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声｜如何爱你

7月底，在船上读到一条标题新闻：日籍货船“若潮号”在毛里求斯搁浅，大量燃油泄漏。

当时心里就是一个激灵，第一反应就是，这条船一定是因为要上网，偏离了原设计航线，触礁了。

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

毛里求斯在非洲的东南面，她的南北两岛，周围的海水深度从3000米到1000米不等，如此的深水区域，如果不是找信号，离岸这么近干什么？至于猜测机器故障，更是不可能。现在的机器，多可靠啊！不是盲目蛮干，安全还是绝对有保障的。其实，蹭网也只是根据我的工作环境作出的推设。

没有更多的细节供我们参考，但这个世界，同一行业，工作环境都是大同小异。对于船员这个特殊行业，今年的全球疫情，更是让它蒙上了一层悲剧色彩。以前那种到港下地购物、观光、品尝美食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港口封禁，船舶封禁。船成了封闭的海上漂浮物。那些完成了合同，却无法休假的船员有多少？哪些有病而无法及时就医的案例又有多少？不得而知。

其实，相对疫情，船员不能换班还不是大家不能承受的事情，最让大家痛苦的，是与世界的长时间隔绝，得不到外面的信息，无法和家人联系，再加上疫情，大家的精神状态就可想而知了。在这样窘迫的情况下，一些船舶偏离航线，寻找信号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现在是信息时代，船员真的还有与外界无法联系的事吗？千真万确。

一个船员说了这样的事。他的孩子不想上学，说大不了以后也当船员。他爸爸说，想当船员是吧？先把手机给我，一个礼拜不要用。孩子一下子叫道，没手机日子怎么过？怎么过，船上有时一个多月都没有信号，你离开手机就活不了，那上了船岂不更是要死要活？

那么船上怎么保持和外面的联系呢？通过卫星。船员可以发邮件吗？我只能告诉你，还有很多船，偶尔发邮件可以，经常发？NO.

邮件的发送都是通过船长，你麻烦他一次可以，三番五次地麻烦，你的级别够吗？不够，就别做梦了。

如果够呢？对不起，船上每月的通讯费都是有额度的，超了，公司要打屁屁的。

我自己掏钱吧。好，打卫通。最便宜的卫通一美元三分钟，你打算每月花多少？

这个世界就这么不讲道理？难道没人管吗？

有人管。国际海事组织。在相关的法规中，它规定，船员要享受体面的工作和休息环境，其中就包括与外界畅通的联系。

但对不起，不是每一个船东都想在船上搞个WIFI。所谓“畅通的联系”，就是打卫通。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只能SORRY了。

拿一个世界500强企业举个例子吧。500强，牛叉吧？庞大的船员队伍，船员的心理健康却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在船员的眼里，心理健康，多奢侈的一个词啊！现在这么糟糕的航运环境，企业不死就不错了，还能顾得上其它！

那么能让相关的部门，每天给船舶发点讯息好吗？非常遗憾的是，这个公司没有专人管这个事。倒是有个卖菜的（伙食供应公司），每天坚持不懈地往船上发新闻汇编，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是不是他的客户。多么讽刺的事啊！

但新的问题是，船上的每一位船员都能读到这样的信息吗？也许，它只是寂寞地躺在信箱里。

我想不到船上这样无聊。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家，上来没一个月，就想家了。一个一水说，他在日本打工3年，想着当船员能存下来钱，还能满世界走走，想不到船上像生活在上古时代。

“若潮号”的印度籍船长后来承认，为了上网了解疫情情况，他默许了船舶改航线。

可是，撕毁一艘现代船舶，只要一小块礁石就可以了。

事故的发生，没有偶然性。不发生是侥幸，发生是必然。但这样的事故，有人想到了它的根源在哪里吗？

9月7号，又读到一则标题新闻。49头瓜头鲸在毛里求斯东南海岸集体死亡。是为了和“若潮”号的断裂相呼应吗？是为了向恶劣的生态抗议吗？

这些巨大的，美丽的鲸！它们原来是多么的幸福和自由！它们是了不起的摔跤手，练习背摔时，露出它骄傲的泛着银色的腹部，海水都纷纷避让！海上最大的浪花都是它们掀起的，那些高达数米、迎着彩虹的喷泉，都是它们的杰作！

我甚至幻想，哪一天能在长江口看到海豚、中华鲟，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

可是，它们和船员队伍一样，日益稀少。我们属于坚守的一代。而事实上，船员的招募困难重重。它的受重视程度，工作环境，以及待遇，远远落后于时代的发展。真的难以想象，如果离开了船员队伍和人才储备，我们航运事业还能走在世界前面吗？

期待有良好的环境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到船员队伍里来！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来源：文乡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