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 【周荣耀】情乱情人节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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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乱情人节》首版已到期。本长篇可读性强，首版热销，盛况空前。作者周荣耀先生特授权文乡平台发布公告，诚招代理商或出版社合作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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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梅子！我恨你！我恨你！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是情人节，是你应该跟你的大哥在一起的日子，可你倒好！你倒好！

我坐在副驾位子上，禁不住狂喊猛嚎起来。

驾车的，就是被我喊了五六年爸爸，官名叫凌岱华的这个男人，他，竟然若无其事地驾着车。

停车！你停车！

我还是疯狂地嚎着。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睬我，继续踩他的油门。

我不能容忍梅子无端离开凌岱华，我更不能理解凌岱华的宽容和沉着。其实，他沉着个鬼！太太没了，孩子没了，家没了，公司没了……他到大陆干吗来了？

你停不停车？

我索性转过身来，继续对凌岱华胡喊乱吼。

你……坐好！

凌岱华非但没有停车，反而训了我一下。

我不我不！我要停车！！我要停车！！！我要回南京！！！！

我不依不饶。

这是高速公路，停什么车？听话，坐坐好！

凌岱华命令着我。

不——我要……我要小便，我要上厕所……

我耍着无赖。

那也不行，憋着，到前面……

凌岱华加快车速。

车子很快驶入高速公路临时停车休息的地方，车停了，我没有下车。

去上厕所。

凌岱华说罢，摇下车窗，轻轻吁了口气，马上将座椅后移，然后，将身子仰靠在椅背上。看样子，他是想趁机小憩一会儿。

我没动弹，心里还在憋着气，憋着对梅子的气。

片刻，凌岱华睁开眼，瞄着我，说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要……

我说我不要上厕所了，我不想回上海，我要回南京。

你真是个小……小孩子……你……怎么这样？

凌岱华虎着脸。

我现在不是小孩子，我不是小孩子，我什么都懂，这事儿……太不公平了！

我继续发泄着我心中的愤懑。

你怎么？你一向都很乖的呀，啊？你……听话，回上海，上你的学……

我不！

我索性不礼貌到家了，禁不住打断他的话。

好歹我还做过你几年爸爸，你怎么这个样子？啊？

凌岱华的脸铁青铁青的，连嘴唇都乌紫起来。

你……我求你，从今往后，不要再提你做过我爸爸的话题好吗？

我乞求着他。

喊爸爸那是你要喊的，我可没想要沾你这个便宜，以后不再喊我爸爸，还是你，你是自由的。不过，你跟我在一起，你得听话。

凌岱华好像气也顺了些，声音低了下来。

我听话，那你……你把车开回南京，你去和梅子在一起……今晚，过一个情人节，哪怕一起待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明天，我跟你回上海，梅子要是的确不回心转意，那就算了，我就跟着你。现在，请你把车开回南京……

你又来了……

凌岱华抬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什么了。

良久，凌岱华说，……回什么南京？你明天该去上学了，再说，你能跟梅子说个什么？桌子板凳一般高吗？再说……

再说再说再说，你别再说了好不好？

我故意跟他闹，闹得他真的就不说话了。

我想来想去还是想跟梅子通一次话，我说，我想用一下你的手机……行吗？

干吗？给谁打电话？

凌岱华问。

给梅子……打一个电话，就打一个电话，我不是要跟她理论，就是就是……我想她，特想，真的……

我坦白地说。

凌岱华不理我，将递过来的手机又缩了回去。

我抓住了他握着手机的手，说怎么的，我也得祝她情人节快乐……

凌岱华没再说什么，他松开了手，让我把手机拿了过来，然后重新靠上座椅，闭上了眼睛。

我拨家里电话时心里就怦怦跳，电话一个劲响着铃，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电话通了，长时间的忙音，没人接听。我气儿不顺，一直拨，一直忙音，一直无人接听。

此刻，凌岱华居然睡着了，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我的心中忽然生出从未有过的心疼，心疼一个男人，一个看似无助的男人。照理说，在与梅子分手的日子里，他应该是睡不着而且不该睡着的，他一定是太累太苦太糟糕了，他一定是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了。

我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情，而他却为我做了那么多，想来，我心里更疼，更不是滋味。

凌岱华足足睡了二十多分钟，而我，足足享受了二十多分钟的难得听到的他的鼾声。

他醒来，给了我一个微笑，一个看似十分勉强的微笑。

我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我不可能笑，什么理由让我笑？我也不可能哭，一个人，哭的理由似乎更要充分些。从我记事起，我仅有过难得的几次哭。一次是同学们围攻我，指着我的鼻子笑我没有爸爸，我一路哭回到家，哭进妈妈的怀里。一次就是那次见到凌岱华的时候，那是因为我见到盼望已久的爸爸。还一次就是我主持的家庭派对，为怀了孩子的梅子而不能自抑。

车子重新启动的时候，凌岱华居然打开音箱，播放的还是那首外婆的澎湖湾。

我说你还能有别的什么歌曲吗？

他说有，就换了，换成我的中国心。

我说还有吗？

他说没了，说这首是他最近才学会的。

人家都唱烂了，他才学会唱，真拿他没办法，他不会唱的，就一概不买，我想他这么忙，一辈子能学会几首歌？我暗里想着，我一定要买来好多好听好时髦的唱片来，影响影响他。

车子刚刚上了高速，我突然想起我的男友王若川，他是陪我来南京的，他这会儿还在南京呢。我急了，急得高呼大叫起来，停车停车，我要回南京。

又怎么啦？

凌岱华看都没看我一眼，加大油门，朝上海方向疾驶。

我说王若川还在南京哪。

王若川？在南京？他是谁？

我说，我的男友，他天一亮就陪我来南京，我没让他到家里来，让他住在那个……那个离家不远，叫做岗桥的小旅馆。

唉！真是添乱！

凌岱华拍打了一下方向盘。

谁知道家里……是这个样子……都怪……

我没敢再往下说。

我们绕了老大一圈才上了回南京的路，可是，我们没有找到王若川，岗桥旅馆服务台小姐告诉我们，王若川回上海去了。

七搞八搞都快下午两点了，肚子饿的呱呱叫，我们在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食店里，各自对付着吃了碗面条。我们得抓紧时间，还要往上海赶哪。

走出这家小食店的时候，我们几乎同时注意到对面那家鲜花店门前，买鲜花的人头攒动。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良久他说，等一下，等我一会儿。

他径直朝对面的花店走过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眼前突然幻化出他和梅子亲密地携肩而行，凌岱华是那样的宽厚伟岸，梅子是那样的小鸟依依……

他很快从花店那边走过来，手里攥着两朵玫瑰。

我的心里掠过一丝惊喜，是送给我的？还是……为什么是两朵？没听说送人两朵玫瑰的，他这人做事怎么就是跟人不一样？

很快，他站在我的面前，微微地笑着，说，小昭，今天是情人节，这朵玫瑰……送给你妈妈，感谢她上次来上海，为我……辛苦了一趟。

我一愣，怎么？他还记挂我妈妈？其实，我都不常把我的妈妈记起，因为，我自从来到凌岱华身边，自从妈妈没有把她的新地址给我后，我的心里只有凌岱华一个人，一个最亲的亲人。如果说还有第二个人的话，就只能是梅子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接下了这朵特别意义的玫瑰，并同时将一种特别的激动，用意念向不知在澳洲什么地方的妈妈传递着。

当他把第二朵玫瑰端庄地举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数倍，我想，这朵应该是送给我的了，这可是我第一次接受一个男人，一个我最为景仰的男人送的玫瑰。

可他说，这朵，送给……（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送给梅子……

怎么？送给梅子？不是送给我的？

我在心里喊着，同时，我的脑子出现一片空白。

他说，梅子不在我身边，也只有你，能代表她接受这朵玫瑰……

我没有接，我来气。

他仰视着天，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结婚五年，我从未陪她过一个情人节，女人是要男人呵护的呀，我原以为……不说了，怪对不住她的……

我心里忽然倒海翻江起来，说不上为什么是什么，就是翻腾，甚至憋屈。心情没来由突变和无头绪的纷乱，致使我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眼前的这朵玫瑰。

拿着。

不!

拿着。

不！

为啥？

不为啥！

不为啥那为啥？

为啥不能不为啥？

我反诘。同时，我似乎有些语无伦次。

我们就这么站着，他看着他手里的玫瑰，我看着我手里的玫瑰。

有人从我们身边路过，窃笑，管他！

那好，你等着。

说话他就转身，朝对面的花店小跑了去。

我在想，他真不该再想着给梅子买鲜花，他更不该让我代梅子接受他的情人节礼物，梅子不应该也不值得让他这么郑重其事，他这样做，男人的骨气还有吗？我对梅子的气还没有生完呢，他还这样，我就更气不打一处出。

他很快来到我面前，手里多了一朵玫瑰，而且是一朵更好的水晶玫瑰，他乐乐呵呵地说，这下总行了吧，这朵，送你，拿着，都拿着。

我这人，气生得快，消得也快，看到这朵他宣布给我的而且比那两朵更好的玫瑰，我乐了，欣喜地接过，同时，将手里他送给我妈妈的那朵，塞进他的手里，完全不客气地说，你送给谁的玫瑰，那是你的事，代人接受，我没那个义务，也没那个必要。

这回摊他愣住了，我没有管他，转身朝车子走去。

他随即跟了过来，一路说，真是个小孩子……真是……

我们重新坐在了车内，像不认识似地相互看着，久久没有说话。

我注意到他的眼里，好像傻气冒冒的，真的。

真是个小孩子……

他又重复了这句话，还微微摇着脑袋。

不行，他老把我当小孩子怎么行？我必须要在他面前树立大人的形象，于是我说，我跟你商量件事情，好吗？

这口气，像个大人，起码是个准大人。

嗯，这还差不多，说吧，什么事情？

他表扬我，面对我，嘴比刚才咧开了好多，笑意复现。

我说，我上午在南京，当着梅子的面说我要嫁给你……你你你你别打岔，让我把话说完。

我制止了他的插话。

我继续说，上午我说的那话，看上去好像在气头上说的，可那不是气话，也不是信口开河，那是我的爱情宣言，是真的。我曾跟梅子说过，将来要嫁给像爸爸这样的男人，真的，我就这么说过。当然，我知道，我还不具备嫁给你的条件，我指的是，我的学业未成，事业更是渺茫，但是，我一定努力，当我具备基本条件的时候，我就嫁给你。你现在不必马上跟我讨论这件事，我要跟你商量的是，我今后怎么称呼你，我得叫你什么？

……他无语，呆呆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外星人。

我接着说，我误叫了你这些年的爸爸，那是一场误会，也是一场笑话，过去了就过去了，我现在决定叫你……叫你……

我一下好像说不上最为合适的叫法，叫大哥，不行，大哥都让梅子给叫烂了，就叫凌岱华，好像也别扭，别人听见了会说我没大没小的，叫什么呢？

大哥哈哈一乐，说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是商量吗？这叫商量？

对呀，我不是说跟你商量吗？

我注视着他的双眼。

我忽然想到了，干脆，我就叫他华哥，这好听，好听，我于是说，从今往后，记住，从这个情人节起，我就叫你华哥，怎么样？怎么样？华哥！

什么呀这是！

华哥用右手中指使劲挠着自己的下巴，说滑天下之大稽，爸爸辈儿的一下降为兄弟辈儿，这是哪家的规矩？你起码应该叫我叔叔，你说呢？就叫凌叔叔，或者叫华叔，怎么样？我们商量商量？

哈哈哈……

我突然乐开了，越笑越想笑。

傻丫头！

华哥直摇头。

我说我不管，我可不管哪家规矩，什么爸爸呀叔叔的，都是骗人的，骗小小昭，还行，骗大小昭，没门，什么也别说了，就这么定了，华哥！

突然，他一把从我手里拿过那朵玫瑰，将三朵玫瑰并在一起，说，不对！

我问什么不对。

他还是连声说不对，说你不懂，你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着话，他迅速下车，直朝刚才卖花的那家花店跑去。

我感到有点疲倦，眼一闭，眯盹起来。

不一会儿，我被一阵吵闹声惊醒。透过车窗玻璃，我看见华哥拿着手里的玫瑰，跟那个卖花的女人说着什么，又跟前来买花的人比划着什么。只见买花的人纷纷将手里的花重又搁在花摊上，有的扬长而去，有的对着卖花的女人理论起来。忽然，卖花的女人一把揪起华哥的衣领，朝着大街嚎了起来。华哥在竭力挣脱那个女人的手。

我急了，可以肯定，华哥出事了。

我赶紧下车，朝花店跑去。

花店那边，传来那个女人的叫骂声，大家快来看啦，看这个臭流氓，臭流氓……

我很快赶到。

虽说我是个小女孩，可是这时候，我忘记了自己势单力薄，毫不示弱地往华哥和那个女人中间一站，帮华哥将那个女人撕扯衣领的手扳开。

就在这个时候，从柜台里又冲出一个小女子，抄起拖把就朝华哥打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冲上去将那个小女子抱住。

这时候，华哥一手将原先揪他的那个女子挡住，另一只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许多顾客涌上来，将我们与花店的两个野蛮女子分开。

好家伙，没想到，南京的女人撒起野来还蛮厉害的。

警察很快赶到。

在警察做现场调查时，我才知道，原来华哥是制止花店向顾客出售假的玫瑰花，才遭到花店这两个野蛮女人纠缠的。

华哥跟警察说，生意不能这样子做的，这家花店，卖的十块钱一朵的玫瑰，其实就是不值钱的普通月季。

警察一时也搞不懂，就问，何以见得？

华哥拿起一朵说，稍不注意，内行人也会看走了眼，我刚才就没在意，买了三朵。其实只要留心，就不难分辨。你们看，月季根茎上的刺很稀，而玫瑰根茎上的刺应该很密，月季根茎每片分枝上的叶是三片，而玫瑰应该是五片，月季基本上是闻不出香味来的，而玫瑰是能闻出扑鼻的香味的……

众人惊愕。

华哥继续说，月季一年四季开花，不值钱的，而玫瑰花季只有一次，所以很金贵。

花店女子翻着白眼，说都是这样卖的，都是，哪家花店不是卖的这个？管你什么屁事啊？

华哥义正词严地说，这是欺骗顾客，情人节，送花是送一份情义，送一朵假的玫瑰，还不如不送，你欺骗了顾客，顾客就欺骗了……感情！

围观的人们热烈地鼓起了掌。

我对华哥肃然起敬……

一干人等都被带到了派出所。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都快下午四点了。

此刻，一对对情侣相挽着胳臂，亲昵地徜徉在街头巷尾。

我们抓紧时间回上海。

我跟华哥几乎同时钻进车里，华哥将车驶动起来。

晚上，我们在上海……吃饭。

华哥一边开车一边说。

我乐得心跳，脑子直犯晕。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华哥又说，不过我有个要求。

我不由得抬头望着他。

他说邀上王若川一起来，我们一起吃饭。

我心里想，这可是情人节的饭，不是随便吃的，干吗要邀约他？

我说华哥，他……

他怎么？

华哥在等着我回答。

我说，我……得找找看……

我心里想，我才不邀约他呢，三个人过情人节，按南京人话说，叫依里八怪。

那好，我先送你回学校，然后我去办点事情，你找到他后，打个车到外滩公园那里，先到的等后来的，好吗？

我说好的。

我想，我是得先回学校，回宿舍换套好看的衣裳，今晚，我得和华哥好好风流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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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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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荣耀，安徽枞阳老洲人，现客居南京，作家、编剧、自由撰稿人。约有三百余万字文学作品在全国省市以上报刊杂志发表或独立（合作）出版，多部（篇）作品获奖。主要作品有：长篇影视小说《金陵孤儿》、《情乱情人节》、《家之秘》，以及由本人改编的电视剧本；长篇小说《秘方情结》，长篇纪实文学《烂漫樱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