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
作者 泥小蔷
落雪的日子,寻常风景突然美的不像话,引人遐思,不经意就穿越到一段人生至美的时光。
曾听娘说过,本来爸给我起名字叫雪梅。
那样木讷拘谨,不擅言辞的他,不知这名字里蕴藏了他多少的期望与憧憬。
梅花的花语是:凌霜斗雪、风骨俊傲、坚强 、高雅;另有五福同在的寓意。
但从有记忆开始,只记得亲近的人叫我梅子。
曾经的梅子狡黠聪慧,恃宠而骄。在七十年代贫瘠的乡下,能穿着爸自上海买的新衣,能吃上济南名府的老牌美食。还敢把头上围着白毛巾在田里拾棉花的爸,当成《地道战》里的日本鬼子。向他突袭扔土坷垃。
那时爸的工资只有几十块钱。有身体都不太硬朗的爷爷奶奶,还有我们三兄妹的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应该是很拮据了。
爸是孝顺的人,奶奶因为心脏病在济南住院时,我也就三四岁的年纪。他姐弟四人。他是唯一吃公家饭的人。那个年代,村里所有人家都家徒四壁,所以奶奶的住院费用基本是爸一个人负担。
奶奶是严肃的人,感觉从来没喜欢过我。加之,住院时,人已经有点浮肿。我不记得她的模样,也不敢看她。到了夜晚,我才敢偷偷的小声叫奶奶。只能躺着的奶奶很明白我的用意,把只给她吃甚至有时不给我看到的好东西扔到我和娘的陪床上。有大白兔奶糖,还有这半生再没吃到的好吃的点心。
后来不知是因为没钱医治还是已经治不好了。奶奶在我没有懂事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记忆中奶奶,就是一个沉默忧郁的坐在家门口矮木墩上的面容模糊的老人。
还听娘说,最小的叔叔因为眼睛有疾,散了几个媳妇,花了不少钱,也是爸出钱。
后来爷爷也得了不治之症。爸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责任也默默独担。
日子的沉重,开朗的娘从未让我感觉到。
只是爸的脸色越来越冷,人也更阴郁了。每次回家都会带回点好吃的。可是两个哥哥从不往爸跟前儿靠。
我是爸唯一的开心果。
因为我会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爸让演啥就演啥。
那时演的最多的就是一个歪着头还没有脖子的声音怪怪的侏儒女人,去邻居家借独轮车的片断。
可能是我真的有表演天赋,也很当回事,演得很卖力。每次都会引得爸开心大笑。
爸就会赏我一块钱。两个哥哥可没有。
我从地里拔回一小篮喂猪的草。用爸给买的一个玩具大的篮子,还能得到一块钱。
爸给买的第一本小人书是《陈景润》;
小时候最喜欢的一本书是爸在图书馆借的叫《太阳鸟与秃鹰》
与爸一起看的电影是在济南看的是李秀明主演的《玉碎宫倾》。
上小学用过班里最豪华的塑料皮带磁铁的文具盒,上面印着一个头上插着羽毛的印度王子和一个美丽的公主···
又记起,小时在济南第一次住旅馆,所有的房间都一样,我又顽劣,偷跑出去了,爸和娘担心的要命,四处也没寻到。后来我自己回去了。爸激动的问我怎么找回去的,那么小的我便知道像阿里巴巴一样在门上做记号了。不爱说话的爸因为我的小聪明竟跟别人炫耀了很多次。
还有上小学一二年级给爸写信的事,我也是主笔。有时会不用娘的口述。会加上一些想说的话,想要的东西,不会写就拼音,有时还会画上画。这也是让爸引以自豪、津津乐道的了很久的事。
走得最急的总是最美的时光。
那些美丽往事还历历如昨。
转眼之间,爸心爱的女儿已变成了,一个年近半百的平庸老妇,而老爸也已齿摇发稀了。
在这个落雪的日子,于温暖的室内饮茶赏雪,不用赶路或上班,有异乎寻常的幸福感。
但转瞬又担心爸出门会不会滑倒……血压又高了吗?
而爸的手机是经常不开机的,眼前的雪景也融进一份惆怅……
在这个寂寂的雪夜,深深的感恩能做你的女儿:
顿悟走过多半个中国、看尽世事、智慧的你,你的责骂,愤怒,刁难都是对我深深的爱。
虽然不轻易落泪的我为此嚎啕大哭。
幸运如我,已经懂得和命运握手言欢。或许在你眼里,不是你期望的样子。但为人母的我已经理解天下父母的那份天真:我的孩子还值得拥有更好的一切~
亲爱的老爸,那个让你彻夜难眠、操碎心的女儿。那个你期望的雪梅真的长大了。已经慢慢找到内心淡定与从容,学会欣赏生命中的美好了。
还有,她一定会配得起你给的这个名字。
作者简介:泥小蔷,70后。放纵不羁爱自由,蹉跎半生已成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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