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跑

因为爸爸妈妈两地分居，笑笑从很小就喜欢上了自己玩。

笑笑两岁半前和妈妈住在学校约10平方的单身职工宿舍里。上班期间还好，奶奶看孩子，白天和晚上，笑笑和妈妈都有奶奶陪着。笑笑“格格”的笑声总是让小屋温暖甜蜜。冬天，笑笑爸爸早早地给我们储存下一大堆煤。火炉点起来了，火炉下的炉灰里每天都会藏着几块烤地瓜。我下班回到家，从炉灰里扒出，一边喊着“好烫”，一边扒着外边焦黄的地瓜皮，小屋便氤氲在地瓜的喷香里了。

比较让我发愁的是放假。

笑笑刚满周岁的那年暑假，有一天外面下起了很大的雨。学校宿舍的门窗质量好差，雨水从后面的窗户，从前边门那里不停地涌进来。我把笑笑放在屋子里最高的地方——床上，一盆一盆地往外舀水，可是不管我舀得多快，也没有水前后往里灌得快。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小板凳啊，盆子啊，锅子啊，在水里漂来漂去……笑笑却高兴了，她在床上蹦跳着说，妈妈，我们家进来这么多船吗？我索性不舀了，也爬到床上去，我们娘俩就趴在床上探着头看着，看看水能没到床腿的哪里。其实我是怕笑笑一个小孩子在床上，水大了会不会连床也漂起来，用我矮但不瘦的身躯压着床啊。

娘俩在一起还好些，我哄着笑笑，笑笑哄着我。可是我总有忙的时候，比如去很远的地方提水，比如让笑笑在外边玩，我自己在屋里做饭拖地，麻烦事就来了。隔壁一家有一个大笑笑一个月的男孩，虎头虎脑的，壮实得很。我一个没注意，他就把笑笑从台阶上推下去了，要不就拿个碳铲子“砰”一声，敲在了笑笑的头上。笑笑被揍的呀，一看见那个男孩跑来就双手抱头没命地喊“妈妈”……那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轻重？男孩的爸爸妈妈在旁边不说什么，我也不好意思说人家孩子呀。

有一次，中午做饭的时候，笑笑自己又出去玩了。一个菜还没炒出来呢，我就听见我的笑笑在外边哇哇地哭。我火都没来得及关就跑出去了，一看笑笑头上鼓起一个老大的包。男孩的妈妈也跑过来，嘴里喊着儿子的名字，告诉他不要打笑笑呀……我抱起孩子进了屋，笑笑大哭，我小哭，娘俩哭作一团……中午饭谁也没吃，娘俩就哭着哭着都睡了。

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呀，醒来笑笑说不饿，我去学校小卖部里买了支叫“小布丁”的冰棍哄她开心。笑笑一路走一路吃，吃完了，冰棍棒还捏在手里，拿着玩。前边也有几个老师在柳荫下哄孩子玩，我俩也过去一起玩。不一会儿，隔壁那个男孩和妈妈也来了。小男孩当然早已忘记中午打笑笑的事情，看到笑笑手里的冰棍棒就要来夺。笑笑以为又要打她，赶紧双手抱头、口里喊着“妈妈”躲到了我的身后。我拦住了小男孩，没有看她身后的妈妈，说了句“XX，俺以后不和你玩了”，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男孩的妈妈脸色非常难看。

那天正是周五，是笑笑爸爸回家的日子，我早早地调好了饺子馅和好了面，只等笑笑爸爸回来一起包饺子吃。上灯了，笑笑爸爸才推门进来，一进门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抢着抱起笑笑，而是冷冰冰地问：“你怎么着人家XX了？XX的妈妈刚才把我拦在大门口，一个劲找我，说你当着很多人的面训人家孩子……”我一听这话，所有的对笑笑的心疼和委屈如潮水般滚了出来……我一边哭一边和笑笑爸爸说了事情的经过。笑笑爸爸抱起笑笑，嘴巴轻轻地吹着笑笑头上还没下去的包，只说了一句话：“星期一我就找车接你俩走，咱不在这住了。”

笑笑爸爸星期一天不亮就去东二路上等车去上班。半下午的时候，带着一辆车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拾掇了一个电饭锅，一床凉席，笑笑的生活用品，坐上车，头也不回地逃跑了。那间房子，再也没有去住过。那个男孩，再也没有见过。

现在想来，我还是对那个男孩和他妈妈充满了感激，幸亏把我们打跑了，要不然，到现在还过着笑笑一个星期才见爸爸一次的日子。

笑笑爸爸好厉害，早上一上班不仅仅找了去接我们的车，还给我们找了足足是那个10平方米七倍大的房子，并且是楼房！房子里整洁漂亮，虽然没有任何家具，但是看着就是喜欢。我们把那张宽一米半长两米的凉席往客厅里一铺，把电饭锅往厨房里一放，就这样，吃的住的都有了。

真的不想回那个小屋住，就要想办法了，要不然，暑假结束怎么办？偏巧育才学校招考老师，我就报了名，竟然真的考上了。

（摄影  旅途）

作者简介：燕淑珍，悦来湖小学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