984年，刘志中考以优异成绩考取重点——海阳镇“行知中学高中一年级就读。
黄芳和刘师傅先后生下二女一男：大女十三岁读小学六年级，二女十一岁读小学三年级，三男八岁读小学一年级，家庭负担够重了。夫妻经过周密考虑后决定：把读小学的三个小孩送回刘师傅老家饶溪村给父母带；刘师傅和几个患难工友到珠三角去打工赚钱；黄芳则要随刘志到上学的行知中学附近租房子照料刘志的学习生活。
萧老师在与黄芳分别十八年来，始终如一爱着黄芳——许多同事亲友给他介绍了不少优秀的女子，他一个也不要：他坚信终有一天会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见面的！
（十)
自失去黄芳消息的第二年，萧老师也被调回家乡海阳镇行知中学任教了——黄芳早有耳闻；她，有心找个恰当的机会把萧老师的亲生儿子刘志交还给他。
行知中学采取轮流带班制——即一班人马从高一带到高三毕业后又重回高一任教。刚好萧老师回到高一被分配任刘志那个班（高一1）班的班主任和（1、2）两个班的英语教师兼英语教研组组长和教务主任。
一天上午第一节英语课，萧老师点名发现刘志迟到了十分钟。课后萧老师找刘志询问情况：刘志流着泪说他妈感冒发高烧不能起床，刘志大清早到田头地尾去拔青草药煎水给他妈吃⋯⋯所以……。萧老师听后马上塞给刘志20元，叫他立即到镇医院请医生到家里给他妈诊治。
（十一)
翌日上午，萧老师上完课亲自上刘志家去家访。一进门看见一位中年妇女坐在檐唇边拣菜，越看越觉得面熟——良久，萧老师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紧紧抱住黄芳，泪如雨下；黄芳忍着悲痛含泪掰开萧老师的双手牵着萧老师坐在厅中饭桌前的长条凳上⋯⋯等萧老师平静下来后黄芳才把刘志是他儿子的秘密和盘托出；并且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为了儿子的学习前途，暂时严守秘密；等儿子考上大学懂得事理后才可相认——这些萧老师满口答应；但要求黄芳要和刘师傅离婚回到他身边；黄芳婉言拒绝：她不做负心之人，在她走投无路之时，刘师傅收留了她，而且对萧老师的亲生儿子刘志视如己出，把他带大成人；她和刘师傅也生了三个儿女，而且都还小，更需要她，她实在离不开这个家庭；再三劝说萧老师：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另找一个成个家⋯⋯萧老师认为黄芳的话句句在理，从此再不敢提及此事。萧老师主动秘密承担起黄芳和刘志的一切生活和学习费用。日子恢复以往的平静。
（十二)
一天上午，萧老师正声情并茂地给学生讲着课，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倒在讲坛上。全班同学不知所措，班长飞快地跑去报告学校领导，校长立马打电镇医院派救护车来；十几个班干同学七手八脚把萧老师抬到行政办公室的办公桌上，医生刚好赶到，五六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对萧老师施行有效的抢救，努力了半个多小时，始终没有把萧老师从死神手里夺回来；医院的死亡结论：“萧金镛老师系因突发性心梗死亡。”萧老师带着太多的遗憾走了——他还没听亲生儿子叫一声“爸”呢！
（十三）
这么好的、这么优秀的萧老师走了，全校各班自发制作花圈挽联，举行追悼会；出殡那天，黄芳扶着萧老师的灵柩哭得呼天抢地天晕地黑；自动来送葬的师生和群众有一千多人，队伍足足排了二里多长⋯⋯
壮哉！悲哉！
2018.4.23.于百侯侯南连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