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乡品读｜【蒋冬青】给牵牛花插根柳枝

江道雁

微信名：雁儿在林梢。文乡主播

文：蒋冬青｜诵：江道雁

给牵牛花插根柳枝

作者：蒋冬青

 

小区绿阴道旁，不知何时长出一株牵牛花。一夜风雨。此刻，它像一个披头散发的落水少女，瘫在地上。头发湿漉漉，还在滴水。蓝晶晶的喇叭花，露着粉红的脖子，显得无比娇嫩；嘴里衔着一绺金蕊，仍然昭示着自己的金贵。盈尺之处，是一面铁栅栏，少女就是被风从它上面吹落下来的。她站不起来了，很难再爬上铁栅栏。她身体一侧被车轮溅了黑色泥水，只要车轮再近一点点，她就香消玉殒，轧为尘泥。少女让人心疼，我决定帮助她。

于我来说，帮助她并不难，只是找来了几根柳枝，扶她上了栅栏。可是，于牵牛花来说，我拉她一把，却是帮她脱离了险境，让她从水深火热之中涅槃而飞；好似我又送给了她一个春天，让她以灿烂的青春，再来演绎一场新的广播剧……

拉人一把，何等重要！忘不了那一幕惊险，我的大妹……

堤外因筑堤取土留下了一个一个方凼。汛期一过，江水退落江头，小鱼小虾来不及随水撤退，很多就留在方凼内。那时入学迟，七八岁的孩子一大帮，没有男女意识，赤裸着身子不穿一根丝纱，不管水的深浅，都呼啦一下子扑到方凼里。先是来回使劲扑腾，把水搅浑，一会儿小鱼小虾就昏了头浮到水面。于是我们用畚箕、用菜篮在水面捞鱼虾，一捞几大碗。

这天，我们照例跳到一个方凼里，不想水太深，漫过我的头顶，我不会水，呼吸成了猛劲地喝水。水里虽透亮，却什么也看不到，我本能地乱抓，竟抓到一根芦根，就浮上来了。这时伙伴们都爬上来了，抹着脸上的水。可我没有看到我的大妹。突然水面冲起一个头顶，我不顾一切地要扑到水里去救她。这时，只比我大一岁的表哥，把我推倒在泥巴里，自己几下子就游了过去，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上岸。

那株牵牛花在险遭车轧的时候，是我伸出了援手；我的大妹在生命攸关的时候，是表哥拉了她一把。她们都因此脱离了厄运，看到了第二天升起的太阳。

其实帮助不幸的人，对于我们这些在阳光下奔跑的人并不难，可对于倒在雪地上的人却是一盆篝火。你给予他们一个笑容，他们就收获了灿烂；你送给他们一份安慰，他们就充盈了一腔热血；你赠给他们一杯奶茶，他们就熬过了一次寒流；你送给他们一枝桃花，他们就甜蜜一辈子……

那天走在渡江路，我目睹了一把轮椅推来的无限温暖。一位患有脑梗的老太太突然跌倒在一家商铺门前。老人仰躺在台阶上，半天没有动弹。我在心里惊呼，这怎么得了啊！左右隔壁商铺的人都跑出来了，她们都有些踟躇，不敢上前，但又焦急地商量：“这怎么搞呢？这怎么搞呢？”她们都是年轻的小姑娘，连我在内，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手足无措。出乎意料，马路对面的一个老人推来了一把轮椅。我喜出望外：“太好了，有轮椅了！”“我在对面看到了，就把店里的轮椅推来了！”

于是，旁边的这些小姑娘都对我说：“我们抱不动她，你来抱，我们都证明是她自己跌倒的。”我说：“我才不怕呢！”我弯下腰，抱起了老太太的上半身，老太太也就势坐起来，说腿疼。我说，怕是骨折了。你们都来动手，你们抱上身，我托住她的腿，这样不会弄痛她。就这样把老太太抬到轮椅上，扶她坐好。于是推来轮椅的老人在我的陪伴下，一直把老太太推到了约150米处的渡江路分院。

 “病人之病，忧人之忧。”这是我们的传统美德。推轮椅的老人和小姑娘薪火相传，都是“给牵牛花插柳枝”的人，她们使跌倒的老太太得到了及时救治。那推着轮椅的老人的背影虽然有些佝偻，却是那么高大和温暖。

这天早上，在菜市场门口，我又被一幅画面触动了柔软的内心。

也是一把轮椅，上面坐着的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她双脚没有脚掌，像是两只拳头。她母亲站在旁边。女孩闭着双眼，扭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大概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拿钱救助她们母女，不仅仅是因为她那双失去行走能力的残脚，还是因为一位母亲对孩子尊严的保护。

这位母亲满脸憔悴，一脸忧伤。我和她作了短暂的交谈。她说，孩子八岁的时候，掉到垃圾堆里去了，里面有火，烧坏了双脚，捡了一条命。她爸为她哭瞎了眼睛，丧失了劳动能力。我坚持背她上学，让她读完了初中。现在生活有保障，吃穿不愁；国家还帮我们做了小楼房。医学越来越发达，我计划带孩子到北京上海去求医，让孩子重新站起来。民政部门资助我们，水滴筹上有许多爱心人士也在帮我们。不过医疗费还有一些缺口想请大家再帮帮孩子。但孩子不愿意，一出门就把头躲到我怀里。

这孩子脸色苍白，在母亲的怀里摇着头，似乎很痛苦。母亲拉起衣角把她俊俏的脸完全盖住了，希望能护住女儿的尊严。

我把钱放到她们的铁盒子里，快步离开了，因为设身处地的心情使眼泪快要忍不住了。

孔子说，“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帮助别人，关键要能“设喻取譬”，推己及人。如果把遭遇不幸的人视为自己的亲人，那又何等痛彻心扉！我们何尝不以泪洗面，像这位痛苦的母亲用自己的怀抱努力地庇护孩子，以微薄的力量尽心竭力地帮助她。

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国家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党员干部、白衣天使、志愿者，逆行而上，奋战抗疫一线，为人民身体健康、生命安全筑起铜墙铁壁。人人都在“给牵牛花插上柳枝”，你是我的怀抱，我是你的怀抱，强大有力而温暖的怀抱已经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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