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柳烟暖

一阵绿色的春风吹过，一场温柔的春雨飘过，满地灿烂的迎春花就盛开了，金黄金黄的闪亮着，照耀着生机勃勃的春天。那些美丽的蝴蝶也醒来了，惹人怜爱地翩飞着，寻觅着东风里的花香。我们乡村孩子的心也沸腾了，手里牵着自己做的土风筝，快活地在辽阔的田野里奔跑嬉戏。

村子里早早醒来的柳树，在春风里散开了一团一团的柳烟，浅浅的绿，淡淡的黄，衬着蓝天白云的悠闲，衬着绿树红瓦的清新。小燕子伶俐的身影在朦胧的柳烟里时隐时现，清脆的鸣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从屋檐下到小溪边，再从小溪边到屋檐下，轻快的，周而复始。

尖尖的草芽刚刚拱开一地枯黄的时候，急性子的我就缠着哥哥做土风筝了。早早地放了学，挑了最粗最韧的芦苇杆，用镰刀劈成均匀的长条，在磨刀石上一根根打磨光滑，哥哥用母亲缝被子的细线把四根芦苇条捆绑成菱形的边框，中间再用十字花固定结实。我把母亲给我们留好的糊窗户的草纸拿出来，用红墨水画上一个大太阳，晾干后用浆糊耐心地黏在芦苇框上。哥哥的同学送给他一根长长的渔网线，拴在风筝上轻盈柔韧抗风，两根飘带我都涂上了红墨水，面对着这只红艳艳的土风筝，我的心里喜庆得像是过大年。

风筝糊好晾干，天也就黑了，我把它小心地竖在窗户边，整晚上都梦见自己在田野里撒欢，手里的风筝一直飞到了轻柔的云朵里去。一大早就醒了，胡乱地喝完了一碗粥，提着菜筐子和风筝，拉起哥哥就往草场里飞奔。

早起的东风吹斜了一缕缕的炊烟，太阳扯着绚烂的彩霞从海边扑向草地，小溪北坡上那片背风向阳的油菜花已经零星地开了几朵，蜜蜂嘤嘤嗡嗡忙成一片，蝴蝶也争抢着这一片最早的花香，绕来绕去怎么也不舍得离开。草地上已经有风筝在飞了，一些快乐的笑声顺着清凌凌的溪水流淌。小溪边的两排柳树连绵了十里柳烟，在东风里飘摇着唐诗宋词的美好韵味。哥哥一边吟诵着高鼎的“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一边把风筝高高地举过头顶，吩咐我向着太阳的方向使劲奔跑。等我跑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我的太阳风筝就在哥哥的“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里飞到了湛蓝的天空上了。成群的麻雀，成双成对的小燕子，还有五颜六色的风筝，引着我兴奋的心儿也飞到了高天上去了。

等到风筝飞得平稳了，哥哥就帮我把它拴在矮矮的树桩子上固定。我们低头挖一会儿野菜，再抬头看一会儿风筝，心里想着春天的田野怎么那么美呢，自己的身体怎么那么轻捷呢，油菜花怎么那么香呢，蜜蜂采的蜜怎么那么甜呢，风筝怎么飞得那么高呢，柳烟怎么那么朦胧呢……想到了柳烟，哥哥就拉着我跑到了溪水边，小伙伴们也都跑到了溪水边，我们把粗一些的柳枝割下一段，用手轻轻地拧来拧去，做成一支支绿色的柳笛。

一群快乐的孩子，并排坐在绿草茵茵的溪岸边，抬起头望着天空里飞翔的风筝，一起吹响了绿色的柳笛。那些悦耳的声音吹开了暖暖的柳烟，吹开了缤纷的花朵，也吹开了孩子们天真纯情的笑脸。这悠长绵甜的笛声缠绕着故乡高天里飞翔的风筝，把越来越清晰的思念一年又一年地绑缚在了灵魂的最深处，在每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诱惑着我的脚步，急急地踏入到故乡那十里柳烟的朦胧和亲切里头去，任由自己疲惫的身心在温暖踏实的感觉里深深陷落。

（摄影  旅途）

作者简介：崔向珍，山东省作协会员，第五批黄河口文化之星。入围第三届丰子恺散文奖，有多篇文章入选中考、中高考模拟阅读题及初中语文随堂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