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初,国家实行了一系列重大教改。其中有,把高初中两年学制增至三年;恢复中断十一年的高考。正值此时,我有幸在县二中度过了五年中学时光。二中自建国初成立,一直在乡镇办学。陆续招收十七届初中后,自1968年主办高中,规模两至六个班,学生来自北半部乡村。1978年,学校审时度势,遴选本公社109名小学尖子生,组建两个首届三年制初中班,为高中储备优质生源。高中带初中,教学起点高,看得远。二中教师博学多才,精英荟萃,教初中实属高配,恰似“庖丁解牛”,游刃有余,难免大材小用,但我跟着沾光不少。身在重点班,同学们不负众望,好学上进。毕业时,十余人考上中师,跨入公务员预科系列,即将端上“铁饭碗”,衣食无忧;大部分升入高中,奋力向高考冲刺。中考成绩,我竟然名列榜首,无形中增添了莫大动力。“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口号喊得正响,我却义无反顾地选择学文。入学后得知,几位教初中的老师新拾高中教材,站上我班讲台。师泽如光,虽微致远。刘老师,曾教我初中语文兼班主任,虽中师学历,竟敢跨科教起高中历史,且兢兢业业,授课出彩。得遇良师,何其有幸。我激动不已,深感:不考高分,咋对得起老师的一番辛苦。那年,恰是三年改制后的首届高中。二中仅招快、慢班各两个,约二百人。我考入快班,意味着有两次名正言顺的高考机会。两年后先考一次,以填充过渡期空档。如考中,鲤鱼跳龙门,直升大学深造,省去一年的煎熬;若落榜,可插入慢班静心复读,来年当应届生再考。那几年,高考前实行预选,近半数考生被无情刷下,与高考无缘。历经预选瘦身,考生数创历史新低,录取率却不及四分之一,竞争异常激烈,恰似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快班,快字当头,三年课程压缩到两年完成。老师使出看家本领,快刀斩乱麻,填鸭式授课,超常规赶进度。同学们谁也不甘当陪衬,拿出“过五关斩六将”的气魄,只争朝夕,背水一战,整日忙于赶课,复习,模拟考试,奔波在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上,紧张气氛超乎寻常。事隔经年,我仍难以解脱,常依稀梦见一些古怪难题,似乎会做,却无从下手;梦到考试时间不足,乱答一气,轻则急出一身汗,重则惊醒后再难入眠。三十九年前的那个酷夏,阴雨连绵,闷热难耐。7月15日,我终于迎来首次高考。考点设在县一中,三天,六科,共640分。二中条件有限,不统一接送考生,往返需自行解决。开考前一天,母亲帮着打好简易铺盖卷,递给我一张“大团结”,送我到汽车站,一路上并未过多叮咛。我坐着开往六十里外县城的客车,踏上赶考之路。一中校园,灰砖红瓦的平房,古朴典雅,布局、风格与二中的如一个模子刻出的。它虽居县城,并无高楼大厦,食宿条件尚不及二中。二中住校生一直睡大通铺,在三角架上排列一块块厚实木板,远离地面,不潮湿,防鼠虫,也洁净。一中宿舍是地铺,就地铺点草而已。大家并未过多计较,赶紧拢了拢麦穰,将就着铺上粗布床单,支起蚊帐,便埋头复习功课。考点不统一管饭,大家只好自由组合,三五成团,到校门斜对面的永利包子铺就餐。铺子仅三间简陋土坯屋,房顶盖了一层苇箔,无法遮风避雨。店主热情,打的水煎包个大、皮薄、馅多、肉香。当时五分钱一个,我一顿能吃十个。首场考语文,两个半小时。开考前十分钟,我随着人流踏进混编十一考场,人生地不熟,心神不宁。我身后是一位特长生。他可能文化课底子超薄,开考不久踢我的长条凳,低声央求抄点。监考老师发现异常,敲了敲课桌,瞪了他几眼。我担心监考判我俩共同作弊,又无法制止,就更加忐忑不安,答题不在状态。结果,文言文的默写、标点和译释共40分,仅得一半分;漫画说明文没写完,得分寥寥。首考失利,成绩不及格。下午地理开考后,紧张的情绪并未缓解,恍惚间,我看错了表,仓促作答。有道是:破屋偏遭连阴雨。答简述题时,一向用着顺手的钢笔却莫名其妙地“罢工”,竟然不下墨水了。我无奈换上圆珠笔,胡写乱画起来。答完后才发觉,卷面字迹潦草,杂乱无章,成绩可想而知。晚饭后,我心情郁闷,孤身漫步在校园的东湾岸。经一番自责,我幡然醒悟,务必放平心态,明天再战。所幸的是,后续四科临场发挥正常,皆达优秀分,才至总分勉强越过本科线。等待成绩的日子,非常漫长,中间还需估分报志愿。文科志愿选择余地有限,或师大,或师专,或中专,各档仅需填报两个。估分是个技术活。记性好的,逐科捋着答案赋分,估得八九不离十,报得恰到好处。稀里糊涂者,往往瞎蒙一通,估得离谱,常出现高分低报现象。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草草填完,递了上去,并做好了复读的打算。八月中旬,我正在地里干着农活,一同学骑车把大学录取通知书送来了。我扔下铁锨,哆哩哆嗦地捧着通知书痴痴发呆,泪水围着眼圈直打转......(摄影 旅途)
作者简介:回眸,利津县人,文学爱好者。工作之余,喜欢看书、写童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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