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当知青的日子
孙书英
一.我是很幸运的知青
光阴荏苒，一晃我们高中毕业都42年了。今天赵玉华在我们知青群里发了好几张照片，勾起了我对那段日子的还念。
1977年7月15号，是我们这一届下乡当知青的日子，我们这一批下乡知青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批知青。我们怀着对祖国的报效，带着家人的心疼，想着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打好行装在一片欢送声中启程了。
我们一行14人有户长陈广占，副户长王丽芝，管理员司琴；还有韩淑梅马淑兰李志贤赵玉华郭凤英孙书英白长利王维峰高振兴李志明郭庆喜等14人。我们到了仓巴达目的地，有乡亲们锣鼓迎接，一种新鲜感悠然而生。
村子里直接管理我们知青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我们都叫他白队长。把我们女生安排在有院落的三间土房子里，那时的三间房的结构是东西两间是卧室，中间一间是厨房。当时，白队长让我们7名女生住西屋，东屋当餐厅；却没有把7名男生安排在东屋，当时我们谁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想，也许是白队长怕我们男男女女的在一个屋檐下不方便吧！
我们的生活也是非常地好，白队长派人给我们一头猪，让我们养着；还牵来一头乳牛，专门安排一名女社员给我们挤牛奶；牛奶做成酸奶，炕头放一大口袋炒米。据说别的知青点是没有这待遇的。
男生在后院一个大院里的一间房子里，我一直都没去过，到底也不知道男生是什么样的住宿。每天都是男生来我们东屋的餐厅吃饭，吃完饭就撤回他们自己的宿舍了；我们男生女生都没有唠嗑的机会，所以就不用担心我们之间会发生点什么事情。去年有一次我们知青点的同学聚餐，我说高振兴，我们知青一回，你都没跟我说过话；他瞪圆了眼睛说，是吗？是真的吗？接着几名女生都一起声讨了他，都说他没有跟我们女生说过话。
我7月份下乡，12月份就恢复了高考，我就去上学了。算算我也就当了半年知青。我们参加了好多的劳动：铲地，割地，码洋草，倒粪，打场，也是很苦的；可现在想起来记住的都是很快乐的事情。
当地的相亲对我们都非常热情，要是谁家杀猪了，最先请的是我们知青。男生一桌女生一桌，都是炕桌；桌上摆有一盘肥肉片，一盘血肠和两碟咸菜，再加每人一碗用煮血肠汤熬的玉米茬子粥。那个时候，这样的招待就是把我们当贵宾了。
平时我们女生做饭，男生给我们担水劈柴；每天午睡醒来要吃一碗酸奶泡炒米，再去上工。当然炒米在我们的炕头上，厨房在我们跟前，我们女生对酸奶泡炒米就是近水楼台了。男生实在是馋了才来我们屋里，舀炒米泡酸奶。我们男男女女的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也许后来有谁惦记谁了；可那是我上学以后的事了，也没有人告诉过我，真有点遗憾呢！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陈广占是户长像大哥哥一样照顾我们这一帮人；王丽芝是副户长像大姐姐一样，可我们女生都叫她大哥。男生大多都傲慢清高的，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我们女生倒是没心没肺的，每天都乐呵呵的。
我下乡一回只记住了白队长和妇女队长，哦，还有一位女社员叫玉琴的。因为当时她和一个同村的“高干”小伙子偷偷的谈恋爱，谁都知道，谁也都知道他们成不了，因为那女孩儿是地主成分。
还是白队长我记得很牢，他个子不太高，说起话来很阚快，对我们就像家长对孩子。我上学走的时候，白队长还亲自率领全知青到高力板送我了呢。现在想起来，其实这是很深的情谊啊，自从那次的离别，我就再也没见到过白队长了。
人生就是这样，经历过的不一定都记得，可是记得的必定都是好的。我在知青点虽然仅仅半年，可我一直都记得我们的白队长和我们的妇女队长，一直都记得坐在乡亲家里热炕头上吃杀猪菜，记得妇女队长的姐姐给我们挤牛奶，记得我们炕头上那一米高口袋的香喷喷的炒米，更记得我们曾经同甘共苦的同学......
二.当知青的一件事
那一年夏天，我高中毕业赶上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尾声，跟随大潮去了乡村， 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我去的地方是蒙古族地区，也很贫穷；我的同学多半也是蒙古族，他们很快就都和乡里的社员们混熟了。我的性格原本不合群，到了陌生的地方，都是陌生的面孔，我总也混不到人群里去，大多时候都是形单影只。
我们是7月份下的乡，年末我就参加了刚刚恢复的高考，并被录取。在那里我只生活了半年，却接触了多样的农活。刚去的时候正是铲地的季节，到了秋天又是收割的季节 ，冬天庄稼都收到场院里；铲地，割地，码羊草，扬场等活计都干过。
不知是什么原因，劳动中我的同学无论男女都能够跟上社员的速度，唯独我总也跟不上，岂止是跟不上啊，简直是被落下很远很远。于是我经常就是，铲地时在后面自己流眼泪，割地时在后面自己流眼泪，码羊草时在后面自己流眼泪；眼泪是不好使的，每每都是等我到了地头，同伴们休息够了又开始了新的一轮了；我没有喘息的空闲，就又跟着开始了新的一轮。就这样恶性循环，我是越来越是难以跟上。
说到这里，我就要提起一个人了，其实今天我写这篇日志就是要提一提他的。他是生产队里的一名社员，叫什么名字现在我早忘记了，当时是知道的。他是一位小伙子，年龄也就是比我长几岁吧，我是猜的，其实我并不知道他多大年纪。
平时我不喜欢和别人搭话，不是我不屑，也许他们认为我是不屑和他们搭话，所以都不太接近我，劳动时我被落下也没人理睬我。可是后来，就是我说的那位小伙子，总是用半潮的汉语跟我搭话，我也回应他；在我干活落后面的时候，他总是给予援手。我说的援手可能有许多人不明白，比如我在铲地，铲一条垄，别人都到头了，我还在半垄上；别人都坐在地头休息，那个小伙子不休息，迎着我的那条垄帮我铲。每次我都是无限感激地对他微笑，他也就用半潮的汉语跟我说上几句，逐渐地直呼我的名字，不带姓的名字。我也是每天落后时不再孤独地流泪了，好像有一束阳光在温暖我。
不久，有人偷偷地告诉我说那个小伙子缺心眼儿，让我别理睬他。我就信以为真，不再和他搭话 ，不许他叫我不带姓的名字，就是他帮我干活，我也不是以微笑回应，而是冷冷地告诉他别再帮我，我不需要。
那时我觉得我自己很讨厌，平时没人喜欢我，还招来一个缺心眼的人；我心里很是看不起我自己，竟然有缺心眼的人喜欢和我搭话；长时间地以此为耻辱，非常痛苦。好在不久我就考学走了。
今天和夫聊天，有一个话题让我想起了下乡的往事 ，也想起了一直都没想起过的现在都忘记名字的曾经帮助过我的小伙子，对夫说了那时的经过和那时的感觉。我说，“我曾经被一个缺心眼的人喜欢过，一直都耿耿于怀呢。”夫却说，“缺心眼的人都喜欢你，那不缺心眼的人不就更喜欢你了吗？”
真是这样的吗？我自己心里问着自己 。我细细地想一想，在那样的困境里，不是那小伙子缺心眼，实实在在是我的虚荣心作祟，实实在在是我缺心眼啊！
如果可能，我真想记起当年那位小伙子的姓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