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岩闲草｜白梅土茶

看到这个题目，你也许认为这又是一种矫情。其实，我的思想里更多的是偏爱或保护的情愫。枞阳香猪，枞阳大萝卜，枞阳的小黄豆……已然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我不想这土茶以遗憾的方式与大家告别。岩前七家山，柳峰碧耕园，我多次喝过茶，没有不提这事的。其实，白梅好茶很多，大岭瓦原，一青黄山，黄石小寨，都很受欢迎。

白梅的茶，芽实而沉，多白霜（白色细绒），耐冲泡，留香久，味柔和而淳厚。同是本土茶，品种也不一，有墨绿碧芽茶，有绿叶紫芽茶，有黄叶马齿茶……由于缺乏筛选的缘故，外观就成了诟病。现如今冠有各种头衔的绿茶，如白茶，黄金茶等，也不断被引入，本土茶将会消失的隐忧确在潜滋暗长。

不能说新品种就不好，但与一方水土共生而来的本土茶未必就不好，而且长期以来，它就是这样朴实地存在着。本土茶有本土茶的培植方法，以前的茶农们，每年农历十月以后就要去“挖茶棵”，这当然不是把茶挖掉，而是松土，除去繁杂的野草柴苗，这样赶在茶叶发芽前的两三个月，枯草败叶都腐成了茶的养分。腊月就开始“靠饼”，也就是把块饼靠在茶叶根部。茶农们精明着呢！之所以“靠饼”，既保证了茶叶抽芽前的养分蓄积，又不至于茶叶后期疯长，采茶时收回饼块依然可以用作他途，只是现在恐怕没有人这么干了吧。看似何苦，于茶何尝不是一种用心？

采茶，我们这里最为人称道的就是“谷雨尖”，也就是谷雨前采的茶。这当然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现在都是“明前茶”了，当然有气候变暖的缘故，也许有茶种更新的因由。这时的茶芽，柄胜于叶，壮硕如小笋，汁多光泽鲜。

首批采的茶当然最好，因为这时候的茶饱蓄着茶叶经冬积累的精华。初春，几场春雨过后，天气转晴，光照充足，最高气温一般不会超过25摄氏度，茶芽长得慢，且昼夜温差大，养分也不会被消耗，显得敦厚肥实。

白梅土茶的冲泡与别品有一个显著的不同：它们一律沉于杯底，虽不算齐整，但也颇有韵致，茶团恰似传统纹饰的回环纹，又好似镂空的铜雕，给人带来许多妙想。而淡绿微黄的汤汁，清雅的幽香，算得上赏心悦目了。夏茶，片状多了，茶水色泽浓黄，喝起来有些剐人了，如果说消除一点腹中油脂，倒是很适合。

白梅多乌沙土和黄土，向阳的黄土坡茶质最佳，气香味醇。都说野茶，但茶是不适合树丛的，尤其是松树丛，因为松针水和根汁都会增加茶的苦味，树荫太重，则茶色暗淡，滞涩而无香。

我喜欢喝茶，可说不上什么茶道，陆羽的《茶经》我不识，张岱三辨闵老子茶我不能，但我很喜欢喝着家乡土茶。我不能像张岱老一样辨水之“圭角”，也学不了红楼中妙玉用五年的梅花雪水沏茶。古人的煮茶我也不情愿，这种味浓而糟。专家倒有倡导：八九十度水泡茶。这“茶经”依然不适合我，也不适合白梅茶，因为这样冲泡出的茶味疲软而寡淡。我泡土茶必用沸水，必用新水。山泉水很好，在白梅符合饮用条件的很多。但我更喜欢厚沙滩深井水，色泽清，香味正。泡茶，出门当然是玻璃杯，可解渴，可把玩，可附庸风雅，但最怕日光曝晒。这种出自日光的尤物，不知是不是一见日光，魂魄就被勾了去。在家，最爱还是白瓷杯，色香味俱备，温润如知心惬谈；没有繁杂时，来一点轻音乐更好。

茶道起于中国，盛于日本，不过，这些年头又有回归的势头，这是幸事，更有雅趣。城里茶座花样百出。在乡下，每逢新茶季，单位的几位同好，总喜欢拎一杯茶，聚到院子里，树下，桩样的仿木水泥凳上，举起发亮的玻璃杯，相互指点、品赏，笑语作歇无定，偶尔轻吹一下，呷一口茶水，吁一口长气，任茶香在五脏六腑里蹓跶一圈，陶醉得很，好像是一场斗茶会。我的杯子里，那土茶在杯口生成团团绿烟，一样的清新宜人。我已习惯了土茶的苦，土茶的涩，土茶的香……

酒，让人兴；茶，令人幽。就一盏土茶，就能感知故土的温暖；就一盏土茶，也会想起从故土走出去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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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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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明华 网名风景之外

安徽枞阳白梅人

任教于枞阳县白梅初中

文乡平台编委

《云岩闲草》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