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老姥娘
文/ 王卓凡
老姥娘是我妈妈的奶奶。她是一位慈祥的长辈。当听到我的老姥娘过世的噩耗时，我的内心像静止了一般，那是悲痛过后的平静。没有电视剧里演员表现的那样悲痛欲绝、歇斯底里地哀恸，我的整个身体好似僵硬了一般。而后是眼泪在平静中潸然而下。
我和老姥娘接触时间并不多，回忆起和她接触过的每一个场景，都能体会到她对我满怀深情的爱。
我的老姥娘，一位九十四岁高龄的老人，有着开朗、乐观的性格。她待人宽厚、和蔼。我每次看到她时，她的样子都是一贯保持着满面笑容。即使是在她休息打扰到她的时候，也看不出她被打扰的不快。看到是我，她还会坚持从她那张硬板床上爬起来，用那双满是沧桑、骨瘦如材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笑容可掬地摸着我的头。好像在说:孩子，你不必在意，我没事！每当这时候，我都会看到她因微笑露出的牙床上仅剩的那一颗“大长牙”。
每当想起老姥娘满口仅存的那一颗“大长牙”我都会为她难过，她是怎么吃东西的呢？一次，在和姥姥一起吃饭时，我主动提起了老姥娘这一颗牙，姥姥说：“你老姥娘好多年前掉的就只剩下这么一颗牙了，已经习惯了，也不会感到难受了，以后等你挣钱了给你老姥娘镶满口的金牙……”。姥姥的这番话萦绕在我耳畔很长时间，久久不能忘怀。许久之后我也就慢慢释然了，老姥娘年龄那么大了，怎能忍受镶满口牙齿带来的痛苦呢？
老姥娘在世时待我是极好的。她常年生活在农村，劳苦了一生。她养育了三个儿子，老了后靠着孩子养活，自己没有收入。每年春节期间她都会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把一年中积攒下来的、不多的零花钱作为压岁钱塞给我，我深知那不多的钱对于老姥娘来说积攒的多么不容易，手捧着她给我的压岁钱，我的心沉甸甸的。我还不能固执地再把钱还给她，那会伤了他的心。
跨世纪的老姥娘这辈子过得很艰难。她经历的风风雨雨也不是我能体会到的。有一次问到老姥娘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她满含微笑地说：“以前我们那日子简直没法说，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那年头逃荒、挖野菜是经常的事，我是小脚遇到小山坡下不去，都得坐在地上滑下去，裤子都磨破了……”我听了之后，伤感油然而生，过去贫穷的日子真不是人过得，老姥娘熬到了今天真不容易，经历了现在的幸福生活是何等满足。
由于我的课业原因，还有老姥娘住的地方路途遥远，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老姥娘了。再次去看她，带着的是沉痛的心，一路上看到的所有景物都是模糊的，伴随我的除了伤心还是伤心。
在得知老姥娘重病的时候，我心里涌出很多话想对她老人家说，我与姥爷通了电话之后，对姥爷说“我想和老姥娘说说话”，姥爷说你老姥娘只能听你说话，她没办法给你说话了。当我姥爷把电话放在老姥娘的耳边时，我刚到嘴的话却无从说起，只是大声地对着话筒说“老姥娘，我想和你说说话，你能听见吗……”这句话我重复了很多遍，这是我和老姥娘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看到老姥娘时是她的遗像，相框里装着的还是那副满脸微笑，慈眉善目的老人模样。
和老姥娘在一起的情景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每当让她看我们的照片时，她都会说“这张照片真好，和我的孙女还有我的重外甥”、 “好着哩，真好！”；每当我们要离开她回我们自己的家时，他都会说“这就走呀，吃了饭再走”，“路上慢着点”；每当看到我玩危险的游戏时，他都会说“这个东西那么危险，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玩的”……每当她要从座椅上起身时，我都对她说“老姥娘，我扶着您”……
老姥娘九十四岁时驾鹤西去，据姥爷说她走的很从容。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很安详，没有遗憾。嘴里含着的还是那牙床上唯一的一颗“大长牙”。
逝者已逝，时光荏苒。老姥娘已经离开我们两年有余。又是一年清明时，面对着老姥娘的坟冢，我心里默念：老姥娘，您在那边过的还好吗，我们都很想念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