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路

父亲曾经走过很长的路，听他说，他徒步去青岛买过自行车；骑自行车去北京看过天安门；乘坐火车去上海掏过金。我自从有了记忆，父亲的路长不过两个500米，在路上，洒满了我对父亲的记忆，洒满了我对父亲的敬爱。

我生长在不足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村里就两条路，向南一条通向我们的庄稼，东西一条通向村外。向南那条给我童年的记忆留下“田园诗梦”的片段，淅淅沥沥，模模糊糊。

我第一次坐自行车也在那条路上，并且父亲一下载着我兄妹三个，我与二哥坐在车架前面，姐姐坐在后面，我使劲攥着车把，神圣而光荣；过了几年，家里添了一头牛和一辆马车，农忙时节，父亲牵着牛，我们兄妹四个坐在车里，哼着当时的《信天游》，《小草》歌曲到天地里收玉米。傍晚父亲用玉米桔剁成一座小山，我与二哥趴在上面，欣赏着离我们很近的星星和月亮，路过深沟处，我与二哥胆战心惊的看着父亲像牛儿一样弓起身子用力的与牛儿把车拉上来，然后快乐的议论到底是父亲力气大还是牛儿的力气大。

当我看到大哥大姐骑着自行车神采飞扬的样子，羡慕得要命，缠着父亲教我骑自行车，别人都不支持，尤其是妈妈，说我不如车子高，不安全，糟蹋车子。父亲拿来木棍，绑在后车架上，推着车子，陪我来打那条小路上，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让我如愿以偿。当时我那兴奋的样子至今使我记忆犹新，因为当时二哥还不会呢！在这条小路上，我尝到了父亲的爱，看到了父亲的善良，体验了父亲的淳朴。

期待是一种力量，也会成为一种习惯。二十年前，大哥走上了司机的生涯，自己买了三轮车拉客。每到傍晚，不管家里多忙，父亲多累，父亲就习惯走在门前通向村外的东西路上，等待远处那盏晃动的灯，每当看到，父亲变加快步伐向家里报信“回来了”，说着便重新检查院子是不是有障碍物。

有一次，大哥的车坏到外地，一夜未归，这可急坏了父亲，父亲在夜里走了整整一夜，别人替他等，他似乎对谁都不信任，就自己一直走在那不足500米的路上，第二天，父亲自己去了县城打听哥哥的下落，直到下午一点哥哥回家了，父亲似乎失去了男人的尊严，当着在家等候的全村人的面跪下了，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抑制自己当时的激动。

后来，大哥安装了村里的第一部电话机给父亲，但他似乎对电话不是很信任，依然习惯在公路上等待，寻找远处那盏移动的灯。在等待中，父亲不忘寻找些东西，路上哪怕有拳头大的碎砖他也会捡到路边，生怕行路人车绊倒。

助人为乐是父亲的本性，当他看到有人推着着走路，他总会走上去问长问短，“是不是车子撒气了，掉链子了，还是车没油了”他对修车的工具准备得很齐全，修好了，乐呵呵的一句话“没事了，走吧！”；当有人问路时，他生怕别人听不明白，“没事，我送你去吧”一直喜欢把人送到目的地。为此无意中他结交了些许朋友。

父亲的手机也是用的最早的，大哥为了我们一家人联系跟快捷一些，老早就给父亲买了手机。尽管如此，父亲在路上的期待并不减少，哪个孩子今天要回家，他的手机会不离手，等待电话的信息。后来我又发现，他增添了对儿女的依恋，每次我回家，父亲喜欢听我与母亲拉家常。我走时，他会送出我很远。

一次，儿子说“妈妈，姥爷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我回头看看，父亲就站在村子西头，直到看不见我的影子，才转身回家。当时，我突如其来的激动，禁不住的流泪了，这就是不爱表达的父亲啊！在这条路上，父亲已经走了整整二十年，也就在这条路上，父亲走的是期待与依恋，热情与真诚。这样的父亲我们怎么会不爱呢？

现在父亲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尽管身子没有年轻时硬朗，但我相信，只要路在，父亲的脚步一定在。祝福天下所有的父亲母亲，像路一样，越走越宽，越走越硬……

作者简介：朱秀琴，山东东营人，教育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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