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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乡情怀|氤氲翠兰香

知道岳西这个地方缘于我大舅。大舅从部队转业后就去了岳西一个三线的兵工厂工作,随后大舅妈也调了过去。那会我在外婆家,大舅家也有两个孩子,当时想留个下来让外婆照顾,可外婆没同意。据说当时大舅很生气,就很少回来。我那会年纪小,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每到过年,看到在外地工作的姨妈回来,便问外婆大舅为何不回来,外婆总是说:岳西在大山里,大雪封路,出不来了。儿时对岳西的印象就是大山,到了冬天,下雪,里面的人出不来。

长大后,对岳西的印象还是大山,大山里的岳西翠兰茶。那些年每到春天,单位、个人都会自己开车去岳西买茶,买回来的茶足够喝到来年的春天。我以前不喝茶,上班后,也学着同事每天早上泡杯茶,渐渐地,就爱上了喝茶。因为办公室的同事都喝翠兰,带着我也喜欢上了翠兰。

那会儿办公室很大,有六个人在里面办公。每天早上,每人都端着只杯子,有玻璃杯,有陶瓷杯,里面放着一小把茶叶,搁在办公桌上,等着水烧开后好泡茶。水开后,整个办公室,都氤氲在茶叶的幽香里。直到头杯茶水饮尽,各人再去忙各自的工作。后来读陈继儒的《岩栖幽事》,他说:品茶,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七八人是名施茶。哑然,却不以为意。因为觉得,喝茶而已,不必受约束,那样往往很难真正喝出茶的味道。像那些盛夏季节在田间劳作的人,累了,渴了,对着一只泡着浓茶的大茶壶,咕咚咕咚喝上几口,然后抹抹嘴,继续劳作。我觉得这也是茶的真谛。

岳西翠兰精致秀气,汤色浅绿明亮,柔婉澄明,最宜欣赏。在透明的水晶杯里,娇小的身姿,或悠悠然浮于汤面,或飘飘然沉入杯底,或游移徘徊于沉浮之间,千娇百媚,美不胜收。与平时在办公室喝茶不同,当我一个人在家里时,我还是愿意把喝茶当成一种仪式。端杯,浅嗅,醇厚清爽的气息瞬间冲入鼻中,令人精神为之一爽。轻轻一啜,将茶汤含在口中,辗转回味之后,再缓缓咽下。那微苦、轻甜、悠香,在口齿间慢慢舒展开来。

陆羽在《茶经》里说盛产茶叶的寿州和舒州,就指岳西翠兰,生长在大别山区的优质云雾茶。因色泽翠绿,形似兰花而得名。茶如名,翠兰,既有山里人的朴实,也有江南的婉约。翠为色,让人不禁遥想云绕雾润中的大别山连绵翠色。

岳西茶园大多分布在海拔600-800米的深山峡谷之中,树木葱笼,云雾弥漫。兰是香,兰花自古有“王者香”之称,其香清幽脱俗,若有若无,沁人心脾。偶尔一阵清香袭来,能使人心旷神怡,提神醒脑,古代还有兰香能够催生祛病的传说。

岳西翠兰茶形体颀长,质地鲜嫩,入鼻有淡淡的清香,用兰花形之的确恰当。最喜欢的还是著名岳西籍作家胡竹峰的那篇《翠兰闲笔》,他在文中写到:“翠兰真是一个好名字,岳西方音不甚悦耳,然翠兰二字,却说得缠绵细腻,柔和动人。翠字发声干脆,像豫剧唱腔,戛然而止中透出欢快,兰字吐音柔美,有些昆曲的味道,好像演奏钢琴后的余音,如同弹拨吉他后的轻颤。听在耳里,颇让人有些痴,眼前仿佛有一俏丫头依门而立,笑吟吟地回眸,虽不是风情万种,却让人脑门一新。”我没去过岳西,也没听过岳西人读这两个字的发音,我钦佩作者高超的语言禀赋,感动他在这纯美的描述中所包含的他对故乡对这片故土的深深热爱。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喧嚣与纷扰,在我眼中,始终觉得一切都是回归本真最好。饮茶,美食,甚至为人都是如此,最好的最珍贵的便是回归本心,让一切回归到最开始的地方。有人说喝茶喝的不是水,而是滋味,是内心和人生的滋味。我深以为然。因为大部分人的人生,虽有或凉或暖的时光,但更多的还是被平淡占据。每个人或多或少都需要一种懒散温柔的熨帖,需要一杯茶的滋润。

所以每次喝翠兰茶时,我都会很自然地想到我那位叫翠兰的好友,想到她始终恬淡空灵的神情,如一叶自由舒展的翠兰,形素而雅。我们的友情也如同这醇和的岳西翠兰,有着舒卷岁月的怡然,味纯而清,香浓久长。

 作者简介 

胡冰,安徽省作协会员。已出版散文集《陌上花开》与《梦比春深》。热爱旅行与美食,喜欢带着对食物的独特情感行走四方,饱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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