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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水挑传略 作者:王元生

油水挑传略

作者:王元生

一次和同事驱车去十里外的油庄水塘钓鱼。当我们刚放下钓竿。就发现不远处也走来一位垂钓者。巧合的是这人竟是我的一位老相识。说老相识,也不恰当,我一时却叫不上他的名字。更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见过。毕竟时间久了,记性差了。尽管脑海里翻江倒海地搜索。

那人呢,他走近我仔细打量,突然眼睛一瞪说:“这不是40年前来我们油庄那个张站长吗?”我说是啊!他说的不错,39年前我在公社农业技术推广站当站长,工作在基层,又在农业口上,必定要和农民打交道,走村串户,田间地头自然是家常便饭。他看我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便自报家门了:“我是周……”

没等他说完,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是周——新——顺!”接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啥时候,我们两个的手已经握得紧紧的了。一阵寒暄过后。我们各自在水塘边摆开了垂钓的架势。那时候,我经常到油庄村做农业技术推广宣传。新顺任油庄的村支书。工作上我们接触较多,私下感情也不错,在我印象中他这人为人诚实,工作也很卖劲。当时村上的农业生产被他抓得很不错。我们边钓鱼边谈话,一个时辰过去了,都没有收获。周新顺有点不耐烦的说:“老张,咱们别钓啦,还是回我家坐会儿。多年不见,咱们聚聚喝两杯。”说罢,起身收拾起家什儿来。

最终没能经得起新顺的软磨硬拽,我拉着很不情愿的同事,一起开车去新顺的家,途中,新顺打电话让饭店送几个菜过来,还说他家里什么都有,大热天的赖得做。等再有机会专门做条黄河鲤鱼给我吃,一来亮亮自己的厨艺,二来感谢我当年传授给他很多农业技术知识。也真是的,人家老周还真有这份热情。

新顺家在油庄村的西北角,是一座标致的农家四合院,院子里菜蔬葱茏,房间里收拾的简洁有致。在家侍弄花草的老嫂子见有人过来,尽管感到陌生,但不失热情,笑呵呵地忙招呼我们坐下。谈话中得知新顺家有三个孩子,两个闺女早已出嫁,儿子后来考了大学留在了城市工作,也娶妻生子了。剩下老两口,守着这二亩田园,这不,老周业余还打打牌,钓钓鱼,不是很有情趣吗。

菜已上齐,老周从里屋拿出来一瓶茅台,慷慨地说:“老张,你是贵客又是稀客。这瓶酒是咱小子孝敬我的,你来了,咱喝喽,我高兴。”说着往杯子里斟起酒来。其实,我哪里能算人家的贵客呀?充其量也就算供过事儿,对脾气罢了。我同事由于驾车,不能喝酒,只好以茶代酒了。

席间,我问老周:“你当那么多年支书,现在应该从位上退下来了吧?那么,一定有不菲的退休金吧?”新顺忙说:“别提了,咱先喝酒慢慢聊。”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我还以为哪户人家办喜事了呢,所以没大在意。

我们边饮酒边聊,为这么多年没见面,相互都能记得起而高兴,更为这些年农村的变化,感到唏嘘不已。可是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又一阵鞭炮声此起彼伏。我不由心生疑惑,又问老周,这时候,周新顺先是呷了一口茶,随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番,回头慢条斯理地跟我说了起来。

原来油庄是个千余口人的大村子,以油姓人居多,杂姓人占不到三分之一,油姓人多势重,总是在村里挑起矛盾,欺负弱小。当年周新顺任支部书记,年轻气盛,工作又十分热情,总是想把村子带好。对村里的种种不良现象看不下去,尽管积极化解矛盾,处理问题,但因为那时候农村人大都没有什么文化,自然素质就高不到哪儿去。总是弄得事倍功半。后来他仔细琢磨,一个人的能力太有限,不如改变方法。于是,就培养了小自己几岁的村民“油水挑”做自己的副手。尽管这个“油水挑”文化不高,但脑子特好用,能言善辩,村民曾送他外号“鬼难拿”。由于他在油姓村民里有一定威望。后来就把村里的的矛盾交给他去处理,结果很让老周满意。再后来,他就培养“油水挑”入团入党,老周那会儿很是庆幸培养出这个好苗子来。

被重用的“油水挑”人模人样还蛮像个干部。这鸟啊,翅膀硬了就想飞,这人呢,资格老了就不好管理了。他凡事总想露头儿,时不时会越权来个先斩后奏,说周新顺少了个心眼,其实他周新顺压根就没有那些歪心眼,鬼主意,都是本分地为人处事,以一个普通的农村干部自居。后来,周新顺因为超生,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这下可好了,他“油水挑”趁机到上边将老周给举报了。事实既然如此,不久被开除了支部书记,他认了,因为谁让自己没带好头了。老周也从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后来油庄的一把手自然就成“油水挑”的了。周新顺自从不干了支部书记,倒是落个无事一身轻,但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家里地里的辛勤劳作,后来响应党的富民政策,两口子搞起了养殖,那些年没少出力动脑筋,不过也挣了一些钱,总算把孩子们都养大了,两个闺女也相继出嫁,最小的儿子也考上了不错大学,后留在了省城工作。自己现在还有几百元的退休补贴,干二十几年的支部书记,没有功劳还算有点苦劳,共产党没有忘咱,咱老百姓家,消费低,用不着大钱,年纪还不算太大,还能够自食其力,够咱的了,说着,老周一脸的微笑。

说起刚才外面的鞭炮声,老周压低了声音说:这哪里是谁家过喜事的呀,说来话长,这还要从支书“油水挑”说起,他的名字是有来历的:他出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他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啥文化,在“油水挑”出生后的一天,他去井上打完水,挑起挑子刚要往回走,却迎面碰上路过的邻居堂哥,那堂哥一见“油水挑”他爹,笑嘻嘻地说:“听说老弟家添个男孩儿,可喜可贺呀!给儿子起名字没有啊?”他就知道堂弟不识字,还故意问。其实“油水挑”他爹这几天也正为给孩子取名犯愁呢,人家这一问,要是说没起好名字吧,怕人笑话自己连个名字都不会起,为了应付,也为了打发走这位堂哥,因为当时“油水挑”他爹肩膀上还挑着两桶水,压的肩膀生疼。于是急中生智,随口说:“叫个‘水挑’不中吗?”堂哥连声说:“好听,好听。”

“油水挑”他爹这随口一说不当紧,一传十,十传百,不几天就传遍了整个油庄村。后来,街坊邻居见了他们两开口子,提起孩子也都水挑长水挑短的,水挑爹娘觉得也挺顺口,再说也免得为起名字费心思了,索性就叫水挑吧。

一来二去,时光荏苒,这个小“油水挑”从咿呀学语渐渐长大。尽管人长相不是多出色,但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再后来,看他还行,就有意培养他。老周说着,呷了一口茶。自从“油水挑”接了村支书,可是像换了个人似的,油庄一个千余口人的村子,他大权在握,一手遮天。村委会的人可以说有职无权,凡事都由他一人说了算。几年下来油庄村的农业产量不但停滞不前,群众生活没有改观,内部矛盾反而愈演愈烈,街坊邻里三天一小吵,两大一大吵,因为油庄村油姓人多,仗势欺人,专横跋扈的时候屡见不鲜,尽管他有心偏向某方,最后也不一定能落好,也难免得罪一些人。这让“油水挑”很是困惑。有一天他终于想出来一个好办法:索性自己不干一把手了,换当二把手村长。免得直接面对复杂的矛盾,倒不如物色一名势单力薄的党员当一把手做他的傀儡,自己在幕后操纵着,这样一来,有点错误,得罪人的事让别人去做,有成绩时自己好邀功领赏。经过他一番操作,新的一把手接着就产生了。

这些年来,凡来油庄村包队的干部都发现,油庄村和别的村庄不同,人家都是村支书主事,并且说了算,但油庄村是村主任当家做主,后来有人调侃说油庄的支书是:拿钥匙的丫鬟-------当家不做主。这种现象在油庄很多年不曾改变过。

他“油水挑”在位几十年,油庄村经他发展培养的党员不足十余人,这些党员且都是他的同宗同族,就算有一两个外姓人,也是村上的单门独户,但凡这些单门独户的人,没有竞选能力,自然对他产生不了威胁,其他党员都是一些退伍复员军人,或是在学校入的党。每逢换届选举,在他势力范围内的党员占多数,自然选票就多,他能一直独享霸主地位,大家谁不心知肚明?

“油水挑”把持油庄年多了,根深蒂固了,他的办法也多了。欲念贪念也膨胀了。还时时防备着村支书,怕挣脱他手里的风筝线。若大个油庄,村里的事,可以说小到鸡毛蒜皮,他都想问问,有些矛盾,一把手处理过了,他还想问二遍,村民们知道他当家,索性就直接找他算了,但找他时,他再人模狗样的说自己做不了主,得请示一把手。人家一把手解决了,他再分别问双方当事人处理的是否公道,是否合意,否则再为双方出谋划策,使用离间法。待双方都给他吃请送礼后再大事化小。先浇油,后泼水,是他惯用的伎俩。大家都暗地里送他一歇后语:老油的挑子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这还不够,村里有高人还编了几句顺口溜在口口相传:“两家矛盾不用怕,就怕水挑来劝架。一人肩挑油和水,一方熄火他油加。如果双方都送礼,两家矛盾方能罢。”也难怪他爹当年给他起了个这名字,真是名副其实。就有那么一次,一村民和他有拐弯亲戚关系,需开证明信让他加盖村委会公章,自觉不是外人,所以没给他买礼物,可以说这也是他分内的事,但他却推脱说公章不在手里,在乡里放着,等有空了拿来给你盖。过几天那村民又找到他,问公章拿来没有,他说最近太忙,过几天一定去拿,放心吧!这一等又是几天,可那村民当紧办事,等不上啊,像个热锅里的蚂蚁,急得自己在家跺脚。但又没有其他办法。后经人指点,去超市买来一条像样的香烟,揣着去了他家,“油水挑”看见送来的香烟,嬉皮笑脸后又严肃地批评那村民一通,说是还买烟干什么,我刚从乡里把公章取来,正说去给你盖呢,这不外气了吗?

还有一次,“油水挑”“积劳成疾”住院,那一住就是两月余,这期间村支书主持工作。村里两家村民闹宅基地纠纷,最后大打出手,幸亏没有伤人,经村支书调查,合理处理了那场纠纷。后来“油水挑”病愈出院,听说两家曾闹过纠纷,但没有经过自己处理,心想:这事不经过自己处理,怎么会了结了呢?所以,有一天他有意走过其中一户人家门口,正巧遇上人家,便关切地问:“听说你和某某因事吵架?我还是那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哈!都是老邻老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过,话又说过来,咱要是有理,可坚决不能让!这次处理的合理不合理就算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一家听“油水挑”这么一说,感觉跟自己走得近,很关心自己,言外之意不就是偏向自己吗?等“油水挑”走后,那村民思来想去,看来不能咽下那口恶气。决定等晚上买点礼物到“油水挑”坐坐,看能翻案不。

翌日,矛盾对方听说那家给“油水挑”送礼想翻案,心里不由警觉起来,怕吃亏,也托人给“油水挑”送去酒一箱,让他公断。支书听说“油水挑”想来个再处理,不得不问老领导“油水挑”,“油水挑”却说,“不可能的事儿,要不把两家都喊过来问问,看我不熊他们?”于是矛盾双方又都来到了大队部办公室,支书心想,三交面我看你再咋说。没想到“油水挑”他面对双方,忽然板着铁青脸以威慑的口气说:“你们两家的矛盾,咱支书都已经处理妥当,不能再争辩了,还是那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后和睦相处才对。咱支书处理的不错嘛!你们可不能从中挑拨我们的关系,这样不利于党群干群的关系。不利于团结吗!以后再有类似情况,我可不轻饶你们,不中送你们到派出所!”中间那两人几次想张口说话,都被他打断,见支书想说啥,“油水挑”赶忙拦住,“好了好了,都快回去吧!”说着站起身来,连推带搡,把二人轰了出去。

近年来,政府为改善民生,出台了很多惠民政策,这令他“油水挑”喜出望外。暗自庆幸趁机能捞上一把,在分配低保户、粮食补贴等方面,刚愎自用,优亲厚友;对于下拨资金挪用克扣,中饱私囊,欺上瞒下,弄虚作假。坑农害农,打击异己,公报私仇,弄得村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特别是近年来,我们村耕地先后被企业开发征用,以及旧村拆迁新建,都给“油水挑”提供了贪污腐败的机会。这还不算,自己得了好处还不满足,私下还煽动部分村民,扰乱附近工厂企业生产秩序。钱多了,势力大了,私养打手,对不听话的村民,轻者谩骂,甚者随手扇人耳光,村民们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

这不,在全国开展打黑除恶的高压态势下,村民们终于站起来,对他进行检举揭发。前不久,他的所作所终于为被省巡视组作为督办案件立案侦查。那天,“油水挑”家门口来了两辆车,下来几个人,进去把他“请”走了,这一走到现在都没回来。

    村民们终于明白过来了。可大家也不知道咋法表示,都不约而同地燃起鞭炮来,你听,又一波。


作者简介:王元生,1957年生,山东东明人,中专文化,主管药师,中华诗词学会、中国诗词家协会、山东老干部诗词学会会员,东明县诗词学会副会长,《南华诗韵》副主编。2006年在家乡发起创建“东风诗社”并主编社刊《东风诗词》多期,近些年培养的诗词爱好者,多人被国家级、省级学会吸收为会员,为传承祖国优秀传统文化一直做不懈努力。本人的作品也多次在省市级以上刊物多有发表,曾获2014第六届《华鼎奖》全国诗词大赛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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