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乡情怀｜窗外

我的新房间，窗子朝北，完美避过了冬天早上的暖阳。可当初装修新家的时候选房间，我却一眼相中了这间，不为别的，只为它的窗外，是一大片尚未被破坏的广袤田野，更远处是层峦起伏的山脉。

雨天的时候，天上的云估计是湿漉漉地变重，或是借着雨点放肆一回落下来，云雾缭绕着远处山脉，丝丝缕缕的，若有若无的，却又像极了诗人笔下的愁。

有时候晴天，远处山峦的轮廓也看不清。明明阳光这么明亮，可是仿佛鞭长莫及似的，远处的山峦仍然笼罩在雾蒙蒙里，和天边都快融成了一色。就像白居易《长恨歌》中写的那样“山在虚无缥缈间”，我总疑心那是什么仙人施法或隐居的地方。

大概因为从小生长在山村的缘故，山水田园之于我不仅是唐诗中的一个流派，更应该是我的乡愁符号。闲着无聊时，伤心难过时，我总会放眼望望窗外。

在老家读书求学时，房间也正是有一面明亮的大窗子，窗外是屋后的院子，再远点便是各式各样的绿色点染的大片田野，更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山脉和山下小平原上的中学，那也是我的母校。

果真是山水田园赋予的灵性，读了那么多唐诗宋词，感触最深最让我共鸣的便是王维的诗了：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正是这样的诗句，让我瞬间回想起小时候和奶奶进山的场景。那时初秋的雨停了，山间松针上还摇曳着闪闪发亮的雨珠，就像是松露一般。山间小路曲折蜿蜒，地上的枯枝落叶积得厚厚的，踩在上面沙沙地响。稍稍留心便会发现小路边的天然土沟里一眼泉正突突往外冒着汩汩的泉水。并不是唬人，我在这寂然的山间，跟着奶奶急匆匆地行走在森意幽然中，总能意外听见松间果子落地、雨珠坠地的渺远微小的声音。

话说回来，我对这新房间的窗外景色颇怡然自得。窗外的田野不同于老家山里的旱地田野，更多的是水田，大大小小的水田被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田埂分割，错落有致。并且，水田里有白鹭。小时候我并不知道这种飞过水田的通体雪白的鸟儿是白鹭，后来看到了王维的诗“漠漠水田飞白鹭”，这才恍然大悟。

白鹭的姿态很优雅，它的身体纤瘦而修长，嘴、颈、脚均很长，身体轻盈而有力，披着雪白羽衣而一尘不染。它飞起来时张开翅膀，掠过碧绿的稻叶，然后在水田上方盘旋几圈搜寻目标，旋即俯冲进入水田里，没入一片绿意蒙蒙中。有时候天晴阳光好，更容易看见两三只白鹭，它们在翠田里暂息，不仔细看，就像是绿意勃勃的田野亮晶晶地闪着几只眼。

几千年前的王维在辋川看到的白鹭，如今我亦在家乡田野里看到它。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诗意的缘分。

我的一位老师是北方人，来到这南方城市教书。老师生长在北方，见惯了北方风雪的豪情与冰雕的璀璨，来到这杏花微雨、幽香巷陌藏娇娃的南方，便觉得十分美好。南方之景，我从不觉得它精致而易碎，它是温婉而明艳，自敛而端庄，微露锋芒而不咄咄逼人。群山绵延而峻险，水田广袤而青翠，扛着农具的农人行走在这天开图画之中，于饱满大气中见微知著。家乡的女儿亦是，或许外表温婉秀丽，但内在亦有坚毅自主的一面。

每次回家，车子驶入家乡界内时，我看见车窗外那熟悉的山脉，心中便充满了一种归属感。一座座山脉绵延层叠，这山下亦有多少游子挂牵的村庄与小镇啊。

傍晚再看窗外的时候，山脉间蔓延着淡蓝色的雾，像是傍晚山里村庄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这雾流动在山脉间，又像是山脉吸收了白天的热气，到了傍晚，将所有热气袅袅吐出来，山脉因此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一副烟视媚行的模样。

我是一个俗人，见山便是山，故乡的山永远是我心里真正的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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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文乡枞阳

摄影：文乡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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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钱博雯　笔名：未闻花名

女，现大二学生

安徽省铜陵市枞阳县横埠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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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经风雨，樱花落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