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尿肥

摄影丨旅途

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种地不施粪，等于瞎胡混。凡是种过地的人，都懂得这个理儿。

集体生产时，我们生产队种的可都是“卫生田”。队里只养着一匹马和两头牛，本来牲口粪就攒得不多，一到冬天，大都让老人们背了去，不是熰了炕就是当柴火做饭用了。因为这些牲口粪施到地里效果也不大，即是队长和饲养员发现了，他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背就背去吧。老人们冬天冷得受不了，用牲口粪熰熰炕，多少还舒服点儿。

那时候人们冬天也有拾粪的习惯，攒一冬天的粪，到春天晒干了，不是用到自留地里，就是偷偷摸摸地卖给了外乡人。又不准办家庭副业，没有什么经济收入，过日子总得用个零花钱啊。上级有时也按指标供应点化肥，因队里无钱购买，大都把供应的指标白白浪费掉。有时候去银行贷款买出来，也舍不得往地里施，半夜五更派人把化肥高价卖给外地，从中赚取点差价，队里就能支付点办公费用。

地里常年施不上点肥料，又缺少抗旱排涝的设施，基本还是靠天吃饭，尽管社员们没白没黑，趴在地里拼命地干，一年到头还是缺吃少穿，遇到风调雨顺的年份，收成好点，交完公粮留足种子，一年人均口粮能到三百来斤也是破天荒的事儿。

日子过得穷了，旮旮旯旯的事儿都能想到。队长也是个聪明的人。冬天看到人们清晨起来端着尿盆胡乱泼，他想，尿的肥效也仅次于氨水，若收集起来用来浇小麦肯定孬不了。于是，他安排一位岁数较大的社员，每天挨家挨户把一夜的尿凑起来，先放到氨水胶囊里，等积攒多了，再运往麦地。冬天农活少，在家的人就多，又加上家家都是早晨晚上喝胡萝卜或地瓜粘粥，尿格外多，用不了几天，就能攒一胶囊。队里要收尿肥，有的人也动开了心思，不愿意白白交给队里，要往自留地里用。队长脑子活泛，他让保管员买些火柴，可用火柴兑换社员的尿。别看二分钱一盒的火柴，不是白要，社员们也就顺顺当当地把尿交给队里。

千人千脾气，万人万模样。林子大了啥鸟也有。队里有位四十多岁的光棍儿，总觉得自己吃饱了一家人不饿，平时不正儿八经干活，好耍滑偷懒，更好赚点小便宜。他好抽烟，用火柴格外多，为了多兑换盒火柴，把用过的脏水掺倒尿罐里。可负责这事儿的老头心眼儿正直实在，办事公道，一看光棍儿一夜攒了一罐子尿，肯定是掺了水，不但不给他火柴，连尿也不要了。光棍儿见老头不要他的尿，心里很是不舒服，两眼一瞪，脖子一梗梗，对老头儿说：老话说得好，冷尿尿，穷吃亏，俺一个人屋里火烟少，能冻死人，整宿睡不踏实，再加上天天光喝胡萝卜粥，咋不尿得格外多。老头儿慢悠悠地说；俺也不和你犟，真是山羊那腚——这搞都明显看。你看人家的是啥颜色，你的是啥颜色，再闻闻俺凑的是啥味，你这尿压根就没有点骚味。

光棍儿知道老头儿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直杠头，认死理，自己也不再言语，甘愿认输。

村里有好事儿的人将此事演义成一句歇后语：光棍儿尿的那尿——没有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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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徐欣祥，东营市广饶县大码头央一村人，已进入古稀之年。小学文化，从小热爱阅读及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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