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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晒我们的灵魂系列小说*
《 四大才女》
于洁枫(河北)
正午的大太阳火辣辣照着。
镇政府机关食堂门前那截挂在大杨树上的锈钢轨，被李师傅敲得山响，一树的叶子震得瑟瑟发抖。
闻声而来的镇计生委老孙，穿着一双蓝色塑料拖鞋，汗泡泛的脚趾肥鲜鲜白着，一身发黄的白色裤衩和背心汗浸得能拧出水来，人伙一站，一股子酸臭味儿。
“李师傅，做的嘛？"
老孙问。
“小炖肉儿。”李师傅答。
“怎么又做这个？"老孙一脸不高兴。
“哦。吃不起呀？”李师傅挖苦他说。
“不是吃不起，老头儿血脂高不敢吃油腻的。操，竟糟践老头儿。”老孙说着，惺惺而去。
人们望着老孙的背影直撇嘴。
分管党务和机关的刘副书记，看不惯老孙挑三捡四不合群的样子。
“嘛血脂高不敢吃，他就是舍不得花钱，昨天中午机关炖鱼，他就没买，买了份儿小菜，厚着脸凑我跟前，一筷子夹了半拉鱼去，还说尝尝腥味儿大不？"
逗得大家一阵笑……
吃完饭，路过机关菜地时，刘副书记看见老孙正摘丝瓜，一堆鲜嫩细小的丝瓜在他胸前托着。
“你真践踏年景啊，大的不摘摘小的，李师傅知道了骂你个狗血喷头。”刘副书记说。
“老头儿没的吃，只能吃生腌丝瓜条了。"老孙说着，一脸奸酸相回自已的办公室了。
刘副书记暗自发笑，心想，这回老孙该喝他床底下那桶兑了自来水的高粱酒了吧。想起那酒，刘副书记立马笑出声来。
其实，人越小气奸滑越容易被众人针对。正所谓占小便宜吃大亏。就说昨天吧，老孙从镇上散酒铺打来一塑料桶高粱酒，放在床底下，被刘副书记看到了。偏巧，随后刘副书记又看见了爱喝酒的水利员老多，就把这事告诉了他。说来这老多也不是省油的灯，瞅准了老孙上厕所的空儿，拿只大个的空饮料瓶倒了他半桶，又把那半桶酒提到自来水龙头上兑满了水，然后放回他床底下。行动非常隐密。老多还把作案细节向刘副书记炫耀了一番。刘副书记笑着，向老多竖起大拇指……
此刻，刘副书记紧随着老孙来到他的雅居，就是想看看那兑了自来水的高粱酒老孙到底能不能品尝出来。
水洗，削棱，切丝，腌拌。绿白晶亮的小菜摆在桌上，老孙又从文件柜里端出一小碟油炸花生米。然后，到床底下取出那桶酒，倒了半玻璃杯，喝一口，咽下，又喝一口，下巴动了动，脸上就有了异样的神态。
“怎么了老孙？喝的敌敌畏？怎这表情啊？”刘副书记明知故问。
“不对呀!”老孙一脸狐疑，“明明买的五十三度，怎么水拉巴叽的没劲儿啊？”
“假的吧，"刘副书记说，“倒它，别喝了，喝死了镇政府还得给你开追悼会。”
“这是哪个孬种给兑的水呢?”老孙恍然大悟。
“水没毒，凑合着喝吧。”刘副书记憋住笑说，
“度数一低，喝不醉了。”
这顿饭老孙带着一脸狐疑吃完的。他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偷了酒又往酒里兑水的事是计生委内部人干的。
放下筷子，老孙就当起探长。他一个屋一个屋地串门，不论男女，看谁都是迷离的眼神，仿佛能从他们的脸上瞅出破绽来。男人们好说，你笑笑，我笑笑，弄不出所以然来也就算了。可女人们就接受不了了，哪有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老男人，冲着四位少妇直眉竖限地瞅个没完呢？
“孙主任，你瞅人直勾勾的，不别扭啊？"刚结婚的小梅有些不高兴了。
“吃饱了撑的来这捣乱，出去吧你，我们正忙着呢。”统计员小薛赶老孙。
老孙走了两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又觉得话不说出来心里堵得慌，他说，“我就想知道谁偷了我的酒，又往酒里兑了水。”
小薛说：“老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四人女人又不喝酒，这事你找别人去。”
“你把我们当什么啦？！”脾气火爆的小红不干了。
“喝了马尿直勾勾地看什么？”小兰也急了。
老孙木在那里。片刻，也不知为什么，嘴里竟蹦出这么一句话来：“看谁的眼大……谁的眼小……”
“你说，谁的眼大谁的眼小？”小薛突然脸涨得通红，“说不出所以然来别想走出这个屋！”
本来，老孙给四位女士说句道歉的软话也就下台阶了，可他偏偏是个一身油又爱往火堆里钻的主儿。他选择了顺杆爬。老孙不紧不慢地说，“小红眼儿大，小梅眼儿小，小薛眼有痣，小兰眼正好。”
“真缺德。”小薛一使眼色，几个人把老孙推出门去。
哪有一个半老男人对女士品头论足的？四位美女扒在办公桌上喘起粗气来。
后来，小薛先说话了。
“这个缺德玩艺儿，说的还挺顺嘴，咱也给他来段顺嘴溜琢磨琢磨他。"小薛拿出纸笔，“来，一人写一句。”
小薛想起那年老孙转正不成掉泪巴叉的事，就写了头句。随后，小红紧跟二句，小兰接上三句，第四句是小梅结的尾。落在纸上就成了这么一段话：
老孙开言泪两行
骂声祖宗爹和娘。
张王李赵全不占，
姓么也比姓孙强。
这时，刘副书记进来了。他瞄着桌上的大作，笑得直唉吆。笑够了说，“四大才女！窝在计生委真是曲了你们的才了。哪天把你们调到办公室写材料得了。”
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刘副书记又说，“快，找浆糊，把这首诗帖到老孙门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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