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喜欢食枣的，尤其钟爱熟透了的红枣。小米粥里，抓上几颗红枣小火慢慢地熬；糯米粽子里镶上一颗，那真的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啊！小时候，外婆家门前就有一棵枣树，高大挺拔，十分盛产。我那时时常执竿一通乱敲，枣落满地，也就满载而归。弟妹们欢喜雀跃。老家屋后有一片空地，在围墙的圈围下形成了一个比较封闭的空间，十分合适栽些果木。前年岁未，在拙荆极力撺掇之下，我从网上淘来一棵枣苗。掘开土壤，小心翼翼地栽下了这棵枣苗。万物皆有生命，土壤里的生命是不动声色的。我期盼着这棵枣苗早日成活，早日挂果。过完年春天便如期而至，春天里花木扶苏郁郁葱葱，新绿披上了枝头梢尾。可这棵我寄予厚望的枣苗，在浩浩荡荡的春风里依旧无动于衷，它戳在周遭的绿意盎然里不动声色，枯皱的表皮裂着细长的纹。枝桠上无有一丝生命的迹象，这似乎有负我的栽培之恩。一直到去年的立夏时分，它还是那么顽固地纹丝不动，不得已我只得正式宣布——它死去了。它是在迁徙的途中死去的呢？还是它本来就是根枯木，又或是我移植不当而至死的呢，我不得而知。花七十元钱买来一根烧火棍，实在不值当的。那一刻，我很是沮丧懊恼，甚至迁怒于商家。我联系上卖家，语气里有些激愤。"不好意思！"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女人低低的声音，像温柔的夜莺。我的火气一下子就消去一半。"你拍张照片来，待确认后我们会另赔一株的。″她说。"可是，你耽搁了我一年的生长期呀！"我仍有些不悦地说。"没关系，我们会赔邮更大苗龄的枣苗的。八年大苖，包当年结果！"她说。再寄的树苗很快就邮来了。三角纸板包装，撕去透明胶，剪开纸板，这棵带着山东泥土、喝过胶州湾水的果苗根系发达，躯干壮硕，它的顶端分支多股，青紫色的表皮似乎有生命蠕动的迹象。盒内配有生根粉、复合肥及栽培注意事项的说明。我是在原地原位上二次栽植的，死苗的根部将朽，作为支撑还勉强称职。春节过后，我又每日静静地观察着，默默地期盼着。人，往往是这样，焦急期许之下往往目标离我们甚远，可当你一个不经意间的转身，目标却悄然而至。因为疫情，我被抽调值守在村道上，当了几天志愿者。回来那天的晌午，春阳正暖，微风轻拂，我又去了趟后院，我惊诧地发现，这棵枣苗的枝桠上竟有了肉眼几乎难以看得到的丁点大的隆起！准确地说，那是桠叉里表皮的色变，极淡浅的绿。我揉了揉双眼，没错，生命，绿色的生命在滋生，昭示着沃土与树苗在磨合中孕育出了新生。新生总是缓慢的，它考验着浮躁者的耐心。它一点一点地拱起，一点一点地由浅青变成翠绿。由苞而芽，继而生出叶片来。从从容容，不急不徐的，笃笃定定仿佛周遭的空气也活跃起来。与此同时，其它的枝桠也热烈地响应着，更多的新绿跳将出来。几轮落日，几度风雨，直到全都长到两柞长左右，枣花便俏立枝头。那是极碎小的花，柔弱的处子之花。它没有桃李之花那么灿烂炫目，它的花于嫩黄之中融进了些许淡绿浅白，怯怯懦懦地在微风的摇曳下轻舞着。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复工复产已成所趋，我也该返回工作的城市了。但我时常惦记着这棵枣树，不为嘴馋，只为我种植枣树艰难的历程和商家的诚信而思而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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