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冬日

“东营微文化”为东营市作协重点扶持文学公众号

平台宗旨：体现人性本真,歌颂人间温暖,传播正能量

作者简介：徐金键，1971年生，高中教师，东营市作协会员。

  寂寞冬日

      这是三十多年前的童年回忆，寂寞冬日里的乐趣。

01

 放 坡 火

冬日空旷的田野，是我儿时的乐园。

没有电视，没有书，屋里跟外面一样的冷，晚上放在屋里一盆水，第二天醒来，已是一个冰砣，那您说，这屋里还有什么可以留住我们这些七八十来岁的孩子呢？

到田野去。虽然有凛冽的风，但也有煦暖的阳光！庄稼都收割了，天地干干净净，寂寥又冷清，几丝风在悠闲地游来荡去，一群小麻雀倏地飘落，又“哄”的一声向天际飞去。我们可以给这沉睡的大地带来一丝生机，冷冰冰的干燥空气中突然就爆开欢快的吆喝：走啊，放坡火去了！

田间是纵横交错的水渠，渠沿上是丛生的杂草，茅草居多，干枯了，在风中瑟瑟发抖。看准了风向，从上风口点起，这火就蔓延开了，红色的火苗像小心翼翼的蛇，蜿蜒着探寻前进的路，发现了目标，便忽地扑过去，火苗顿时腾空而起，黑色的烟气也弥漫开来，散发出忽淡忽浓的焦糊香味。我们四处奔跑着，尽可能让星星之火延续壮大起来，看到前面出现断层，赶快呼喊着，从别处拔草将火引过。偶尔，你走了神，站在那儿长时间未动，猛然间，发现火已经把你包围了，几条火舌恶狠狠地向你扑来，于是就大叫大嚷大笑着，跳着，跑着，冲出一条火路，那种感觉就像是从战场中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一般，骄傲自得之情溢于言表，于是便有更多的小伙伴们故意置身于火的包围圈中，然后，叫着，嚷着，左冲右突……

玩累了，还有一项更诱人的活动——烤地瓜。

将地瓜放在地上，用土埋起，堆成一个土堆，再去捡些耐烧的庄稼秸秆，最好是干树枝，一块培在土堆上点燃，我们就围在火堆四周，随时添柴加草，唱起即兴的歌谣，编着浪漫离奇的故事。火光映着一张张红通通的小脸，每一张脸上是自然纯真的兴奋幸福在跃动，慢慢地，烤地瓜的甜香味就丝丝缕缕地飘散开了。

那时放坡火并没有什么危险，因为在田野里，草都是沿着沟渠生长的，虽然密，但不高也不均匀，而且离村子很远，不会伤及房屋和村子周围的柴垛。

然而也有意外。

记得有一次，火星迸到了一个小伙伴的棉袄上，烧了一个黄豆大小的洞，用手一扑，也就灭了，我们依然玩着闹着，但到后来，那个小伙伴说怎么这么烫啊！仔细一看，不得了了，原来外面那层布虽然只有一个小洞，可是火星却在里面的棉絮里悄无声息地扩张着，等发觉时，已差不多烧了半个袖子了。

这个小伙伴的胳膊被烧伤了，我们也为此不知受了多少训斥。

但是，到田野放坡火的乐趣并没有被压制很久，因为冬日的乡村实在是没有更多的乐趣可寻。于是，寒风中，很快又响起了欢快的吆喝：

“走啊，放坡火去了！”

02

 冰上的乐趣

村南有一条小河，我们称之为南沟，是附近几个村子灌溉取水的主渠道，直通预备河（也就是一干），冬季水量很小，很浅，结冰后大约有四五米宽的光景，干枯的芦草凝固在冰中，微风拂过，就很有点落寞地摇过来，晃过去，洒落一地冷冷的叹息。

南沟是我儿时的乐园，特别是在冬天。

滑冰，当然是必不可少的。没有冰鞋就自己造，简单点的，找个光滑的瓦片，一只脚踩着，另一只脚不停地蹬；精致点的，找个木板，在木板底下嵌两根铁丝，谁要有这么一个滑冰板，那可是令人无比羡慕。

在芦草丛生的冰面上滑，基本是没有技巧可言的，就是玩，瓦片也好，木板也好，不时碰在一丛芦草或者凸出的冰疙瘩上，往往人仰马翻，一旦有人滑倒了，其他人趁机扑上去，一个压一个，吵吵闹闹地压起堆来，里面的大喊救命，外面的仍然使劲向上扑……

还可以捉鱼。找个水深的地方，砸开冰，鱼就迫不及待地聚过来了，也许是在冰下憋得太久了，全然不顾冰窟窿外面是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可以钓，也可以用网子捞，甚至偶尔用手也可以抓一条上来。都是些二三寸长的鲫皮子（小鲫鱼），捉了鱼干什么？不干什么，就是高兴，就是为了寻找一种乐趣，也许再放回去，也许用干草茎串起带回家喂猫，也许就是你扔给我，我扔给你，最后就不知扔到哪丛草中了……

记得还曾经用火烧过一次鱼，但好像也没有人吃，只是玩罢了。

南沟隔一段就有一个较宽较深的水域，是抽水机抽水形成的，几乎没有芦草一类植物，只是单纯的光滑的冰。夏天，这儿是人们澡洗的好地方，而冬天呢？可以在这儿玩一种有趣的危险游戏。

几个小伙伴试探着站在冰上，然后喊着号子一齐跺脚，冰面咔咔响起来，隐约可见冰下白色的水沫在涌动，咔咔声越来越大，渐渐地，冰面出现了裂缝，奇形怪状的，细细的，延伸……延伸……交织……交织……，眼看就要断裂了，有一个大喊一声：“快跑！”于是赶紧跳上岸。

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傻大胆，一旦掉进去怎么办？然而庆幸的是，从没有人真的掉下去，至多有时候湿了棉鞋，回家挨一顿训或打而已。

那时候，有个说法：不管水多么浑浊，上面结的冰一定是干净的。于是每次到冰上玩，总会砸些冰块吃。个个手冻得通红，拿着冰块就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地瓜，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还不时凑到嘴边呵一呵。

吃时必然得喀蹦喀蹦地嚼，看谁发出的声音最响最脆，尽管腮帮子被冻的又麻又木，牙齿被冰震的隐隐作痛，尽管冰块淡而无味，但我们都乐此不疲。就是为了高兴，为了一种莫名的乐趣。

后记：这是很多年前写给一个在城市长大的朋友的文字，她说，童年记忆中，冬日是寒冷寂寞的，她想知道乡下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很惦念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