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山的故事
林夕
在美丽的川南凉山彝族自治州有一个千年古城“会理”。悠久的历史我们就不去作考证了，史书上都有记载。我们要说的是，在县城南约五公里处，有座白塔山，山上有座白塔，白塔的始建无从考究，只知道清道光年间修缮过。白塔在历史的长河里历尽岁月的沧桑，风雨的洗刷，如今，依然高高的巍然耸立着，用他那饱经风霜的双眼俯看着山脚下的一切，默默地承受岁月的轮回。
就在“文革”动乱结束后不到两年，一群满腔热血来自五湖四海的地质工作者们，举家搬迁到了这座美丽的白塔山下，带着自家的娃娃们在这里安营扎寨，然后，还有更多的娃娃们陆陆续续也都来到了白塔山。故事就从这帮娃娃们开始了......
时间定格在了那年那月的那一天，一阵清脆朗朗的读书声唤醒了沉睡了多年的白塔。他睁开沧桑的双眼望去，原来是山下建起了一所子弟校，那群娃娃们正坐在简陋的教室里用嫩稚的童音在读书。“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在山下这样读书了！”山风把娃娃们的读书声吹进老白塔的耳里，白塔闭上双眼舒心地享受着。音乐课上，有老师在教娃娃们唱“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娃娃们睁大眼睛仔细唱着。当然，总有一两个调皮捣蛋的娃娃，时不时唱出一两句怪声，引来一阵哄笑。“嘿嘿！今天回家准又挨揍了”白塔笑弯了腰。窗外绿油油的的稻子，随着歌声彼此起伏。歌声、风声、读书声相互交织着，仿佛在演奏着白塔山的一曲梦想交响乐！“这，就是希望！”老白塔仿佛年轻了许多，伸了伸雄伟的身躯，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会心地笑了。
下课的铃声响了，操场上响起了娃娃们欢快的调皮吵闹声。弹玻璃球是男娃们最爱的游戏，蹲的、半跪的，全然不顾地上的尘土，有时还会争吵几句，面红耳赤的。女娃们则喜爱跳橡皮筋，丢沙包。还有些个好吃的娃娃，跑到校园转角处去买那乡村来的老婆婆卖的一分钱一片的咸酸菜、牛甘果解馋......所有的娃娃们都尽情地享受着童年的欢乐，又有谁能知道，在这大山深处，生活着那么一群快乐与梦想伴随着的娃娃们！那山、那塔。那群娃。快乐的日子每天都伴随着白塔。
放学了，娃娃们背起小书包，一路跳跃着，越过田埂，翻过小土坡回到自己的家。有父母工作忙的，或是出差的，都自觉地捧着大号搪瓷碗或饭盒，小手里攥着饭菜票，“目标！伙食堂”。望着先出来的人碗里的菜，口水悄悄地咽，回头眼光直直地盯着大师傅的勺子，就盼着他能多舀两片回锅肉给自己。“青椒肉片”！那是记忆里抹不去的美食。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队里每周会组织一两次让家属们乘坐卡车去县城里采购，几乎所有的娃娃都会吵着要去的，因为，他们可以去看看山外的世界！去逛逛古老的县城街，去书店翻翻心爱的小人书，尤其想去尝尝老城门边上的一碗麻辣酸凉粉......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归来时总会依依不舍。每当这时，老白塔都会默默地目送他们离开，又默默地迎接他们归来，期待着新的一天开始。太阳下山了，家家升起了炊烟，白塔嗅着炊烟，心里默数着哪家的娃今天遭老师告状，准挨揍；哪家的娃没看好火把饭烧糊了，正挨爸妈斥责；哪家的娃贪玩耍，正要爸妈满山沟大声叫唤着......白塔把每个娃娃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了丰富娃娃们的文化生活，队里时常会在晚上放电影，就在伙食堂马路对面的篮球场里。每到那时，娃娃们就象过节一样兴奋！早早吃过饭端起凳子去守候着，男娃们期待着心目中英雄的出现，女娃们则企盼着故事情节的起伏。记得那次看完《杨三姐告状》，哪家的娃学那瘸子走路，被邻家的大黑狗给扑咬一口，老白塔笑哟！
夜深了，月亮爬上了塔顶。山脚下的娃娃们都安静的睡了，偶尔会有不知是哪家养的狗儿，时不时叫唤两声。银色的月光铺满整个山村，夜风刮过寂静的山林，松涛彼此起伏。“娃娃们安心地睡吧，白塔在守护着你们”。白塔孤独地耸立在山顶，他期盼着娃娃们明天更多的欢声笑语。
学校里最大规模的运动，就是爬山比赛。所有的娃娃们都争先恐后地冲上山去，体力好的，率先到达，稍差的，也互相拉着牵着。在白塔身旁欢呼跳跃，远方的美景尽收眼帘。累了，就躺在厚厚的草堆上，手枕着头，嘴里叼根松针，翘起二郎腿晃荡，看蓝蓝的天空，洁白的流云。听山风掠过山岭，掀起一阵一阵的松涛，憧憬着未来的生活。白塔看着这群围在身旁的娃娃们心情十分的激动，但他只能靠山风摇动塔檐的木铃来应和着他们。那古老而悠久的木铃声哟！时常响起在多年以后娃娃们的梦中。
闲暇时，经常有三五个要好的娃娃结伴上山，在松树丛里采拾野菌，什么牛肝菌、松毛菌、小白菇......最开心的，是找到鸡枞菌！那野菌的香味，多年以后无论走到哪都忘不了，忘不了那山、那塔、那气息。
乡村里的那条小河沟时常会留下那几个娃娃的身影，他们背着爸妈，在沟沟里用泥巴筑起小坝，用破盆烂桶和双手使劲地覆水，等水快干了再去泥水里抓鱼，全然不顾及满身上下沾满的泥巴。抓到鱼那一刻的开心，是多年以后这帮娃娃的娃娃们永远体会不到的！白塔使劲地摇着木铃，和娃娃们一同开心着，快乐着。“永远记住这美好的时光吧”白塔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祝福着。
因为爸妈的工作等原因，陆续有些娃娃离开了，也陆续又有些娃娃来了。无论什么原因，都不是娃娃们主动要求离开的，因为他们早已把这片土地当成他们的第二故乡，并且深深地热爱着这山、这塔。老白塔知道这点，没有责怪这些离去的娃娃，只是默默地在岁月的风雨中期待与他们的重逢。直到许多年以后，娃娃们思念白塔了，才又迈着蹒跚的步履聚齐到白塔山下。塔依然白，而娃娃们的头发却开始白了！当岁月的年轮悄然爬上娃娃们的脸上时，这帮娃娃们才知道，多少次梦中那个令人牵挂的、揪心的却又模糊的身影依然在那山顶站立着，在风雨中等着他们归来。因为这漫山遍野到处都留下着娃娃们当初的身影、当初的欢声笑语......（我实在写不下去了，因为泪水早已噙满了我的双眼）
青山依旧在，几度岁月轮。沧桑的白塔在等着，他知道总有那么一天，这帮娃娃们会回来的。一定！
感谢白塔山子弟校的同学们！是你们让我拥有了那段终身难忘的岁月，那份永不磨灭的记忆！无论走到天涯海角，请记住：我们曾经是白塔山人！
2014年金秋10月忆与广西柳州
作者简介：罗凌峰，笔名，林夕。1971年生。1980~1982年间曾就读于四川省会理县白塔山冶金地质603队子弟学校。现居住于广西柳州市。
编辑部:
水天茫茫 闻雨时
主 审: 水天茫茫
主 编: 闻雨时
制 作：水天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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