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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围着课桌搭伙吃饭的日子
——我的青葱岁月之高中篇【三】
作者丨张建光 编辑丨文姐
高中毕业三十多年了，因同学们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升学、结婚、生孩儿等凑在一块聚餐的次数也多了。每次聚餐，面对满桌大鱼大肉、生猛海鲜，大家都是彬彬有礼地谦让，可是，谁又能忘了，在那个刚考入利津二中的秋季里，为一勺稀汤、两个窝窝头挤成一锅粥的情景呢？
八十年代初的利津二中，只有伙房没有餐厅，课桌即饭桌，通常是二至三人，或更多人围着课桌搭伙吃饭。前一天由值日生逐一统计多少份粥，多少个面卷子，多少个窝窝头，收齐票到伙房订餐。那时候面卷子是纯手工，面点师傅把面揉好后用刀在案板上“咔咔咔”切，难免有大有小。卷子、窝头往笸箩里拾时，也难免碰尖掉块的，甚至有掉到地面上弄脏了的，因大小、完整、脏净等原因，先拿的和后拿的难免有差别，甚至也会出现订的面卷子，最后剩下窝窝头的情况。要知道，那时候大多数同学一学期就换一二十斤麦子的面卷子票，好几天才下决心吃一顿面卷子，临了剩下窝窝头，啥心情？倒是可以查订餐记录，可是等到查出来，卷子已被咬了一口了，咋换呢？为了多舀粥，碗一个比一个大，甚至小盆也用上了。都是搭伙吃饭，有人负责干粮，有人负责粥，一人不抢，影响一桌，总不能围着一个课桌吃饭，看着有伙伴吃不饱喝不足。虽然都觉得抢有失斯文，暝着眼也得抢啊。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啊，架笸箩的同学刚到教室门口还没站稳，其他同学就忽地一下子围上去，你推我搡，直接把架笸箩的同学撞个趔趄，笸箩顺势跌落到地上，就那么一掂，掂出好几个窝窝头在地上滴溜溜的滚个。还有舀粥，时不时地勺子把上一下子攥上几只手。我不是潮吧，我也抢。也有极个别的像郭立泉之类的，不是潮吧，但不抢，最后去划拉划拉剩在笸箩里的半瘪拉块的窝窝头，或者捡拾在地上滚了好几个个的窝窝头。至于粥，末了的，把粥桶倒过来使劲拍打，能沥拉半碗就不错了。清楚地记得教语文的郭老师，在一节语文课上，讲到“蜂拥”这个词时，就专门以我们抢干粮抢粥为例，还形象地使用了肢体语言，我们被逗得哈哈大笑？老师突然说了声“还笑？”，笑声戛然而止。是啊，我们在笑谁呢？
我们是谁啊？我们是刚刚考入利津二中的骄子啊。一九八三年利津二中共招了两个高中班，平均好几个村才出一个，都是好孩子、好苗子，怎么就这样了呢？几轮战罢，特别是在戛然而止的那次笑声之后，大家都觉得一个班的同学挤在一起抢干粮很笑人，多只手同时攥起勺子把也很尴尬。不能再这么抢了，于是制定了一个制度。一是拿干粮由值日生按订餐表唱名，叫到谁谁拿；二是以当值组下一个组为先，依次下推排序，当值组同学最后拿；三是由值日生掌勺按顺序舀粥，无论碗（盆）大小，一律两平勺。不知谁说过：优秀，就是能够制定好的制度并模范遵守。自此，我们班再也没出现同学们在教室门口抢干粮抢粥的事情（到校伙房为全班同学抢另说）。
无论抢干粮还是抢粥，从没抢过菜。因为，八十年代初的利津二中的学生，没有几个打菜的。同学基本都是来自利津县北部的农村，也有在镇上上班的子弟，但他们不住校，都是回家吃。以什么下饭呢？用“就吃的”，主要是各色各样的咸菜。咸菜之王是芥根疙瘩，无论是生切条还是葱花蒸抑或沾面油煎都好吃，有的同学带的用腌咸鱼的卤水泡过的芥根疙瘩，有鱼香。咸菜贵族是油焖黄豆芽辣椒粉条，特香。无论是原汁虾酱还是蛋蒸虾酱，都是上品，至于偶尔的炸货，那是奢侈品。
咸菜不仅仅是“就吃的”，还能帮助交友。在那些年围着课桌搭伙吃饭的日子，许多同学通过分享咸菜，成了课桌饭友。想和谁接近，往往是咸菜先行。尝尝我的什么什么咸菜吧，这就是示好，只要是爽快地尝了，还说怎么怎么的好吃，定准，成好友了，很多成为一世好友。我和黄渤、程之强的好友就是这样成的。我比他俩分别大一个月和两个月，觉得知道的或许比他俩多，反正我说得不管对还是错，他俩都认了，还真诚地让我尝他们带的咸菜，我这么一尝，就止不住嘴了。我很馋，他俩的家庭条件好，带的“就吃的”香，咸菜基本都过过油，有时还能闻到猪大油的香味，而且，他俩时不时带点炸货。馋猫鼻子尖，有时我早到校，到校门口迎迎，他俩不管谁，如果带了炸咸梭鱼，我在二十米开外都能闻到香味，赶紧跑过去把装着炸咸梭鱼的包接过来。不光围着课桌一块吃饭，后来我们仨一起住到学校北面黄渤的大姨家的一间房子里。我在家排行老三，他俩也喊我三哥，现在，不管是在银行当了领导的黄渤还是作为首席科学家接受过央视专访的程之强，见了我仍然亲不够地喊三哥，课桌饭友，杠杠的。
咸菜，一般都是男生和男生分享，女生和女生分享，尤其我们理科班，但也有例外，例外往往伴有故事。
先说一个和长得壮有关的。有一大个男生，壮壮的，英俊潇洒，攥着刚从笸箩里取的窝窝头从一个女生桌前过，闻到了葱花蛋蒸虾酱的香味，说了句，真香啊。女生抬头一看，小有激动地接茬说，你尝尝吧。这位男生侧身，抄起瓶子，潇洒地一翻手腕，还剩大约四分之一虾酱，一下子都扣到窝窝头眼里了。那个女生盯着那个窝窝头，更激动了，张着嘴半天没吱声，两天的“就吃的”，没了啊......
再说一个和长得帅有关的。有一次，我们几个围着我的课桌吃饭，周末，罐头瓶子里的咸菜还剩一点点了，都小口小口地让着吃。这时听到一个美妙的声音：咸菜不够了吧，我的还挺多，给你们点。随声一看，一女生拿着咸菜瓶子朝着我们走来，没停，越过我们靠向邻桌一位特别帅的男生。我一瞅，人家帅哥的瓶子里还不少的咸菜呢，倒是我们的瓶子见底了，这位女同学，啥眼神啊？那位女生往帅哥瓶子里拨拉咸菜，我盯着那瓶子，好馋人的咸菜啊。哎哎，拨拉到外面了！眼“瘸”蛮？我抬头一看，那女生的眼没“瘸”，不看瓶子看人家的脸呢？那时候咱小啊，啥也不懂，过了多少年回忆时才想到，那眼神里，一打打的“秋天的菠菜”！送咸菜还兴搭上“菠菜”的呀？那谁，帅哥同学，那时我小，不懂，记得你比我大一点，当时懂了没有啊？
三十多年过去了，好几次想问问成为夫妻的几对同学，你们可曾送咸菜搭“菠菜”？想想，岗地喜人连。
作者简介
张建光，供职垦利区物价办，小时候经常提着菜篮子在坡里背诵课文， 1988年开始发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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