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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乡记忆|第一次坐火车

曾经听到过一个笑话,当年的绿皮火车经过一个山区,山里的人没有见过,堵在村口看稀奇。一位大爷说,好家伙,趴着都跑这么快,它要是站起来跑,那得跑多快呀。

这虽然是一个笑话,但是,却让我浮想联翩。大爷说的“站起来跑”就会更快,似乎也不是在讲笑话。改革开放使国家在站起来了后逐步强了起来,咱们中国的建设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地往前跑。今天的祖国大地,奔跑的高铁,为我们证实了“一日千里”的当代神话。

也不知怎么的,每当我乘坐高铁,我总想起当年的绿皮火车,想起我第一次乘坐绿皮火车的那种感受——那种特殊的令我终身难忘的感受。

我的现年九十九岁的老父亲,早在四十年代就在青岛工作,一直工作到六十年代。我生于一九五二年,生活在交通闭塞的贫瘠的家乡,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一概不知。火车是什么,听都没有听说过。记得那年,我已四岁多一点,母亲说带我去青岛探望父亲,说是要坐火车去,这让我激动不已。

我的老家离胶济线丈岭火车站约有三十里地。离家前,妈妈费尽心思把家里收拾妥当,且准备好随身行嚢,将换洗衣服等生活物件整成了两个包袱,然后支起鏊子,擀上样子饼,煮上些鸡蛋,以备路上充饥。预定出发的前一天夜里,我几乎一宿未眠,期盼着天快点亮。因为,我想早点见到爸爸,而且,更让我期盼的是我将坐上火车去见爸爸,多么好哇!

天还未亮,我二舅就来敲门,他是约定好来送我和我妈到丈岭火车站的。

二舅,地道庄稼人,脾气好,人随和,个头只有一米六几,肩膀却很宽。虽然肌肉欠发达,却是庄户力气活的一把好手。二舅是推着独轮车来的,他的独轮车是上秋时找本村木匠做的,纯洋槐木,桐油刷了多层,看上去锃光瓦亮。二舅还特意在车的鼻梁骨上压了一块石头,我不解其意,便问二舅,这是干啥用的?二舅笑了笑说,这是配重。二舅说的配重,我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便紧追着问。二舅正在和我妈忙着搬东西装车,他对我说,等一会你就知道配重是干什么的了。

二舅把我妈准备好的两个包袱放在车的左侧,把随身携带的食物放在一个元宝竹篮子里,上面盖上土布干粮包袱,一起捆在车的左侧。车的右边是一个偏篓,偏篓底下铺了些麦垟(麦秆打碎用来铺床或炕的东西),上面铺一块旧毯子,母亲把我抱进偏篓里,用一件旧棉袄盖好我下半身。这时,二舅解开车鼻梁骨上的石头,把它放在偏篓最前面,然后把车袢打在肩上,说了声走了,这时我才知道这石头配重的用场。原来是我坐独轮车一边,另一边不吃重,只有在另一边加上配重(砖头),独轮车才可平稳前行。

初冬时节,已有簿霜,早上比较寒。去丈岭火车站是条沙子公路,顺公路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二舅躬腰推车,母亲紧随其后,我坐在车子的偏篓里,听见车轮碾压路面和脚踩沙子路发出的沙沙声。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工夫,我们到了一个叫七沟的村子。村前一条河,上了桥过了这条河,离火车站就近了。但是过河后,是一座土山,当地人叫南孟埠,公路有三十多度三里路的长坡,公路从山的西坡绕过,爬上去就平坦了。大约在上午九点左右,才看到太阳。初冬的太阳,似乎很羞涩地甚至不很情愿地把阳光洒向大地。忽然间,老天刮起四级左右的西北风,天气更加寒冷。但我二舅经过两个钟头的徒步,已经汗流满面。徒步行走的母亲,此刻也气喘吁吁,看似体力有些不支。为了能顺利地爬过前面那陡峭的长坡,二舅决定坐下来小憩。母亲拿出样子饼和大葱递给二舅,二舅依着河崖北坡坐下,一边吃着饼,一边跟我妈唠着嗑。我坐在车上的偏篓里,吃着妈妈给的鸡蛋,吵着嚷着要赶路,因我着急要坐火车找我爹去。现在想来实在可笑,我当时哪里懂二舅和妈妈的辛苦?我想的是我心中的火车,想的是坐着火车去看我爹。

小憩后,二舅和我妈又打起精神赶路。母亲把事先准备好一根两米多长的麻绳系在车的前杠上,母亲在前拉着车,二舅在后推着车,我当然还是坐在车上的。载着我的小独轮推车,终于在二舅和我妈的协力下,艰难地爬上前行的山坡。

十点多钟,我们穿过铁路过道,来到丈岭,这里离火车站大约还有近二里路。我一看到火车轨道,心绪一下就飞了起来。看到铁道,就意味着快到丈岭火车站了,我蹭地一下子从偏篓里上站了起来,想看看火车是什么样子。我妈却一把按住了我,叮嘱我坐好。

记得那天恰逢丈岭赶集,我们能听到不远处人们赶集的喧囂声,特别是那铁匠打铁有节奏的“叮叮当”敲击声。我们穿越集市,挤出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来到了火车站候车室。母亲紧赶着买到了去青岛的火车票,二舅解下车上的行囊,我们还没有捞上坐下歇息一会儿,就见一位穿着铁路制服的人吹响了哨子,大声喊着,通往青岛方向的旅客马上剪票进站,火车在本站只停留二分钟。人们按照指令排队,先后剪票进站。二舅一直把我和我妈送到了站台。嚯!一进站台,我兴奋不已。我看见笔直的铁轨伸向远方,我使劲往前方眺望,我想第一时看到我心仪已久的火车!二舅见我痴痴地眺望着前方的铁轨,就在一旁告诉我,这叫铁道弦,是专跑火车用的,火车在铁道弦上能跑得飞快。其实此刻,我的心已经在飞,我的一双眼凝视着前方,我在猜想着即将要来的火车是个啥样。

那时的铁路信号不像现在这么先进,都是人工目视操控。不一会儿,不远处走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铁路信号员,我注视着他。见他雄赴赴、气昂昂走路的样子,见他胸前挂着口哨,手里拿着红、黄、绿三种小方旗子,见他快步登上了信号灯塔的塔顶,我很仰慕他,猜想他就是能把火车招来的人。随着一声刺耳的哨声,在站台正西方的远处,我看到一列火车吐着浓浓的黑烟进入了我的视线。随即,我听到“窟窟通通、窟窟通通”有节奏的车轮声。剎那间,火车越来越近。呜——汽笛一声,紧接着就是火车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吼叫,我吓了一大跳。我妈迅速用双手捂住我的耳朵,全身护卫着我,只把我的后背朝向火车,并大声地喊着,快闭上眼晴!

我并没有闭上眼睛,我要看火车呀,我扭过头来,只是将眼睛眯起了一条缝,把周边的一切都关在了眼帘之外,我的视线里,只有那列野马似的火车。

这个时候,那位大胡子信号员举起了绿色的旗子,将信号灯扳到绿灯位置!火车放慢了速度,缓缓的停稳在站台上。

火车一停稳,上下车的人们似乎都在着急中挤上挤下。母亲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拽着我,挤挤扛扛地上了火车,站台秩序混乱,弄得我特懊恼,我原本是希望在站台上,好好地近距离看一看甚至摸一摸我即将乘坐的这列火车。

上了火车后,我和妈妈选择一个靠车窗的座位坐了下来,随手打开车窗。我透过窗户,再次看到那位大胡子信号员。只见他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将绿色方旗举起,顺时针缓慢画着圈。随后,一声清脆响亮的长哨声,我感觉到了火车在缓缓移动,那有节奏的“窟窟通通、窟窟通通”的车轮声由慢到快……

母亲把手伸出窗外,不停地向二舅挥着手。

我大声喊着二舅,一连声地说再见……二舅再见!

是啊,我的生命长河其实还并不太长,经历的事情虽然也不在少,但是,初次见到火车,初次坐上火车,这种印记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

--END--

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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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孙占阁 退役军人,爱好写作,曾发表多篇通讯和散文,另有作品入集,也有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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