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趣｜家有一盆花，原是人间第一香

俗话说：“勤人养鱼，懒人养花”。呵呵！我在这两者之间，是个混沌货，所以鱼是养不了，花也养不好。

曾因小勤谨把复合肥化成水浇了茶花，结果是根烧花蔫。朋友曾送我一盆文竹，带回来没多久，赶上双抢，三两天的手脚变懒，它也茎枯叶焦。就连生命力极强的太阳花也被我弄得焦头烂额，不复存在。

这也许是在花朝节没有祭祀花神的缘故吧，不然，花一经我手为何便如此颓唐？尽管如此，兴趣依然不减。

世事茫茫难自料。邻居邱老与他家属张姨不仅爱花养花，而且还是养花高手。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彼此在没有隔墙的小院里种植了相同与不同品种的一些花。春有迎春花、桃花、茶花、杜鹃；夏有茉莉、石榴、三角梅……总之，小院四季姹紫嫣红，姿态万千，芳香四溢。花开我们共赏，花谢我们同叹。

前几天，我发现小院里一个品种的花，虽无艳质惊凡目，却有清香压群芳。其栽培历史悠久，又广受大众喜爱，她就是被誉为“中国的第二国歌”――《茉莉花》的主人公。茉莉花如梅的骨骼，如柳的柔枝，如兰的幽远，如桂的光润。翠叶中露出了洁莹如豌豆米大小的花骨朵，在曦光与晨风中轻轻摇曳，悠哉悠哉。江山轮流坐，在这夏秋季节里，是该她司掌众花仙的了！

我是听着《茉莉花》长大的，也不知是因《茉莉花》的委婉动听，还是与生俱来就对茉莉情有独钟。早年就企盼着拥有一株茉莉花，可惜先前的生活条件那么差，虽然苦中寻乐，也养过一些花，但都没有动用过孔方，直到去年秋才如愿以偿。在邱老这本精装花经的指导下，经过一冬一春的细心呵护，才得到她今天蕊仙丰韵、玉容双绝、独占花魁的收获。

大前天的早晨，我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做健身运动，一股馥郁的清香就扑面而来，让我欣喜，让我神怡。

我欣喜地走近香源，初绽的茉莉花虽然没有玫瑰花的温馨，没有牡丹花的高贵，没有杜鹃的艳姿，但她在众芳中独标风韵。她的素雅、质朴、本色、纯洁，不含任何杂质，更加赢得我对她的垂青。她每一条纤弱的枝梢上都摇曳着三四朵花蕾，雪白的花瓣，细腻的花蕊，玲珑剔透，像一个个身穿洁白罗裙的小姑娘在翠绿的舞台上跳着优美的舞蹈。她静静地、默默地散发出阵阵清香，微风拂来，充斥着我的鼻翼，我的呼吸都带着茉莉的香气。近朱者赤，近香者芳。我贪婪地吮吸着，似乎也成了花仙子。

情至深时曲自吟。我情不自禁地哼着“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

我快乐地哼着《茉莉花》走进室内，神秘地把今天的头条新闻向我家属播报了。家属得此消息速速关闭了燃气灶，三步并着两步跑了出去，见了茉莉花，先是赞叹不已，然后自私地把花盆请回了客厅。领导怎么可以这样做？我出于心而未出于口，只好摇摇头。既然领导做了，下属不说不敢去阻止，但又何必来反对呢？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妥，但一想起邻居邱老家的玫瑰香，我是在院子里闻够了的。他们根本就没有用“收香瓶”把玫瑰的芳香收藏起来放在家里独享，再则，我今天能有茉莉花香，少不了邱老的功劳啊！

家属似乎发觉了我的不悦，走过来附着我耳朵说了三四个音节。可我向来聋三哑四，那低频率的信号让我的耳膜还未振动起来，就见家属随着话音落下，回眸一笑去了厨房。本来我的眼球天生有小疾，不怎么好使，这下更让我两眼直瞪，如坠五里雾中。

前天一大早，她拉开房门，“哇！好香吧？”家属说。我连忙附和着说：“是香！”。家属回过头，我们的目光像两个星球进行了一次碰撞，碰撞中我突然明白了家属昨天的所为和所要说的意思了。

客厅里茉莉花的香像泄洪的水冲了进来，真是“一卉能熏满室香”啊！浓浓的香味，弥漫了我的房间，钻进了我的被窝，熟醉了我的心房，让我舒坦在清丽的芳香世界。“他年我若修花史，列作人间第一香。”

吃过早餐，我独自坐在沙发，打理了空间事宜后，凝视起那盆茉莉花，忽然感觉香味渐淡下去。一个问题来了：早晨为何那般浓郁呢？我带着质疑询问了邱老，原来茉莉花喜欢在夜里静悄悄地，慢慢地，轻轻地舒展着她动人的身影并把她诱人的芳香深情地抛洒在我的客厅。她不像有些人在成绩面前为了地位、为了权力而张扬标榜，甚至不择手段。相形之下，我真的感激她这么乖巧，这么有灵性，默默无言，从容淡定，没有把自己的芳华惊扰我的美梦。

杨绛先生曾经说过：“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是内心的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的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别人无关。”

睿智的茉莉花似乎懂得：世界是自己的，生活中的精彩与曼妙，他人喜欢、羡慕也好，讨厌、嫉妒也罢，没关系。我依然是我，我不会因苟且而扭曲自己去讨好别人。

想到这，我不由得更增添了对茉莉的一份喜爱之情。嘴里自然又蹦出：“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茉莉花开，雪也白不过它……”

哼着哼着，大脑突然好像有点奇葩起来，“茉莉花呀，茉莉花，你为何叫做作茉莉花？”有了！我打开了中华第一药典――《本草纲目》。可是《本草纲目》上李时珍只是这样说：茉莉最早生长在波斯，后移植于南海，现在滇、广两地都栽种。其性寒，不适合中原栽培，茎弱枝繁，初夏开小白花，瓣重不结实，其品种有千叶的，红色的，蔓生的。再接下去就是介绍其药效与主治，没有找到我所要找的答案。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欣慰，感受成功的喜悦，因为我的茉莉居然在中原大地上安全地越了冬。

正当准备合上书页，忽然发现该页脚还有几行关于她的《考证与传说》。我喜出望外，原来其产地还有一种说法：她产于印度，宋代的王梅溪“茉莉名佳花亦佳，远从佛国到中华”。“佛国”即印度，所以她的名称是梵语，在佛经翻译上，有“抹利”、“抹丽”、“抹厉”等称号。原来佛国以此花之神品劝导世人“淡泊名利，勿重华表，避其锋芒”。这是多么文质，多么含蓄，又多么高雅的名字！

茉莉花，你这种淡然、朴实，不张扬、不喧嚣、不妖艳，淡名利、淡荣辱、淡诱惑的高贵品质与精神内涵让我景仰；你虽无蜂蝶来、清香依旧在的处世心态让我折腰；你没有傲气，但存傲骨，你的茎枝虽然柔弱，但不懦弱的气节让我赞赏。你的美不就是人们赞扬的内在美？

人们常说，既然爱了，就应珍惜。昨天上午出门前，看天万里无云，我就把这盆茉莉花搬到小院子里见见阳光，但万万没想到中饭后会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在托班的我看着窗外，想到我的茉莉花，焦急万分。此时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啊！

等我回来看她，我愣住了，花盆里只散落了三两朵的花瓣，这完全超出我的预想。虽然纤弱的枝桠被沾满雨水的翠叶拽弯了腰，但却是依旧沁人心脾。

我看着她凭着自己的坚韧与顽强，依然完好无损的挺拔在小院里，又舒畅地哼起“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比也比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

今天星期日，我徜徉在小院子里赏花，发现她比原来更有朝气，枝枝蓬勃向上，叶儿更加清翠，花儿更加纯洁。啊！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不经历一段奇妙的弯路，哪见这般美丽的风景。真是：风雨过后见彩虹。

隔壁邱老手捧茶杯也出来了。邱老性格爽朗，待人和蔼可亲，见多识广。他看我独自欣赏茉莉，便走到我跟前，指着我喜爱的茉莉花问我：“江老，你知道茉莉花的传说吗？”还没等我说略知一二，他就滔滔不绝说开了：

传说在明末清初，苏州虎丘有个赵姓农民，养了三个儿子，生活比较贫穷。赵老汉外出到滇、广谋生，每隔两三年才回来看看。家中妻子只好把地都种植了茶树。后来孩子们渐渐大了，先后成家。夫妇俩便把地分为三段，各取一段，也都以种茶为生。

有一年赵老汉回家，带回一捆花树苗，说这是南方人喜欢的香花，正待告诉儿子们这花的名字，突然大脑短路了，怎么也想不起来。赵老汉也不管大儿子反对不反对，便栽在他的茶地的地边上。

时隔一年，树上开满了一朵朵小白花，虽然很香，但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多大兴趣。一天，赵家大儿子惊奇地发现，茶的枝叶带有小白花的香气。随即查看了整个茶地，都带着香气。他便不声不响地采了一筐茶叶，赵家大儿媳看到了，骂着丈夫：“这都夏天，还摘它干什么”？

“是呀！这夏茶谁还要？”我问。

邱老含笑摆摆手，接着说：赵家大儿也不管媳妇唠叨，跑到苏州城里去试卖，意想不到，这含香的茶叶真走俏，一会儿全部卖光。这一年赵家大儿子卖香茶叶发了大财，消息终于传开了。两个弟弟得知后，找哥哥算账，认为哥哥的香茶叶，是父亲种的香花所致，哥哥卖茶叶的钱理应三人均分。兄弟间吵闹不休，两个弟弟还扬言要把香花毁掉。

我追问着：“毁掉了吗？”

邱老说：“怎么可能？”他浅呷一口茶，又头头是道地说：

他们乡里有位老隐士，名叫戴逵，深为众人所尊敬。赵氏大儿没办法就带着两个弟弟来到戴家，请戴老评评理。戴逵说：“你们三人是亲兄弟，应该亲密无间，不能只为眼前一点点利益，闹得四分五裂。哥哥发现的香茶，多卖了钱，这是大好事，全家都应高兴。财神菩萨进了你家门，你们反而打起来，哪有这等蠢事？你们知道财神在哪里，就是这些香花。你们只要繁殖发展这些香花，各人茶地里都栽上香花，到时都卖香茶，大家就都发财了。”

“如果你们的香花有了名，坏人想来偷，你们团结一致，兄弟轮班看护，谁敢来偷？如果你们都自私自利，不把大伙利益放在眼里，还相互内斗，谁都可以欺负你们。为了要你们能记住我的话，我为你家的香花取个花名，就叫末利花。意思就是希望你们为人处事，要顾大局，别看重个人私利，家和万事兴。”

兄弟三人听了戴老的话，很受感动。回家以后，和睦相处，团结生产，大家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富裕起来。

邱老接着又说：后来，他们种的茉莉花茶成为苏州地方著名产品。又过了多少年，苏州茉莉花茶名闻遐迩。末利花写成茉莉花，是文人为了字形美而改变的，不过，抹利的含义在群众心里仍然保留着。

邱老说完故事，兴奋地举着手中的茶杯，对我说：“你看这就是茉莉花茶，这个故事就是我首次买茉莉花茶时，茶商告诉我的。”我闻了闻他杯中茶，望着他布满阅历的额纹，仿佛那里深藏着说不完的故事，顿生相见恨晚之感。

啊！茉莉花原来还有这么美丽动人的故事。哦！怪不得当年香港、澳门回归，政权交接仪式上飘扬着《茉莉花》的旋律。其寓意也许就在此吧！

我愿，化作一株茉莉，挂上一朵小小的，洁白的茉莉花，常存平淡之心，常养坚忍之力，常守宁静之境，无私地把自己的一份素雅，一份芳香，装点华夏，清凉心房。

文字编辑：月明春江

责任编辑：文乡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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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江润忠，网名言无二三。枞阳大青山人，1957年生，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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