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美｜山歌好似春泉水

前日，几位朋友聚在一起闲聊，聊起了故乡，聊起了童年，也聊到了故乡的山歌。

我的故乡是一个群山连绵、丘壑纵横的山乡。记忆里的村庄，土墙黑瓦，掩映在一片麦绿色的松涛竹海之中，不大的村庄前面有一口弯月似的当家塘，环抱着村庄，塘水清清，群鸭嬉戏，村姑晨洗，棒槌声声。塘的下面是一冲梯状水田，一道道“C”形的田埂，锁住了一层又一层的青绿，一田又一田的金黄，年复一年，也锁住了山村人们的悠悠岁月和幸福绵长。远远望去，似绘画大师描摹的一幅国画，挂在山边，端庄秀美。

山歌《小放牛》

演唱者：李根球/李江水

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的故乡就是一首歌，是山歌的海洋。山村的山歌是游动的灵魂，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如同生长在山边的小草，只要你给它一点空间，它就会不分场合，不嫌环境，不虑理由地蹦出来，四下流淌，山峦上、小溪边、大树下、草丛中、田野里，到处都能闻到山歌的气息。

“九九八十一，犁耙都请出”，是流传在故乡的一句俗语，意思是说，数九寒冬已经过去，暖洋洋的春天来了，你要把收藏在家中的犁耙等农具搬出来，准备春耕了。春天里的山乡，山川原野像睡醒的汉子，伸个懒腰，梳洗完毕，便换上了一套新装，清新亮丽。小草发青，桃李吐蕊，村民下田耕地了，一派人勤春早的景象。弯月形的田野里，老牛忠实地拖动犁耙，大爷挥动着牛鞭，不停地吆喝着，不一会儿，田野里便飘来了大爷那高亢嘹亮、婉转悠扬的山歌声：

时光正是三月景，花红柳绿动人心。

南涧溪水滔滔转，北山鸟雀乱纷纷，

东边桃花红似火，西边杨柳绿丛丛。

寒冬过去春又到，金秋之后又是冬。

光阴似箭催人老，日月催斩少年人。

蝴蝶对对樱花新，燕子双双入门庭。

年年都有清明节，先生放假祭祖坟，

学生假期无事做，剪张白纸放风筝！

……

一首《风筝记》，唱出了春乡迷人的景致，唱出了人们的闲逸心情，醉了山，醉了水，更醉了人儿。歌声飘荡在山川里，抑扬顿挫，飘荡在豪野里，缠绵悠长，让人顿然忘记了疲劳，忘却喧嚣的尘世，回到一种古朴和原始之中。当这山歌悠悠地飘向苍茫的山林之中时，您会感到山乡丛林之中，生长着一种独特的灵性与冲动。山歌引来了布谷鸟“发棵发棵，割麦插禾”的声声呼唤；山歌乘着明曦朗月，在繁星点点的月夜，缠绕着水车转动的轱辘，伴随着涓涓清泉不断地流向田间，滋润着干渴的禾苗；山歌在那打谷场上和弦着石滚转动敲击地面发出“咚咚、咚咚”的打击乐，把金灿灿的稻谷堆成了山。人们在欢笑中吟唱着山歌，又在山歌里享受着丰收的快乐！

偶遇山乡钱利美老人，他今年七十二岁了，听十里八乡的人说，钱老虽然一字不识，但有惊人的记忆力，年轻时，只要人们吟唱的山歌，他都入耳不忘，且能声腔宏亮、韵味十足地吟唱。在和钱老交流时，钱老说：家乡的山歌太多了，什么场合唱什么山歌，什么季节唱什么山歌。有抒情的，有赞美的，也有调侃的。他说他现在喉咙不行，中气不足，已经无法吟唱，源于中年时的那场车祸。但慢慢还能回忆起一些山歌的歌名和歌词。如《十条手巾》《十八把扇子》《十月古人》《十里亭》《白蛇传》《风筝记》等等。在我的一再要求下，老人试着哼唱了几句：

山歌不唱冷秋秋，

芝麻不打不出油，

大麦无曲不成酒，

江心无宝不积洲，

小伙无情不倜傥，

大姐无郎不风流。

……

虽然现在演唱的声音不怎么高亢，但从钱老的笑容和他那双充满激情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老人对逝去岁月的眷念和对山歌的热爱。临别时，老人告诉了我他的住址，他说他回去后，好好地整理下思绪，回忆复原出山歌的原词，届时约我去记录，我十分期待着老人的相约。

岁月易逝，年华辗转。记忆的长河流淌，水花冲走了沉重的石块，而那最轻盈的沙，却在心河中沉淀下来，成了难以忘怀的民族情感。

儿时的故乡，青青山冈，悠悠山歌，行走阡陌之上，总会听见从家前的山凹那边传来长长的山歌吟唱，声调高亢而浑厚，余音袅袅，充溢着饱满的热情，只听声音，却见不着人。不一会儿，山歌伴着的夕阳染红了天庭，那纯粹的乡音便也伴随着日落西下了，沉积在那片茫茫的夜色里，而山歌的音符似乎化作了村前溪涧里的泉水，“叮叮咚咚＂地流向日出的东方，流进了悠悠岁月的长河里。

--END--

来源：文乡枞阳

转载请注明出处，侵权必究

作者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