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换鞋，两拉勾 （外一篇）

鞋换鞋，两拉勾  

市场大门旁，坐着几位修鞋匠。春冬在露地，夏秋一把太阳伞。他们手如老树皮，脸像紫茄子，都是脏兮兮的旧衣衫。

一天我拿着旧鞋，来到一位女修鞋匠前。看上去她有六十多岁，染过的发有的地方褪了色，头顶间出现一朵白花。“你这鞋咋了？”“断底了。”她接过去看了看，说：“这好办，再加一层薄皮子，保你能穿好几年。”她拿出皮子、工具正想干活。忽然有位打工的青年人，急呼呼地走来，通身溅满水泥，光一只脚提一只破鞋，也来到了这修鞋匠摊前。她把鞋接到手，不断地摇头。“你这鞋一时半霎修不好，鞋底和帮都分了家，脚上那只看样子也烂的够呛，该换鞋了。”年青人说：“老板不发工资，手中没钱，就这么老将就着穿，这不就烂很了，您还是给我修修吧，再过段时间，老板可能就发工资了。再说有新鞋也不舍得穿，干我们这活，穿不出好穿来，大婶您费点事修修吧。”年青人一个劲地求告。

修鞋匠又审量了一番，沉思了一会说：“这样吧，你这鞋先放到这里，有功夫慢慢地修才能修好。我这里有双旧鞋，估摸着和你的差不多大。你穿穿看，合适我的你穿走，你的留下，修好后是我的。”“那不行，我得给您修鞋钱。”“不用，鞋换鞋，两拉勾。”说着从三轮车上找出一双旧鞋。鞋底鞋帮都有修补的痕迹，但硬硬帮帮已不破不烂。青年打工者一穿可高兴了，是不大不小正合脚。“大婶，我给您留个电话号码，您修好了咱再换过来吧。”“换什么换，咱旧鞋换旧鞋，两拉勾，快忙你的去吧。”“大婶可谢谢您了。”打工的年青人穿着跟脚的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修鞋匠开始给我修鞋了。这时有位女环卫工人正推着小三轮打这里路过。修鞋匠一边干活一边喊：“小孙过来帮帮忙。”环卫女工走到跟前，“大婶，有啥忙可帮。”“你把这双烂鞋捎着，替我扔进垃圾桶吧。”环卫女工却拍着掌地笑：“俺那婶子，你那出了名的修鞋手艺跑到哪里去了。修鞋的哪有扔鞋的。”“你看看这鞋算是烂到家了，底和帮分了家，鞋帮糟得挂不住钉子咋修，这是一个打工仔的鞋。他说老板没发工资，没钱买鞋，怪可怜人的，修又没法修，就把你二弟的一双旧鞋给他了。”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干。环卫工人听了是不住地点头。

女修鞋匠，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外表下，内心是那样的纯洁，我给她大大的赞！

关门大吉 

这几天老伴没胃口，一到吃饭就说不饿，早饭吃得很少。快中午了，我这俩人的炊事员兼司务长还真有点作难。设想了好几种饭菜，总觉得怕不合老伴胃口。忽然想起了锅子饼。好久没吃了，兴许能使她胃口大开。

我到了常去的一家锅子饼店。老板说，顾客特多得等四十分钟。我怕时间久老伴在家担忧着急，就转到了第一次投足的饼店。店门头也挂有“流钟锅子饼”的招牌。凡经营此餐饮者皆挂这招牌。真正的流钟锅子饼那可是色香味俱全。饼如薄纸，或荤或素的馅圈成桶，放入油锅煎得金黄，外脆内糯，一边吃一边香汁外溢，我和老伴都爱吃这一口。

走进店门感到奇怪。已近中午，唯我一位顾客，店内冷冷清清，毫无生机。一位男的在玩手机，一女人在整理锅灶。见我进店女的倒是笑脸相迎。她五十来岁，黄脸面马尾辫，长着一双有点三角形的小眼。问我：“吃什么馅？”我看了看墙上的花样价格表答道：“鸡蛋青韭炒豆腐吧。”男的从冰箱拿出饼，女的从楼上端下了大块豆腐。一时间开灶生火，刀切板子响，没用十分钟，女的从制作室提出一大兜盛在塑料盒中的锅子饼。路上觉得沉甸甸得很实惠，兴冲冲地回了家。“老伴，吃锅子饼了。”我打开塑料兜，一个有点发灰的破塑料盒，盛满一卷卷，一刀两断的饼。仔细一看就觉得不对劲，不是油花花，而是干巴巴；不是金黄色，而是黑乎乎，一点香味也没有。这一吃我和老伴都傻眼了。鸡蛋不见面，韭菜几小段，全是豆腐。放到嘴里一尝是少油缺盐，无滋淡味稍带有点怪味。吃又没法吃，扔又觉得可惜，守着一大盘锅子饼，我们是哑然而笑。原本觉得实惠，却成了上当。三十元买回一大兜烂豆腐。我要到店论理。老伴说：“忍了吧，上当只一回。”我说：“不香不咸的咋吃？”她说：“咱把豆腐剥出，放上油盐葱花再炒它一回就能吃了。”按照老伴的说法，重回了一次锅，也不能再卷了。我们吃饼就豆腐勉强填肚子，老伴怕我心烦更带头强咽。

过了好久，我路过那里。见摘掉了“流钟锅子饼”的牌子，落下了卷帘门。一张威严的封条贴在门上。我问旁边的店老板：“这家店咋关门了？”“让人投诉了，吃他的饼中毒了，害人如害己，关门大吉了。”这老板说话也够逗的。想来说得也很在理，不是店主大吉，是顾客再不上当再不中毒，还真是关门大吉！

作者简介：张子英，男，生于1940年10月。河口区退休教师。年轻时热爱文学，曾有多篇诗文发表在《山东文艺》上，后因生活所迫，搁笔几十年，及至耄耋之年，重拾笔墨，曾参与河口区《乡村记忆》编写，并于2022年出版《岁月如歌》一书。虽值暮年，但身体矍铄，耳聪目明，每天仍然坚持写诗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